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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節

  「打敗了心魔,我們心裡一片坦途,我們醒了,謝謝。」
  篝火上,我們圍坐成一團,謝必安哈哈大笑起來,「謝謝你們,把我們喚醒,再讓你們現在陪我們做最後一場夢,你們該醒了……我們也該離開了,我們這些人的執著,被心魔業障蒙蔽,帶給了別人很多痛苦。」
  「謝必安老頭,你還要去明天繼續去研究,怎麼一起打敗程琦嘛?」苗倩倩虛著眼睛問。
  「沒大沒小的妮子。」謝必安笑了笑,說:「沒有明天了,我們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不應該活在過去,謝必安被滅門,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
  「謝必安大人,我敬你。」梁錚十分尊敬的說:「我敬你們謝必安一脈仁厚,於逝者希望,遇之必安。」
  「天師道,姓梁?你家的老頭子,是叫梁白?」謝必安端起酒杯問。
  「謝必安大人,認識我父親?」梁錚呆了呆。
  「我們都是同一輩人,年輕時候出去闖蕩,能有交集,不是很正常嗎?我是當時赫赫有名的驅魔人,他是當時降妖除魔的道士,我們兩個人還爭第一呢。」謝必安哈哈大笑起來,「就是你比你老爹,還知道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可不知道,外表拿著桃核,行走江湖的驅魔人,背地裡,其實是謝必安一脈。」
  我點點頭。
  就和江湖上,沒有人知道我們程家刺青,背地裡是范無救一脈一樣。
  人人都只知道我們是刺青世家,也沒有人知道傳說中的地獄,其實是一副刺青圖。
  沒有人知道,黑白無常,都是兩位刺青師。
  只知道一位遇之必安,一位遇之無救。
  「您是曾無象?這是您當年行走在江湖上的名字?」梁錚吃驚起來,說:「我時常聽家父醉酒的時候,說起過您,卻想不到……」
  「過了今天,就沒有今天了……」謝必安歎息說:「三年來,我們停滯的怨念,導致了這一片土地,變成了墓碑村,無數人來這裡抑鬱寡歡,為自己立碑,成為了赫赫有名的自殺聖地,十分的邪乎,所以,我們準備離開了。」
  我沉默,感慨於他的灑脫,問:「謝必安大人,知道程琦的底細嗎?」
  謝必安一愣,笑了笑說:「不知道,我知道的你們已經知道了,他是神仙之下的最強凡人,殺死一個程琦已經很難了,更何況程琦……是殺不死的,殺死他一次,他第二天還會完好無損的再出現,我也沒有弄明白他的不死之謎。」
  「對!這根本不科學。」苗倩倩敲了敲筷子。
  我沉默。
  謝必安面色一沉,看了我們一眼,說道:「我一直以來,認為程琦的能耐,已經不亞於神仙了,他可能研究出了一條和神仙差不多的路。」
  我問為什麼。
  「古往今來,人最大的願望是什麼?是長生,是不死,長生不死……而古人一直在研究長生,煉丹修道,活佛轉世,舍利高僧,乃至印度的濕婆術,西方那種奇怪的造神術,五千年來,古人的智慧是偉大的,各種長生陰術,孕育而出,其實各種流派都大同小異,修得長生機緣……而程琦卻打開了一條新路,他做到了不死。」
  
