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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節

  「您好,請問你是來找我有什麼事兒嗎?」我很久沒有那麼緊張了,對著這個姚小凱,有一種不知名的畏懼。
  對於時間,也是對於未知的恐懼。
  這個神秘的世界太大了,有很多未知的東西,讓人無法琢磨。
  他笑了笑,雙手被拷住手銬,對我說:「我來,是求你幫我再紋一個刺青,讓我再回一次過去,我上一次回到八歲那年,沒有成功救會我的家庭,改變我的人生……我還想再回去一次。」
  哈?
  我呆了幾秒,攤開手掌說:我不清楚你的意思,什麼叫再紋一個刺青。
  姚小凱搖了搖頭,從衣兜裡拿出一幅刺青圖,「有印象嗎?請你再幫我紋一個命理之環。」
  命理之環?
  我到現在,沒有一句是聽懂的。
  我在這位少年犯面前,若無其事的接過那一副刺青圖看了起來。
  這是一條環形暗青色長蛇,咬著自己的尾巴,形成一個環,上面歪歪扭扭,如小孩子塗鴉,像是隨手之作。
  但這看點刺手法,很眼熟,似乎真的出自我的手。
  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我八年前,是跟我老爺子學刺青手藝的階段,還在讀書,是不給人做刺青生意的。
  「咬尾之蛇,首尾相合,用自己的頭把自己的尾困住,名為困獸。」姚小凱平靜的看著我說:「這幅刺青圖,你沒有印象嗎?」
  我悟了捂額頭,竟然恍恍惚惚中,有那麼一抹遙遠的記憶片段,難不成是真在八歲的時候?
  我說:貌似有些模糊感覺。
  「想起來了?那麼,我再給你說得詳細一些,當時我回到八年前,我是以陳曉東老師的身份,來找你紋的,那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形象,你不記得了嗎。」姚小凱又拿出一張中年男人的照片遞給我。
  我接過照片看,一個瀟灑英俊的大帥哥,那笑容能迷倒千萬少女。
  剛剛的刺青圖還有點影響,但這個男人是真的沒有影響了,我小時候見過那麼帥的男人,我肯定是有印象的啊。
  我說:「你回到了過去,是以你的老師——陳曉東的身份回去的?」
  「對,一開始我也不信,我抱著嘗試的態度去試的,想不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姚小凱歎息了一口氣,認真無比的說:穿越者,時空穿越,時空隧道,一直是人類的不解之謎,歷史上出現過很多疑似的穿越事件,時間在某個地方,可能是不穩定的,最出名的,就是蟲洞穿越。
  我懵逼了一下。
  我忽然問他:你這個刺青,是怎麼來的?你這個儀式的手法,是從哪裡知道的?你確定是我給你紋的?
  「你知道,我八歲那年,我有過一次失憶,據說是被我父親暴打的。」姚小凱無不歎息的說:「我失憶醒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我就發現我身上有了那麼一個刺青,並且我的手裡,還有那麼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該怎麼使用這個儀式,至於這一幅刺青圖,是什麼時候紋的,我不清楚了,可能是六歲,五歲,都有可能。」
  我楞了,這一幅刺青圖的來歷很神秘。
  姚小凱說困獸儀式,要有很苛刻的條件,最基礎的就是命運之環,第一個,就是身上要有那一條蛇的刺青圖。
  其二,就是一個親人的鮮血血祭。
  我說:血祭?
  「對,只能血祭自己有血脈關係的親人,血祭哪一個親人,就會穿越回去,回到那個親人的身上。」
  姚小凱說:「當時,我不小心殺了我的父親,我就想起了我小時候八歲那年,身上出現的刺青,還有儀式手法,我就破罐子破摔,血祭了他,就是為了回到八歲那年他的身上,用他的身份挽回我的母親,防止自己妻子的出軌,不讓我的家……支離破碎,我要改變我當年的命運!」
  我覺得這個人,真是一個十足的精神病,叼得不行,卻也不激怒他,不動聲色的說:那你成功了?
  「當時沒有成功。」姚小凱說:「沒有想到儀式開始沒有多久,陳曉東老師闖了進來,破壞了一切。」
  我說:所以你殺了他?你殺了你的父親也就罷了,那是一個人渣,但是你殺了對你那麼好的陳曉東老師,你不會愧疚,不心痛?
  「不愧疚,不心痛。」
  姚小凱說:「當我們的命運一切都可以重來,當一切都可以退到重蓋,就沒有心痛和後悔,我只要回去改變了過去,我的老師,我的父親,都會死而復活,沒有人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我是一個殺人魔,我回到過去重新開始,我將是一個聖人。」
  我吃驚的說:聖人?
