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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節

  只是這一副刺青圖內的環境,驚天動地的大,一個村子那麼大,能容納三百個陰靈。
  我站在高處,看著眼前的鳥語花香:在外面這一副刺青山水畫前,我們應該都變成畫上的小人了吧?。
  那麼,許佛的目標是什麼?
  他的江山社稷圖,又是從何來?
  我爹,又是不是在這裡?
  「我們下去看看吧。」我懷著滿腔疑問,說:「你們別怕,我們是陰靈進入,靈魂進來的....並且,早已經偷渡的安清正,已經來接我們了。」
  我指了指眼前的到來安清正。
  「我來帶你們偷偷進入畫中村子。」安清正小步走來,似乎已經適應了這裡的環境,低聲說:「小心一些,別暴露.....這裡特別恐怖,特別的怪,真就是陰曹地府。」
  安清正帶著我們幾個人,慢慢的走入了這個古風村落。
  長滿青苔的地板,圓拱橋,聯排的茅草屋,有些和藹的老人在門口聊天。
  也當然,我們看到了在畫中,曾經看到的幾個學生面孔,在熱情的幫著老人建立房屋。
  畫面極為詭異陰森。
  他們拿著柴刀,站在木樁前,對著自己的手腳揮刀,狠狠砍下自己的肢體。
  落下的肢體變成一團半透明的白霧,他們用手隨意拿捏,變成了一根根長條木頭,在合力製造新房子。
  我瞳孔一縮:「砍自己的身體,製造新房子?」
  安清正低聲說:我問過他們,他們說這裡維度規矩不同,這裡的神就是那麼幹活的,砍掉自己的胳膊與手臂,不會太痛,用來當製造屋子的材料,然後只要等一段時間,砍掉的肢體就會重新長出來。
  我凝重的看去。
  那幾個哥們在砍掉自己的胳膊,漸漸蠕動一團白霧,慢慢生長出來,然後又狠狠揮舞菜刀砍掉,不斷重複。
  我瞬間冷汗淋漓。
  這個畫中的靈魂世界,一切擺設,河流,草木,房子,都是用靈魂製造的....
  那些大學生在幫忙擴充畫中村,砍掉了自己的靈魂建造,雖然看起來還會長出來,其實已經漸漸變得虛弱,他們在自殺。
  「這是另類的搾乾陽氣啊,甚至要更加殘忍。」我皺了皺眉頭,「這個刺青圖內,這麼大的乾坤,原來是那麼擴建的。」
  「那是郭強,那是李小章!哎!怎麼全都進來了!」
  朱教授看著自己認識的好幾個學生,在砍自己的手臂建造房屋,大聲說,「絕對是在鬧鬼啊,他們怎麼拿起柴刀自己砍自己?程先生,給我想想辦法,救救這些鬼迷心竅的孩子們。」
  我連忙說:您老別激動,別打草驚蛇。
  我們幾個人皺了皺眉頭,一起走過去。
  那幾個大學生看向我們,一個乾瘦青年剛剛砍下了自己的胳膊,瞬間站起身,激動的對朱教授說:「教授,想不到您這位無神論者也來了,我們快一起偷渡,原來我們生活的世界都是假的,我們在這裡幹活,就能很快得到這裡的居住權,我們就能升維了.....許佛是好人啊,他在幫我們。」
  這幾個學生,就像是被許佛進行傳銷蠱惑一樣,眼眶凹陷發黑,面容激動而狂熱,就像是那些不可理喻的狂信徒。
  「好一個許佛,真是一個能忽悠的神棍。」苗倩倩瞇了瞇眼睛,默默打量著四周的村子環境。
  我沉默。
  這個許佛的意圖已經明顯,用荒誕的理論在騙人進來自殘,用他們的靈魂,繼續製造擴張這一片畫中的世界?