第七百零九章 白無常
  
  「曾經有人說過,這個世界人們只能做到長生,而無法做到不死,因為不死的陰術,違逆了一切規矩。」
  「長生即是長壽,不死卻是駭人聽聞,你認為可能嗎?」
  「一開始我認為不可能,但有些東西,不是我們不相信它就不會存在。」
  謝必安坐在木椅上,燃燒的篝火旁邊,用一根棍子攪動著燃燒的柴火,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我們幾個人環繞著篝火沉默。
  古人研究長生,而程琦卻做到了不死……
  如果是真的,那麼他的確打開了一條前所未有的新路,另外一種派系。
  謝必安說:「單就個體力量而言,他遠不如太歲的十分之一能耐,還屬於人的臨界點,我們早就推測,他是用一種方法,悟道成仙的時候,把自己壓住住了,處於半仙的狀態,他這種情況,應該是不想讓自己被吃掉。」
  苗倩倩流著口水,吃下一塊烤肉,對!他不想讓自己成為那種,散發媚肉香氣的美味長生生物,不想被人一擁而上分食吃掉。」
  謝必安撇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笑,「小姑娘,你真有趣……你也很聰明,年輕人的氣息,就應該這樣生機勃勃。」
  還生機勃勃?
  屬於皮癢欠揍型的。
  人家談神仙悟道,那麼正經的事情……她卻想著人家怎麼一個吃法。
  謝必安又說:「他做到了神仙都難以做到的事情——不死,我懷疑,程琦這個男人,踏上了一條不同太歲、長生陰術的新路,他研究出了一種不死陰術……長生不死,古人道長生,他道不死。」
  我想起了他那一句對朵哈說過的話:萬古天驕能有幾?連吾不過二三人。
  如果真做到了這一點,那他傲慢,卻值得傲慢。
  古往今來,類似他這種人,的確算得上少。
  「長生不死,世人只道長生,卻無人知曉不死。」
  謝必安又說:「如果你們找不出他的不死之謎,研究不出他這個不死陰術的原理,找不到他的罩門死穴,那就逃吧……不要去與他為敵。」
  「原來是這樣。」
  苗倩倩點點頭,說:「我們碰到了不科學的事情很多,不過都『科學性』的解釋了。」
  我想了想,也說:「或許是另外一種類似太歲的物種?但又有些覺得不對勁。」
  「正是!」謝必安說。
  苗倩倩閒談之中,問謝必安:「一般來說,就算是類似太歲那種東西,也應該是有致命缺陷的,會引起人的食慾,看到神仙的瞬間,瘋狂吞噬他的原始*,這是高等生物對低等生物的強烈誘惑力,有種本能吃掉,對自己有好處的*……而程琦如果真是想像的那樣,那麼他也同樣有致命缺陷。」
  「哦?」謝必安問。
  苗倩倩說:「只是太歲的年代太久遠,古人從一開始對這種長生生物的尊重,膜拜,引以為神,再到後來,才慢慢發現這些長生物種的可食用性,才會瘋狂屠殺的……這種美味生物,雖然強,不過也扛不住人類的捕殺,黑熊、老虎是強吧?但大量圍毆,虎骨、熊掌都是跑不掉的,神仙古人強,可也扛不住古代將軍帶領大片軍隊,上千精兵圍剿,弓箭齊射,現存一隻活著的都沒有了……而程琦剛剛新鮮出爐,估計大家還對他,根本不瞭解,發現不了他的好處,所以不會獵殺他。」
  「啊?」
  旁邊幾個不熟悉苗倩倩的人,全部都驚呆了。
  「當然,他如果不是長生,沒有那種一眼就吸引人食用的特質……那麼就難獵殺多了,他可以藏起來。」
  苗倩倩說:「我們只要找到他的缺陷就好了,長生陰術的太歲可以吃,那麼不死陰術的呢?謝必安大人,你有什麼想法嗎,你嘗試吃過程琦的屍體嗎,他可能聞起來和正常人一樣,味道估計和太歲一樣好吃。」
  謝必安沉默了一下,說:「當時程琦在叛逃出程家,為了偷劉阿女的屍體,被殺死了兩次,我就嘗試對他的屍體做過試驗。」
  「程琦的味道怎麼樣?」苗倩倩問。
  謝必安沉默了一下,「味道一般吧……和正常人差不多,就是肌肉密集,很硬,沒有太歲的那種讓人一看到,就瘋狂吞嚥口水,忍不住吃掉他的原始*。」
  我沉默了一下。
  想不到當年的謝必安,還做過這種舌尖上的程琦……
  「對!我想也是!」
  苗倩倩說:「太歲那種,是純陽真身,把自己練到了極致,每一塊肉都是陽氣濃縮的,精貴得很……每塊肉都是家傳寶,一代代家傳下去,而程琦那種,一天出欄一次,比那些吃豬飼料,半個月出欄的大肥豬還快,肯定是沒有什麼質量性的。」
