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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節

  我吸了一口涼氣,聽著他的口吻,也有些瘆得慌,沒有去質疑他的荒誕謬論,而是說:那後來呢,發生了什麼?
  李斌繼續說:「我發現,強子那幾天,幾乎都是同一段時間,一點出頭,被噩夢驚醒。我第四天晚上就提起了一個心思,他在床上痛苦尖叫,被噩夢驚醒的時候,我被他吵醒偷偷看了一下手機:一點十二分,二十四秒。」
  李斌說下去:後來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我發現,強子每天被那個噩夢驚醒,都是一點十二分,二十四秒……
  我吃驚的說:每一次都是一點十二分二十四秒?沒有二十三秒,二十五秒的前後擺動?
  「對,就只是二十四秒。」
  李斌說:他越發的憔悴,十分神經質的說,越來越近了,這幾天噩夢裡只離他幾步,幾乎要一扭頭,就看到那個男孩快貼到他的臉上。
  我腦補了一下,也瘆得慌。
  夢到自己玩在操場上「一二三,木頭人」,每一次扭頭,都看到一個恐怖詭異的男孩在一步一步的靠近你,並且連續很多天,都在做這同一個噩夢。
  還是都在同一個時間段,尖叫驚醒。
  李斌說:「而我,也發現了更加恐怖的事情,我後來提前在十一點十二分起床,坐在床頭,用手機計秒錶,等著他的尖叫,得到了更精準的數字——1點十二分,二十四秒八,準時尖叫,噩夢驚醒。」
  我怔了怔:二十八秒八?他每一天都精確到毫秒,被噩夢驚醒?
  「對,我那時才發現,竟然精確到了毫秒。」李斌夾著恐懼,喉嚨滾動,乾澀的嚥下一口唾沫,「其後的幾天,他的臉開始扭曲得不像一個人,他的眼珠泛白乾澀,兩邊的臉蛋,眼袋,鬆弛得像是下垂的氣球,那不是一張人的臉了,他恐怖得像是一個外星人!第七天睡覺前,他跟我說,他有預感,今晚那個小男孩,要到他的身後了,他要死了。」
  我沉默了一下。
  李斌驚恐的說:「我永遠忘不了那天的凌晨,一點十二分二十四秒八,我們全宿舍,都沒有睡覺,站在他的床前看著他。」
  當時他渾身顫抖,半張著嘴,睡夢中發出最後一聲歇斯底里的驚叫,感到像刀劈開了胸膛,瞳孔徒然一睜,嘴裡擠出一句童謠:
  一一二,二四八,回頭變成木頭人。
  一不動,二不笑,三不露出大門牙。
  他整個人,發出一聲震撼捨樓的淒厲尖叫,就像是一灘氣球洩了氣,瞬間塌陷在床上。
  「他死了,在夢中被嚇死了。」
  李斌捂著頭,痛苦的蹲下,「當時我們都沒有察覺到哪一點,甚至我們幾個人,還去摸了摸他的皮膚,軟綿綿的,像是一團發酵的肉色麵團,用手指一按下去,就再也彈不起來。」
  我沉默著,和旁邊幾人對視一眼,簡直匪夷所思。
  可是李斌接下去的話,帶給我更加恐怖的震撼,直接上升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第四百六十六章 紅衣小孩的詛咒
  
  喉嚨有些發乾了。
  我一瞬間,明白了那一首恐怖童謠的含義。
  一一二,二四八,回頭變成木頭人。
  112,248,分明就是時間的意思:一點十二分,二十四秒八。
  我坐在椅子上,發乾的喉嚨抿了抿一口水,說:「你們宿舍的強子死了,學校怎麼看,你們班應該停課吧?你們應該要換宿舍吧?」
  他搖了搖頭,用一種幾乎是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我:中考在即,我們這幾個尖子班的學霸,怎麼可能停課?換宿舍也不可能。
  我反應過來。
  人家學校很注重每年的升學率,這群辛苦培養的年級前十出事,發揮失常,那肯定是最大的損失。
  並且就算是學校讓停課,人家學生家長也不答應,中考是一次升學考試。
  李斌繼續說:「第二天,救護車來了,我們中考在即,強子的死,被認為尖子班壓力過大,導致的心肌梗塞,我們依舊投入緊張的學習氣氛中。」
  我問:你們當時不怕嗎?
