第109節

風一笑了笑，說道：「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麼？」
施曇點點頭，神色間依舊有些猶豫。
風一從口袋裡取出了一枚小小的胸針，看上去樣式和之前那枚一樣，只不過是用玉石雕琢成的。他將這枚胸針放在施曇手中，說道：「戴好這個，等你將所有記憶都梳理清楚之後再來找我。」
施曇怔怔地站在原地，目送著風一慢慢走遠，手裡握著那枚胸針，神色間有些茫然。
良久之後，她回過神來，卻發現這裡只剩下她一個人，不知什麼時候文佑也已經離開了。一陣夜風吹來有些冷，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緩步離開了。
另一邊，風一慢慢走回雜貨鋪，走到店門口的時候發現周圍變得明亮了一些，抬頭一看才發現，月亮又出來了。
重獲新生的月亮毫不吝嗇地揮灑著皎潔的光芒，將這座城市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或是站在窗前，或是走到街上，許多人都在欣賞著這明晃晃的月光，恍惚間忘記了此時已是深夜。
而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風一的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最後終於支撐不住，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將這口血吐出來之後，風一雖然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臉色看起來已經稍稍好了一些。將嘴角的血跡擦拭乾淨之後，他推門走進了店裡。
昏昏沉沉中覺得身前好像有一些輕微的聲響，趴伏在桌子上睡著的陸重猛地抬起頭來，一眼望見了正推門進來的風一。微微一愣之後，他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你終於回來了！」他趕忙問道，「事情都解決了？」
風一點點頭：「沒錯，以後再也沒有凶獸搗亂了。」
隨後他問道：「涵涵呢，睡了嗎？」
聞言陸重臉上表情一僵，搖了搖頭，卻沒有作聲。
「怎麼了？」風一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猶豫了一下，陸重照實說道：「今天白天中午我回來的時候就沒見涵涵，本來以為她出去玩了，可是後來直到天黑也不見她回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第五十七章 皆離去
風一匆匆來到樓上，發現涵涵的房間裡空無一人，但被收拾得很整潔，連被褥都疊得整整齊齊的，看起來好像特意打掃過一樣。
或許是因為空蕩，即使是悶熱的夏夜這裡也有幾分清涼。風一坐到床邊，閉上眼睛默默感知了一下涵涵的位置，但卻一無所獲。他之前在給涵涵製作新身體的時候曾經佈置下過追蹤的符咒，但此時他運轉法力，卻發現已經無法激活那枚符咒。他的心裡很不安，不知道涵涵到哪裡去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忽然，他聞到了一股異香，若有似無地飄蕩在空中，讓他的精神不由得為之一振。仔細尋找了一番後，他從床下找到了半截未燃盡的香。
這看上去只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線香，但風一看到之後卻臉色大變。他緊緊地攥著那支香，飛快地起身衝了出去，轉身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指尖火光閃爍，他將那支線香點燃後，將之插進了酆都大帝畫像前的香爐裡，隨後空中唸唸有詞，急匆匆地開始召喚酆都大帝。
但是，良久之後，一直等到那香都燃盡了，畫像還是沒有反應。風一作法失敗了。
怔怔地在那裡盤坐了許久，一直等到香爐中最後一點香頭燃盡，那最後一粒微弱的紅光消失不見之後，風一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吃力地站起身，他使勁揉了下臉，忽然覺得十分疲憊。
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但陸重一直待在樓下沒有去休息。他在自責，也在擔憂，自責自己沒有看護好涵涵，擔憂她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雖然他現在頭腦因為困意已經變得昏昏沉沉，但在這種糾結的情緒之下，他還是強撐著，等著風一想辦法把涵涵找回來。
此時一見風一緩緩從樓上下來，陸重趕忙迎上去，問道：「怎麼樣了？」
風一搖搖頭。
難道連他也沒有辦法嗎？陸重的心中愈發焦急，轉身就向門口走去。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他還是想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把涵涵帶回來。
「不用去了。」但是風一出聲制止了他。
等他轉過身來之後，風一才又緩緩說道：「別找了，找不到的。」
「什麼意思？」聞言陸重焦慮，同時也有些好奇。
風一歎息一聲道：「她是自己離開的，自行斷開了和這裡的一切聯繫，我們不可能找得到她的。」
陸重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很久，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說，她不打算回來了？」
「我不知道，」風一乾脆地回答道，同時露出了艱澀的苦笑，「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但我知道她現在應該不想被我們找到。」
此時陸重的心中滿是驚訝和不解，醞釀了良久之後才終於憋出了一句話：「可是……她這是為什麼啊？」
「不知道。」風一輕輕搖搖頭，語氣中滿是擔憂和無奈。他今晚說這三個字比任何時候說得都要多。
陸重還是不死心：「你說，她會不會只是在外面貪玩，等她玩夠了就回來了？」
「我也希望是這樣。」風一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覺得身體疲憊得已經不想再說話了，「好了，今天折騰了一天，時候也不早了，你先上去休息吧。」
陸重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開什麼玩笑，發生了這種事他怎麼還能睡得著。
看他依舊站在那裡不動，風一也沒有再理會，走到桌子後面的椅子上坐下後，罕見的沒有去泡茶，就這麼呆呆地坐在那裡，看著外面灑落的一地白月光，怔怔地開始出神。
而此時此刻，與他分別的施曇還走在回去的路上。
時至深夜，城市中雖然依舊不曾安靜，但卻也已經處於半夢半醒之中了。獨自走在沒有一個行人的街道上，身邊一輛輛汽車駛過，捲起的氣流有些涼，吹得她不由得緊了緊身上單薄的外套。
她一度有一個想法，想要就這麼慢悠悠地走回家，路上還能思考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路途遙遠，且自己的東西還都放在酒店，隨即打消了這個有些瘋狂的念頭。
於是，她在回到酒店的路上走得越來越慢，一方面是眷戀這難得的月光，另一方面，則是想要讓這清爽的夜風趕快吹涼她灼熱的心。
大概是腦海中新添加的記憶太多，她心中十分混亂，尤其是在面對風一的時候。壞了，一想到這個名字，她心頭的火熱又上升了幾分。
就像是一堆被灰燼掩埋了漫長歲月的火焰，本來已經近乎熄滅，甚至快要被風吹散的時候，忽然無數記憶化成乾枯的落葉緩緩墜下，雖然那灰燼中僅剩一粒紅芒，卻依舊再次升騰起了火焰，而且，再難熄滅。
酒店近在眼前了，但施曇卻依舊沒有理出什麼頭緒。無奈之下，她只能晃晃腦袋，將三千青絲晃得繚亂不堪，似乎這樣就能將腦海中的思緒全部撇去。
走進自己的房間打開燈，房間中安靜得可怕，但她無暇享受這份難熬的孤獨，她太累了，躺到床上就睡著了。
同樣享受孤單的還有那個一直躲在暗處的神秘人。
夢魘死了，所有的凶獸魔物也就消失了，偌大的山洞頓時變得冷清了起來。他獨自呆在黑暗中，坐在那把冰冷的石椅上，默默計劃著下一次陰謀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