  匪夷所思。
  江山社稷圖,果然十分邪性,甚至是目前為止,見到過最可怕的恐怖陰器。
  朱教授痛心疾首的說:「這都是騙你們的,你們快跟我走吧,什麼高維低維的,都是騙局!我們的靈魂還在畫裡面呢,不是什麼高維,我們外面的才是現實,這裡才是夢,都在害你們呢。」
  一個男生滿是不信,面紅耳赤的瘋狂反駁大吼道:「教授,你太腐朽了!你不敢接受這個世界殘酷的真相,我們眼前,明明已經擺了一條通往真實的路,卻不去珍惜,不去把握!」
  那個許佛真是個玩弄人性的高手。
  其實我也是隱約後怕。
  如果我不是一個懂陰事的陰人,又通過白小雪明白了江山社稷圖的恐怖之處,只怕也會認為我們的世界是假的,這個小村才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又說得清楚?
  最起碼,我前面是已經信了一大半截,這簡直堪比傳銷騙局,讓人自甘情願的奉獻上去,傾家蕩產。
  另外一個男生低聲道:「老師,我們也不是傻子,我們偷偷驗證過了,看到那邊那個老頭沒有?清朝的時候進來的....已經活兩三百歲了,這樣的人,在這裡比比皆是,這裡都是神仙。」
  最後一個學生說:「這裡,真就是酆都鬼城,我曾經去過重慶豐都旅遊,在一個導遊帶來下,看過古代豐都的佈局,與這裡一模一樣,這裡真就是豐都,就是陰間鬼城,只是比較小,只有一個村那麼大。」
  和豐都一模一樣?
  我沉默了幾秒。
  重慶的豐都縣號稱陰曹地府,「巴子別都」,很多人都知道,傳說中的陰曹地府和重慶的豐都格局一樣.....那麼只有一個答案了。
  當年的程家第一代先祖,程家祖先起意繪畫「江山社稷圖」,遊覽山川大地,然後恰巧在重慶豐都,就對著那裡的地理環境,繪畫下了我們陰人程家一脈的初稿。
  程家後人不斷在基礎完善。
  也正是這樣,人民相傳的陰間——江山社稷圖,重慶豐都地理位置一樣,原來真正的「陰間」,是照著重慶豐都的地理位置畫出來的畫卷。
  「教授,這是真的。」
  「沒騙您。」
  周圍學生大聲說。
  噗!
  苗倩倩忍不住低笑,說:「就你們這樣人,還是博士生,都活在狗身上了,被這個神棍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你!」旁邊幾個學生氣得暴怒。
  這時.....
  轟!
  這個時候,天空上一張巨大的女性面孔,臉部輪廓像是一張白色面膜,緩緩擠在天穹上。
  那雙眸睜開,俯視著我們整個村落。
  巨大如磨盤的眼珠微微旋轉,在天空巡遊一圈,死死的盯著我們幾個人一眼,嘴角劃過一抹詭異微笑,瞬間如漣漪在天空盪開一重波紋,離去了。
  「是神!」
  「神來監督我們了!教授,您還不信嗎,都從天空俯視我們了。」
  「兄弟們,快點幹活!」
  幾個學生大吼,繼續高高的揮起柴刀,對著木樁砍下自己越發朦朧的身體。
  「好大的女人腦袋。」
  我仰頭看去,只怕是有人在畫卷外,看著我們這些風水畫裡的水墨小人,就像是正在下棋的老人,俯覽著滿桌的棋子。
  不過,那個畫外面呆著的女人,已經注意到了我們這些進入畫裡的小人了,只怕很快就會針對我們行動。
  果不其然.......