  「還來不及怕。」他說。
  「來不及怕?什麼意思?」
  「因為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我們宿舍的張力國,小強死的第二天晚上,他也做噩夢了,他在凌晨一點十二分,同樣的時間,在噩夢中驚醒,淒厲的慘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宿舍夜空。」
  我徹底震驚的說:「輪到他開始做那一個噩夢了?也是一二三,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動?」
  噩夢,竟然會傳染?
  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對。」
  李斌說:「那天晚上,他被噩夢驚醒,淒厲尖叫的聲音混雜著無窮的驚悸和恐懼,幾乎帶著哭腔,說他剛剛也做了一個很恐怖,前所未有的噩夢。」
  「他也開始做夢,自己在操場上玩那個遊戲,不過這一次他做的夢,他每一次數完一二三回頭,看到那個小男孩,還有面無表情的強子,他們兩個人,就一幀一幀的,閃過去,靠近他。」
  我瞬間有些身體發冷,不寒而慄,「那空蕩的操場上,你們宿舍的強子,加入了那個小男孩的行列,成為了他的玩伴?」
  「是的。」他面容驚恐的點頭。
  我沉默了。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噩夢?
  我不清楚,這種未知讓我腦袋陷入一種恐慌的死機狀態,在我的印象中,從未能想到過,童年最常見的遊戲,能賦予那麼令人恐怖的意義。
  我說:「張力國,怎麼樣了?」
  「他……瘋了,嗷嗷大哭,做了噩夢第二天,他大小便失禁,被父母來收拾衣服和行李,被帶回了家,說是得了傳染病,需要治療。」
  李斌苦澀的說:「一開始,我們都以為是一件小事,可是見過了強子的死亡,全宿舍都崩潰了,我們全都怕,我們終於知道——這一場詛咒,這是一場病毒,它在蔓延,遲早會輪到我們身上。」
  李斌說他們為此,全宿舍都瘋了。
  誰都怕張力國死後,輪到自己,於是一起去調查了那個小男孩的來歷,去調查那受詛咒的時間:凌晨一點十二分,以及去查夢中的操場。
  我聽到這,覺得這群初中孩子,行動力挺強的,不過在死亡面前,誰都是瘋狂竄逃的蝗蟲。
  我說:你們查出來了?
  「我們……查出來了。」他沉悶的低聲說:「那個孩子,是一年前,死去的一個四年級小學生,那是一個很調皮的小孩子,那年夏天中午一點,人很少,都在睡午覺,趁著父母午休跑出來玩,那個孩子跑到學校施工的水泥地操場上,跑著玩。」
  我說:水泥地,跑著玩?
  李斌說:「對,水泥漿是一種非牛頓流體,比如,麵粉漿,口香糖,都是這類,非牛頓流體的特性,你對他瞬間爆發的力,不會使得液體塌陷,而是瞬間液體變硬,也就是說,人能在未乾的水泥上,是能進行快速奔跑的。」
  我楞了一下。
  怪不得我以前經常看到一些道路上,有一亂竄的腳印,當時我還在想,那麼中央,是什麼踩上去的?人怎麼能在水泥上走?
  原來走會陷下去,跑著就能踩上。
  不過,那麼「熊」的沒家教玩法,也是牛逼壞了。
  「當時,那個四年級孩子,在水泥操場上來回的跑,留下了很多腳印,不過他跑著跑著,就摔跤了,他就像是倒在淤泥一樣中一樣,慢慢陷了下去。」
  李斌說當時有半米厚的水泥,足夠埋下一個孩子,他現在的屍骸,還在學校的操場下。
  我愣住了:「人死不挖出來?怎麼可能還留在裡面?」
  「因為,這是我們猜的。」李斌說:「那個孩子,當時是失蹤找不到,連屍骨都找不到,但他當時失蹤的時候,學校的操場在施工,我們打聽到當年的老門衛,說當年似乎的確是看到操場水泥地上有一亂竄小孩腳印,以為是靈異事件,他後來給重新抹平的,我們推理了一下,應該是我剛剛說的過程,屍骨還在我們學校操場的地下,我們竟然每天升旗的腳下,都有一個小孩的屍骨。」
  我沉默。
  這群初中生真是厲害,能根據那個噩夢的場景,竟然做出這種推理,不過也是當然,自己學校裡的老傳聞,費心費力是能查的。
  「那個時間,應該就是孩子死亡的時間,不過從白天顛倒成了晚上,我們還聽說他最喜歡的遊戲,就是一二三,木頭人。」他說。
  我聽到這,徹底明白了,那個怨靈的來由,他們竟然都給查出來了,也省得我們幾個人浪費功夫。
  「我們宿舍的人查到這,花費了一個星期,這個過程中小國死了,也死於那個噩夢,一二三的不斷回頭數,數到被人走到背後。」
  李斌說:「我們猜測,那個孩子可能是寂寞了,想讓我們去陪他,想讓很多人去陪他做遊戲,而我們之所以被挑選上,我們知道了他的事情,我們念叨了一二三,木頭人被他聽到,他以為我們要跟他玩,就要挑選我們做他的玩伴。」
  「我們是重點學校,原先是沒有人玩這個幼稚的小孩子遊戲,不過,小強他經常和小孩子玩,我懷疑他在學校裡,念叨了一二三,木頭人,被那個操場上,死了一年的小孩怨靈聽到,才會被找上,和他一起做遊戲。」
  我沉默了一下。
  這是一個召喚怨靈的咒語?