  「對,如果任何人能回到過去,那麼他都將是一位完美無缺的聖人。」姚小凱說:「我也同樣,因為我知道我將來會犯下的錯,甚至,我還特異背了幾串六合彩號碼,到時候,回到過去,我將是億萬富翁。」
  我沉默了,過去,真的那麼好改變的嗎?
  
第四百八十五章 困獸猶斗
  
  我沉吟了許久,也不去反駁他,而是耐心的當成一個有趣的科幻故事聽他說下去,說:「能給我說說後來發生的事情嗎?你回到過去的事情。」
  穿越在我眼中,是極其難以相信的事情。
  這是很多科學家窮極一生都研究的目標,比如霍金等著名科學家,一直把注意力投放到黑洞穿越時空上。
  我不太相信奇跡,不太相信一名真實的穿越者,會坐在我對面。
  「那麼,就講講後來發生的事情。」
  姚小凱說:「那天,我殺死了陳曉東老師以後,我本來以為要因為他的打擾而失敗了,我只能咬牙繼續祭祀,可是卻意外的成功了,我還是回到了八年前……只不過,還是出現了意外,我沒有回到了我父親身上,而是回到了八年前的劉曉東老師身上。」
  我僵硬著,怪不得他說他八年前的時候,以劉曉東老師的身份,來找過我,也是那個時候,才認識我。
  我們現實中並不認識,他是在八年前,認識了當時的我。
  姚小凱繼續說:「我當時,特別的懊惱,我沒有按照計劃穿越到我的父親身上,不能直接去找我媽,去防止他認識那個男人出軌,不能挽回悲劇……於是我細心琢磨了一下,我也不能沒有舉動,用我的老師——劉曉東的身份,去我家去偷偷看當時的我。」
  「在那裡,我看到了那時候還年幼的我,看到了我媽和我父親,他們還在很甜蜜的恩愛。」
  姚小凱閃過一抹幸福,說:我不能讓這樣的家庭被破壞,我就開始秘密跟蹤我媽,她在皮鞋廠上班,我想看她和哪個野男人約會,我要阻止她出軌,結果我根本找不到,她竟然沒有和男人約會……
  我有些不解的說:「不對啊!她分明就是八歲那年,和男人出軌私奔的,你竟然沒有找到是誰勾搭她的?」
  我覺得,我找到他的破綻了。
  他這個臆想症,現在已經不符合他八歲那年身上發生的事情。
  「當時是沒有。」姚小凱低聲說:「不過我後來一直跟蹤她,還是被她發現了,她竟然一眼就看上了高大帥氣的陳曉東老師,竟然如一個小女生陷入了情網,當時就很曖昧的就要和我來一發……」
  我頓時冷汗淋漓。
  姚小凱回到了八年前,要找出那個把自己母親勾跑的野男人,沒有找到,該不會是……
  他自己吧?
  姚小凱也明顯察覺到了這一點,苦笑一聲說:想不到!竟然是當年的劉曉東老師,勾引了我媽出軌……並且是我親手,勾引我媽出軌的……
  「我察覺到這一切,已經晚了,我媽愛上了帥氣的劉曉東老師,不管我當時怎麼甩,她都死皮賴臉的黏上我,甚至要和我父親離婚,一起私奔。」姚小凱十分苦澀的說:「原來……是我回到了過去,親手造成了我自己現在的家庭支離破碎。」
  我聽到這,覺得這很不可思議,卻漸漸的,把這個當成一個很奇妙的故事來聽。
  他因為某種意外,恰巧的沒有回到自己父親身上,而是以劉曉東老師的身份回到過去,無意間勾引了自己的母親?
  造成了自己現在都的悲劇?