  眾人又是一呆。
  我捂著腦袋,徹底頭痛起來。
  這個人好好的……
  就不能正經講話嗎。
  這一天晚上,我們和謝必安聊了很多的見聞。
  也和這一位當年赫赫有名的陰行大家,商量討論了一下程琦的陰術原理,還有一些已經表現出來的特徵,還有線索。
  這一場篝火晚會,一直開到了十二點。
  遠處,秋娘和自己的妹妹交談著,一起歡聲笑語,儘管不是她真正的妹妹,我仍舊看到她嘴角上掛著歡喜的笑容。
  秋娘等這一天,太久太久了。
  「時間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謝必安猛然站起身,說:「各位,今天到此為止了,渾渾噩噩三年多,今日才清醒,我們這些舊人老人,不應該執迷於過去。」
  「謝必安一脈的人,沒有孬種,沒有怕死的人,凝聚力最強……但我們被滅門的怨念,的的確確的害了很多人,三年來,我們過得渾渾噩噩,今天,我們要徹底終結這一片舊日的土地,謝必安……已經成了往事,我們不應該執著過往千年的輝煌和榮耀!」
  謝必安的話,擲地有聲,十分豪邁,旁邊的三十四個族人緩緩集聚了過來,眼淚盈眶。
  謝必安看著周圍的族人,「我們含冤而死,往日的謝必安一脈,都已經死了,新的謝必安已經誕生……」
  我聽得有些想哭,萬分感慨。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新的謝必安,就是白小雪,他已經徹底把執念放下來,把未來,交託給白小雪……
  或者是說,交託到兩個白小雪身上。
  「本來,這是一個考驗!」謝必安扭頭對我們說:「我們想要一個人,這個人要有足夠的智慧和手腕,但不是繼承謝必安,因為繼承手藝的已經有我的徒弟白小雪……可我想要一個人,給白小雪一個依靠,相互扶持。」
  「原來你是選夫啊?」苗倩倩瞪大眼睛,「有兩個白小雪,你準備給哪一個選丈夫?」
  謝必安沒有回答她,而是扭頭看向旁邊的梁錚和秋娘。
  「我懂,我們走!」
  梁錚已經十分習慣了,「有些事情,要和勝利者說,和我們無關,白小雪嫁給誰,我們沒有興趣。」
  他們遠遠的走到了一邊去。
  謝必安笑了笑,說:「本來我是有這個想法,不過現在就算了,她覺得現在不需要一個丈夫,也有了依靠,白小雪有那麼這些朋友,我很放心……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你們年輕人做主,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順其自然。」
  我沉默了一下,「能否告知,生死刺青簿,最後一頁到底是什麼?」
  謝必安笑了笑,說:「生死刺青簿最後一頁,是我們謝必安一脈的代代心血,那裡面記錄了一單投胎生意,那一頁的投胎人,是真正的——白無常。」
  
第七百一十章 不會死亡
  
  真正的白無常?
  我問什麼意思?
  謝必安說:「我們一代代家主,都只是謝必安,而謝必安只是一個人……而那一頁記載的,記下投胎生意的,是我們真正信仰的神——白無常……至於多的,給你們說了也沒有用,咱們中國有個習俗,不僅僅普通人,很多陰人世家,也都是供奉神靈,供奉自己的先祖,我們也自然是如此,我們謝必安一脈供奉的,自然是白無常。」
  謝必安又說:「其實這一點,告訴你們也沒有什麼用了,這一頁留在白小雪身上,是不希望她使用的,不希望她像我當年一樣,成為那種東西……這是關於我們一脈的一些陋習,你們不知道就好。」
  我深呼吸一口氣,沒有說話。
  「如果實在不行,你們可以撕下那一頁交給程琦,他就會絕了追殺你們的心思……那種至高無上的神,或許也讓我們謝必安……」他歎了一口氣,「變得不那麼純粹了吧,或許讓我們在很早以前,就忘記了初心。」
  我有些恍惚。
  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逝者已矣,我們早該安息了,不應該執迷於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