  按照他的話來說,這個噩夢是會傳播的。
  學校操場的小孩怨靈很寂寞,只要學校裡念叨一二三,木頭人,就會找他們玩耍,而他們幾個人之所以也被盯上,是因為當時聽了小強的噩夢,肯定也會跟著念那個童謠,被那個小孩以為也要找他玩。
  我吸了一口氣,有些感覺離奇,只要唸咒召喚,就被找上,這算是校園怪談了。
  「就在五天,我是第三個被找上的,也開始做噩夢了,我夢到我開始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我的背後已經有三個人,有那個小男孩,強子,小國,他們的臉,揚起僵硬的笑,我每次一數完一二三扭頭,他們就在操場上,離我更進一步。」
  李斌捂著頭,驚恐萬分的說:「太可怕了……他們離我,只有七十多步遠,我站在操場上,每一次數完一二三,扭頭一看,都看到他們靠近幾步的冷笑臉,一動不動,我嚇得每一次都被驚醒,汗流浹背。」
  我沉默了一下。
  一二三,木頭人,是一群人玩才開心的。
  一個人數數,背後一大群人在裝木頭,現在人似乎是越來越多了,越來越像真正的一群人在玩,一二三,木頭人。
  李斌痛苦的說:「我每一次到了那個時間,就會忍不住睡著,我拚命的盯著自己床邊的鏡子看,就是轉移注意力,不過還是沒什麼用,我也曾經嘗試過在夢裡不數一二三,但不可能,人的夢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我愣了愣,表示明白了,原來李老闆才會這麼說他中邪了。
  李斌說:「我們宿舍的人,已經商量好了,絕對不向外人透露這個噩夢的存在,我們宿舍全部人,要帶著那個恐怖的噩夢,離開這個世界!把那個夢中的惡魔帶走!只要沒有人記起它,所有人都把它遺忘,它就會消失了。」
  「我也相信,再也沒有人會在學校裡,無意間念『一二三,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動』,因為我們這裡沒有什麼小孩子,這件事,會重新塵封!」
  我聽到這,已經徹底明白了這個事情的來由。
  也挺佩服李斌的,這是捨生取義,夠爺們!怪不得一直躲在屋裡等死,一條小漢子,值得敬佩!
  我說:「你說,只要知道就會被找上,那我們幾個人也被找上?」
  「自求多福。」李斌苦笑著說:是你們強求我的,你們說能救我,我就抱著一線希望,跟你們說了。
  我哈哈一笑,說:「不可能找上我們的,頂多就是你們學校範圍內,我們在外校,那躲在操場上的陰靈是很凶,能找你們這些學生陪他玩,帶走你的陰靈陪他玩,但他還能離開學校,飛過來找我們玩不成?」
  這個凶靈,是很凶,不過也是凶靈而已。
  苗倩倩忽然說:「呵呵!李斌,你們宿舍已經商量好了,全都不透露,輪流做噩夢,然後輪流死?」
  「對!」李斌說。
  「哼哼!愚蠢!你還真是太年輕了。」
  苗倩倩冷笑了幾聲,忽然說:「你那麼想,是因為你已經被纏上了,非死不可,但你那些舍友呢?他們還不想死吧?他們搞不好,想傳遍這個事情,讓更多人知道這個噩夢,等你死後,自己被那鬼東西找上的概率也就越低。」
  「我舍友的人品,我都相信!」李斌認真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