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她的回答基本在風一的預料之中，畢竟這種事情即使是對於接觸陰陽之事的人來說也太過匪夷所思了。只不過，現在的情況並不會給他太多的時間去解釋，所以他選擇跳過這個階段。
他抬起手朝一個方向指了指，說道：「這件事情我可以以後給你解釋，但目前的情況是，你必須應付這些傢伙了。」
聞言施曇往那個方向一看，頓時變了臉色。
不知什麼時候，那些霧氣翻湧得更加厲害，簡直如同被煮沸了一樣。與此同時，天空中投下的紅光也變得更加深沉，桌子上，地上，還有兩個人的身上都被鍍上看妖異的鮮紅，好像被人潑了一身的血漿，看上去猙獰可怖。
突然，籍著夜裡周圍微弱的光亮，施曇發現周圍的霧氣中有些忽明忽暗，同時那些霧氣不斷地凝聚渙散，好像有什麼巨大的身影正在裡面穿梭。可是，她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這周圍太安靜了，靜得她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甚至能隱約聽見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的沙沙聲。在某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好像產生了錯覺，恍惚間自己好像被放到了一處由樹枝壘砌的高台上，周圍是無數舉著火把的人影，下一刻就會用手中的火把引燃自己身下小山般的高台。
還沒等她從這種類似於幻覺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她渾身猛然一緊，同時後背襲來一股惡寒，驚得她一下子轉過身來。
悄無聲息的，一隻細長的鬼手不知什麼時候從霧氣中冒了出來，似乎是正要探向她的後心。連接著鬼手的手臂乾瘦細長，看上去宛如一段黑色的枯籐。而最讓施曇驚懼的是，這隻鬼手卻是粉粉嫩嫩，看上去好像就是一隻正常人的手，如果它指尖沒有那些猙獰扭曲的指甲的話。
看著被風一緊緊鉗制住的鬼手，施曇的心裡有些後怕。幸好風一及時幫她擋住了，不然的話，剛才她即使能反應過來恐怕也會受傷。
正當她心中還在後怕的時候，風一卡的一聲直接將那隻鬼手扭斷了。
斷掉的鬼手迅速乾癟龜裂，然後和那支長長的手臂一起在兩人眼前化成了灰燼。將手上的灰燼拍打掉之後，風一看著眼前依舊有些慌張的女孩，淡淡地說道：「不要緊張，這只是第一波試探，正主兒還沒來呢。」
聞言施曇心中一顫，正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卻被突如其來的歌聲打斷了。
整個世界好像在一瞬間變得嘈雜起來，巨大的聲音灌進了施曇的耳朵裡，震得她腦子嗡嗡作響。雖然現在她感覺很是噁心難受，但鑒於剛才有了經驗，她還是強忍著不適，小心戒備著四周。
這段聲音只能勉強被稱之為歌聲，施曇只能分辨出這裡面的確有一種奇怪的節奏感，而這種節奏感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在這歌聲裡，施曇聽見了無數尖細的嘶喊，好像有無數發狂的女人正在歇斯底里地嘯叫。隱約間，她還聽見了一些如悶雷般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獸類的低吼。
「祭祀儀式開始了。我猜，它們會竭盡全力解決掉眼前來之不易的完美祭品，你覺得呢？」風一安穩地坐在那裡，愜意地十指交叉著，臉上還掛著輕鬆的淡笑，好像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第三十三章 遲到的獻祭（三）
「你風一哥哥今天又不回來啊？」
牆上時鐘的指針已經快指向十一點了，城市裡面的某些地方也漸漸變得安靜起來。若是依照從前，渡風雜貨鋪早就已經關門了，可是今天都這麼晚了，店裡面的燈還亮著。
此時陸重和涵涵一大一小兩個人都趴在門口的桌子上，都捧著一個杯子在慢慢地喝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太多茶水的緣故，到了這個時間陸重還是一點都不覺得困。
涵涵趴在那裡，眼睛緊盯著繚繞上升的熱氣，悶悶地應道：「嗯。」
察覺到她的語氣有點不對，陸重側過臉看了她一眼，笑道：「怎麼，不高興了？」
「沒有。」嘴上說著沒事，但涵涵看上去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陸重笑了笑，說道：「是不是這段時間你風一哥哥沒有時間陪你玩你才不開心？」