  這一切的軌跡,貌似是命中注定,沒過去就沒有現在,而現在又回到過去進行補全,這兩者之間,形成一個完美的環。
  我滿腦子震撼,聽了他的奇妙時間旅程,也不去理會真假,終於忍不住說:「時間不可違逆,沒有人能修改過去,你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這就是命運,才叫命理之環嘛,你走了一圈,才發現是你自己親手釀造自己童年的悲劇。」
  姚小凱繼續說:「當時,我的靈魂已經無法繼續附身在陳曉東老師身上,因為時間已經開始排斥我了,把我抽回原來的時間線上,我在彌留之際,忽然看到了你。」
  我僵了僵,忍不住說:「你看到了我?」
  姚小凱說:對,我看到一個只有十二歲的孩子,他坐在公園的椅子上,對著一張假人皮,在練習刺青,在隨手塗鴉,我當時好奇,湊過去一看,發現他隨手塗鴉的,正是一副我身上的刺青圖——命理之環。
  「當時,看到這一副圖案我徹底明白了,我立刻去打暈了當時還在八歲的我,讓你去為那個八歲的孩子做一個刺青,當時的你坐在公園裡看著我瞬間很好奇,這只是一個隨手塗鴉而已,竟然還有人要紋上這個,但我當時,以陳曉東老師的身份,自稱父親,給自己兒子紋那麼一個刺青,成功讓你紋上了。」
  我徹底沉默,冷汗淋漓,恐懼止不住的蔓延,這竟然……對接上了。
  姚小凱說:「我當時為什麼要怎麼做呢?因為我知道,既然出軌的命運重疊上了,這個刺青的命運也要重疊上,這樣,才不至於讓未來改變。」
  「我讓你給八歲我的做一個刺青,繼續把命運之環紋上,因為未來的我,是有這一副刺青圖的,沒有這一副圖我現在就無法穿越,我現在就不會在出現在這裡,不能再找你做這個刺青,還有眼前重新再回去一次的機會。」
  我懵逼了一下,他想的還挺多的,竟然還有那麼一手。
  姚小凱十分冷靜的說:你聽說過「外祖父悖論」嗎?這指阻止時間旅行發生的一個有名的悖論。
  如果一名時間旅行者回到過去,在其母親出生之前殺死了你的外祖父,那麼時間旅行者本人還會不會存在?
  「所以,我要阻止這個外祖父悖論,讓我那時八歲的我,身上擁有的命理之環,讓我回來之後,身上仍舊有這一副刺青,有改變我命運的機會。」
  我僵硬了一下,我想像說這是一個純粹的精神病,滿嘴荒唐言。
  但是他的邏輯,那股縝密程度,是一個普通人都無法做到的,他眼中閃過的睿智,讓人很難相信他在單純的臆想,沉浸在自我的穿越幻想世界中。
  「他回到過去,知道了是自己讓母親出軌,也知道了是回到過去的自己,給八歲的自己做的這一副刺青紋身,才有眼前這一副圖的來由。」
  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這個臆想症簡直太可怕了,竟然構建出那麼完美的穿越時空……這一切都無缺的進行重疊,完善現在。
  細思極恐。
  很難猜測這是一個精神病的臆想,難不成,他是真的回到了八歲那年?
  我聽到這,看著倔強的姚小凱,不論他的真假,就事論事的說道:「你什麼都改變了,也什麼都沒有改變……那麼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我要再次回到我八歲那一年。」他說:「我要再次,第二次的改變自己八歲那一年的命運。」
  我儘管覺得很荒謬,還是勸告他說:「命運無法改變,人不是神,人無法改變既定的過去,我們只能放眼未知的未來——妄圖改變命運的,終將要被命運所詛咒。」
  他沉默,不語。
  我繼續說:「你已經嘗試過了,你改變的一切,都是已經注定的,你再回去,也再是注定的。」
  「不管如何,還有比現在更糟的嗎?」他忽然笑了,笑得坦然,問我:我現在,已經變成了殺了兩個人的殺人犯,我在過去,我的母親已經出軌,家庭支離破碎,我再回去改變一切,已經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事情了。
  「時間是一間籠子,人們就是被困在其中的野獸,我明知道它是困獸,我也要困獸猶鬥,我要打破既定的命運,打破禁錮,擁抱籠子外的自由。」姚小凱輕輕的說道,面容堅毅。
  我沉默著,說:「你之前的那一副刺青圖只能用一次,你回去了一趟,所以你要我再你給紋一副命理之環?那一副圖說實話,我看了,就是我童年的一副隨手塗鴉,用來練手的,沒有那麼神奇的能力,這一切都是你在做夢而已。
  我至今,仍舊不相信有那麼離奇的事情。
  連謝必安的輪迴刺青,都要付出每一代謝必安為代價,哪怕我隨手塗鴉,真有那麼大的能耐,也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代價能換來的。
  「給我做!如果是夢,我情願活著夢裡。」他說。
  我說:就算是給你做這個刺青,你也沒有任何有血脈的親人,給你血祭,給你回到以前他的身上了。
  「誰說沒有?我還有最後一個親人可以殺。」他說。
  「誰?」
  「我自己。」
  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