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紋陰師 > 第24節 >

第24節

  我想了想,說:「就跟你說實話吧,那精油不能做,那鬼東西是人油做的,要殺人的。」
  「人油?」
  苗倩倩一個哆嗦。
  「對了,我們走後,那火災怎麼樣了?」我隨意的在收銀台上坐下,轉著一根筆。
  「火當然是滅了,雖然是油,燃得比較快。」苗倩倩說。
  接下去,她和我說,寧缺的死今早報紙上報道了,意外著火,死在了油庫裡,還有幾具不明身份的屍體。
  「哎!」
  那大火活下來是不可能的。
  「這有什麼可惜的?那強盜,還綁著你過去做紋身呢!還想做粽子害人,結果被反噬,死了正好!」苗倩倩不岔,她不知道寧缺的事情,只是單純認為是一個噁心的變態。
  我也沒有和她說起寧缺的打算,我繼續問她:後來呢,那他現在的美容會所呢。
  「哦,那人還算有些良心,早就把自己的家產,給捐了出去。」苗倩倩說。
  寧缺早就自稱重病纏身,請律師寫下了遺囑,估計是覺得自己沒有什麼把握活下去,也做了第二手準備。
  他的遺囑是:他死後,美容會所將交給壹基金慈善基金會來打理,所得的收益,全部捐給貴州貧困山區的孩子,他的這番舉動被網上小有傳言,心地善良,被網絡上的人民評論為最美美容師。
  最美美容師?
  我聽了之後忽然覺得,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有的時候,是非對錯也沒有人說得清楚。
  至於捐款給貴州貧困山區,那是他和小馨開始的地方,知道過那裡的艱苦,具備無以倫比的紀念意義。
  苗倩倩哼著氣,搖著我的手臂,說:「小游哥,那人油就算了,人家好不容易搞來的,那幫我看一看還有沒有什麼邪術,他不是養屍嗎,對,就是那個詐屍吃人的那個!」
  「哦,那我看看。」我拿起箱子裡的遺物看起來。
  人油米的蠱術我已經全部知道,但得有油蟲蠱,可當時那一竹筒罐裡的油螨,應該都已經全部燒死了,這遺物裡,也沒有培育油蟲蠱的方法,這道惡毒恐怖的養米術,應該就此失傳。
  只是,我發現了一瓶殘留的玫瑰精油,還有一小袋油米,那米暗黃色,粒粒晶瑩剔透,十分澄清誘人,像是藝術品一樣,哪怕沒有煮,也聞得到淡淡的鮮油香。
  我想了想,沒有扔掉,而是偷偷藏起來。
  再細看在箱子裡翻找著一些雜物,發現了壓在最底下的一本珍藏的日記,說是珍藏,是因為被牛皮布包裹了裡三層外三層,封面很有褶皺。
  上面是女孩子清秀的抄寫字體。
  應該是小馨的遺物,我本以為她是記錄巫術蠱術的寶貝,細細翻看起來,結果讓我十分遺憾的是,竟然是一首一首詩。
  還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老舊過氣文風,之前寧缺說過,小馨特別喜歡寫詩,心思細膩,上面工整的寫著一首一首喜歡的詩,都是她的心血。
  在末尾,我看到一排排清秀的女孩小字:
  我們的旅途不再前行
  歸家的夢想注定塵封
  我的容顏已慢慢的蒼老
  但那份心情,卻依舊從未改變
  感謝你帶給我的每一天,讓我有了完美的家
  正是因為你
  我才有勇氣說
  「永遠,永遠。」
  ......
  ......
  我楞了一下神。
  默默的把筆記合上,隨手把這本筆記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裡。
  把無用的東西扔掉後,我把那袋珍貴的人油米、玫瑰精油盤點了一下數量,認真收好,繼續若無其事的去研究紋身機。
  「你幹嘛?你懂不懂女孩子的心啊?」
  苗倩倩投來鄙視的銳利目光,氣哼哼的說:「這一定是人家最珍貴的東西,那個寧缺珍藏得最寶貴的東西,堪比生命,你竟然扔了?」
  「哦。」我想了想,又默默從垃圾桶取出來,把日記拍拍乾淨,放在了抽屜最底下的櫃子裡。
  「對了,這遺物,沒有什麼寶貝嗎?」她在我的紋身店裡擺弄著給客人看的紋身樣本圖案,笑嘻嘻的問。
  「沒有。」
  我想了想,那人油米和人油,總不能給她拿出吃和用。
  苗倩倩張牙舞爪,哇哇大叫起來,「怎麼可能沒有?我不可能做生意又虧本的!我花了大價錢才搞到他的遺物的。」
  