  遠處茅屋內走出了一個龍行虎步的年輕人,恭恭敬敬的彎腰抱拳,「老師,我就知道您會來的.....以您對我的瞭解,以您的睿智,肯定會找到這裡來的,我一直在等待您的到來。」
  朱教授氣得發抖,狠狠一指眼前的年輕人,痛心疾首的大喝道:「許佛!你果然沒有死,你自殺,只是假象,爭強你謊言的說服力,你死後的靈魂,跑到這裡來了?我教你的心理學應用,你都一環扣一環,用來幹這種騙人的事情了?」
  正主終於出現了,我和苗倩倩對視一眼。
  「老師,我們等一下再說。」許佛站起身,扭頭看向那些瘋狂用柴刀砍向自己胳膊手臂的學生,笑道:「各位,你們一定要努力工作,你們很快,就能得到神的賞識,改變自己的數據了,變成外面世界的主角,甚至有機會,變得和我一樣。」
  「我們會努力工作!」
  「謝謝許佛學長!」
  無數學生狂熱的揮舞柴刀,對自己砍得愈發奮力了。
  我瞬間沉默,凝重的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許佛。
  這個年輕人,高大朝氣,言語中滿是自信與從容,眼眸中時不時閃過一縷精光,是一位有大志向的厲害人物。
  「老師,你看這一片世界,美嗎?」許佛帶著我們,穿過祥和的村子,帶我們站在高處,背負這雙手,俯覽整片村落,「」這才是真實的世界,外面的世界,虛偽,滿是罪惡....這樣,你還不說外面的世界是假的嗎。」
  「這個世界才是假的,你在騙人!騙他們說外面的世界是假的,這裡才是真的。」朱教授氣得咬緊牙關。
  「什麼是假?什麼又真?老師,您聽我說——您知道我家世代信佛,我父母希望我一生,身許以佛,故名許佛。」許佛淡淡的微笑,如沐春風,「佛說一花一世界,這個世界,是真的,我要在這裡建立我的佛國理想鄉。」
  
第四百零四章 心靈的力量
  
  這個人,怕不是瘋子?
  我吸了一口涼氣,面容深寒。
  這個許佛,文質彬彬,手無縛雞之力,卻擁有如此恐怖的手腕,簡直就是一個怪物。
  朱教授越發氣得顫抖,指著許佛哆哆嗦嗦,「許佛,教你養你多年,你.....你為什麼要這樣,這些人都是你的同學,我教你的禮義廉恥,你都忘記了嗎?你變成了你自己最討厭的人。」
  「如果能改變這個污濁的世界,我變成自己討厭的人又何妨?」
  許佛淡淡的抬頭,看著天空,道:「因為他們這些人,都是我鑄就這個新世界的基石,我用我的死亡佈置這個迷局,留下大量假證,來證明我是六歲能上大學的天才,來證明我氣運絕佳,那麼多付出,就是為了這一天,把他們騙進來,我要在這裡.....在這一副畫卷中,打造一個新世界。」
  「你這個瘋子,一幅神奇得能容納靈魂居住的古畫,它終究只是一副山水畫。」沫小兮說。
  「在庸人眼中,一粒沙始終只是沙子,頂多用於製造房屋,在天才眼中,一粒沙,是可以製造成頂尖的AI芯片材料。」許佛淡淡的搖了搖頭。
  我怔了怔。
  這個許佛,真如當時在攝像頭看到的一樣,十分理性的陳述,擁有自己堅不可摧的想法。
  「教授,我們幫警方描述犯罪人的心理畫像,破案多少起了?」許佛低聲,站在高坡上俯視著水墨畫中的村落,背對著我們,輕輕問道;「一百一十三起案件,我們見得越多,就越明白人性的本質.....是貪婪邪惡。」
  「那一天晚上,我抱著一個見義勇為,倒著血泊上的青年屍體,卻查不到兇手,我跪倒在地嚎嚎大哭,悲痛的問您:這些殺人的混蛋,不怕遭報應嗎!那些人都在逍遙法外!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什麼神明!沒有什麼因果報應!從那一天開始我就有一個想法,如果世界上沒有神......我就創造神,如果這個世界滿是罪惡......我就來創造一個沒有罪惡的烏托邦新世界,讓所有人都想像這個世界是有神存在的,神在監督人的善惡。」
  「你魔怔了。」朱教授沉默。
  「教授,您當時面對我的質疑,是怎麼跟我說?」許佛輕輕的說。
  朱教授當時是那麼說的:
  「許佛,我們學心理學,幫助警方破案,我們更知道人性恐怖,無論我們如何去美化,人作為一個人之前,首先他是一隻動物,人與猴子、豹子、獅子老虎一樣,殺戮,是動物獸性,貪婪與邪惡,是動物物競天擇的本能,人本身,是在漫長的殺戮進化而來的動物,人是先有獸性,再有人性。」
  「而我們人類建立的社會文明,是抑制獸性的壓抑文明,壓抑內心的殺戮,阻止人類同類相殘,用法律籠子把心裡的野獸關起來,而人所謂的善惡——便是打開籠子解開禁錮,看你心中的野獸會不會自己走出來。」
  我聽到這,覺得朱教授不愧是一位睿智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