涵涵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呷了口茶。
「要不然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在那兒？」陸重問道。
「不要，」涵涵小聲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拖累風一哥哥了。」
陸重覺得不解：「拖累？為什麼會這麼想？」
涵涵歎了一口氣，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依舊用悶悶的語氣說道：「我什麼忙都幫不上，而且風一哥哥和你還要花時間和精力照顧我，我覺得……」
雖然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陸重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陸重微微歎了一口氣，笑了笑，說道：「那你知道，你風一哥哥是怎麼想的嗎？」
此時的風一並不知道店裡面的兩個人正在談論自己，他這時候正坐在街邊大排檔的椅子上，安靜地欣賞著眼前的戰鬥，或者說是表演。
面對那些凶獸的襲擊，施曇早已不能淡定地坐在那裡，此時她正站在那裡擺出了防禦的姿勢，渾身上下都緊繃著，調動起了自己全部的感知警惕著周圍的情況。
「為什麼這些傢伙竟然真的無視你？」施曇的語氣裡有些忿忿不平。
從那些凶獸開始動手到現在，它們已經發動了超過十次襲擊，每一次襲擊都十分刁鑽毒辣，施曇都差點中招，只能提心吊膽地應付著。而在這個過程中，風一卻端坐在那裡好像事不關己一樣，不僅沒有受到攻擊，而且看上去好像在饒有興趣地欣賞，彷彿自己這邊的生死搏鬥在他眼裡就像是一場有趣的鬧劇一樣。
風一聳聳肩，微笑著說道：「我說過的，它們是衝著你去的。」
「可是這些沒有理智的東西難不成還會注意不傷及無辜？」施曇的語氣已經有些憤怒。
「當然不是，」這個時候風一竟然還有心情端起杯子來慢悠悠地喝水，「不過，我不是說了麼，這個地方是其中一個首領的棲身之處，這片區域裡的所有凶獸都歸它控制。」
聞言施曇恨恨地說道：「看來你和這些魔物真有瓜葛！」
對此風一並不以為意，而是淡笑著說道：「你要是能解決眼前的事情，我會慢慢給你解釋的。」
施曇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可惜眼前的情況根本不允許。一陣輕微的破空聲從她身後傳來，她猛地一回身，一把抓住了背後襲來的一根雪白獸牙。
對付這些本就應該死去的傢伙她絲毫不會手下留情，將那根巨大的獸牙狠狠擲了回去，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那個方向打了一道火符。伴隨著一陣輕微的慘嚎，白色的霧氣中混進了一些詭異的黑色，同時傳來了一股焦糊的氣息。
「天雷！」
施曇察覺到，那些來自霧氣中的偷襲越來越頻繁，好像那些凶獸也慢慢開始著急了起來。不過同樣的，她也沒有太多的耐心了，這些紅色的光芒照在她身上讓她覺得很不舒服，總有一種即將要窒息的感覺。所以，她決定用一個大招來解決眼前的一切。
風一默默感受著她週身激盪著的強大力量，心裡面不由得暗自讚歎。不愧是隱秘世家的天才長女，如此年輕的年紀就能駕馭這麼強大的法術，而且施展法術的時間如此之短，看上去也游刃有餘，若是能再修煉幾年，肯定能有足夠的能力接管施家。
就在他思索這一切的時候，另一邊施曇的法術已經開始施展了，一道道閃爍的電弧在半空中交織著，匯成了一張巨大的電網，並且慢慢蔓延到了地面上，將霧氣中的一切都籠罩在了裡面。無數痛苦的嚎叫從白霧中響起，同時周圍瀰漫著的焦糊味也更濃了，也不知道有多少苟延殘喘了幾千年的殘魂如今灰飛煙滅，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了。
施曇傲立於雷電中，身上的紅芒被雷電的白光驅散掉，臉龐在夜裡看起來沒有絲毫血色。只可惜她沒有留長髮，風一都能腦補出她在這種場景下長髮亂舞的樣子，妖異而高傲。
「以後，可能風一哥哥要照顧施曇姐姐了吧。」
聽了她說的話，陸重覺得有些詫異：「原來你是因為施曇來了之後你不開心了啊？」
「不是，」涵涵坐直了身體，搖搖頭道，「我只是模模糊糊地能感知到一些他們之間的聯繫。我可以察覺到，在他們之間有很強烈的羈絆，而且還會發生很多事情，到時候，風一哥哥是肯定要保護施曇姐姐的。」
聞言陸重皺起了眉頭，覺得有些好笑：「你個小孩子家家的，怎麼還學會預測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