第三十五章 大光頭
  
  別鬧了。
  為了打發生悶氣的苗倩倩,我找出一個玻璃瓶,在裡面裝上那金黃色的玫瑰精油,又從米袋中取了一粒晶瑩剔透的人油米,用針在米粒上面刻下「永遠,永遠」。
  然後把米放進小油瓶裡,晶瑩的米粒在油裡漂浮,做成掛飾遞給她,說:
  「據說,泰國的一些佛牌就是這麼做的,裡面放人油,能祈福,佑平安,我這個有沒有效我不知道,但是挺漂亮的,世界上應該獨此一份了,這一次生意,給你留個念想吧。」
  苗倩倩開心的笑了,「算你小子識相!我做生意怎麼可能虧本?這是繼猛虎人皮圖後的第二個寶貝,也是客戶留下的遺產,人油掛墜,一定也能保佑我。」
  其後,她拿著米粒玻璃掛墜,掀開衣領掛在脖子上,夾在雪白胸口的縫隙裡,美滋滋的。
  我也是無語了,估計也只有苗倩倩,才會接受那麼滲人的禮物吧?還放在那種特別隱私的地方。
  我覺得,苗倩倩也是一個神人了。
  但這妮子之前帶人強殺進了油倉,救了我一命,恩情我不能忘,她開心就好。
  等送走了這尊大神,我電話就響了,是李山的號碼,我正尋思著請他吃個飯呢。
  就說:「山子,救命之恩啊,講義氣!走,我關個門,帶你去搓一頓大的,想吃什麼吃什麼,你不是說想去西餐廳,吃那什麼牛排嗎,走,滿足你的願望!」
  雖然窮,但這救命的情分可不能馬虎。
  但李山沒答應,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游哥,能求你件事不?」
  我懵了一下,我正想和李山道謝呢,就問他是什麼事,能幫一定幫。
  他小心翼翼的說:「我一哥們,想要紋身,就是助財運的那種,能紋不?」
  我想了想,說助財運,紋個錦鯉,沒毛病。
  可李山那邊欲言又止,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游哥,不是那回事兒.....他要的這個財運,有點.....就那麼跟你說吧,我這哥們,他是一個賭徒。」
  賭徒?
  我楞了好幾秒,對著電話那頭罵著說:「這是哪門子的助財運啊?沒有這種助財運的法子!讓他滾蛋!」
  李山很沒有底氣的小聲說:我覺得這賭財,也算是財運吧,助個財運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吧?
  得,李山是給我槓上了!
  這小子平常是個話癆,但是沒有這種嘰嘰歪歪的毛病,怕是他那個兄弟,關係真的很鐵,但他的兄弟基本上都是混子....愛賭錢,我看那人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但他這個人又講義氣,赴湯蹈火的那種。
  我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這不是財運,這種屬於飛來橫財,不勞而獲,我這是助運,就這麼跟你打個比方吧,有個人很窮,又想發財,卻又不努力,就去廟裡求個觀音,然後就買彩票,把希望寄托在這上面,你說他能中嗎?你讓你這兄弟回去,這忙我幫不上!」
  李山一下子不吭聲了。
  他說這哥們是他的發小,小時候救過他的命,欠著天大的人情,還絕逼是一個好人。
  「賭徒能是好人?我不信。」我說,「算了,你讓人過來,但我可說好了,你欠他的人情,我欠你的人情,我這一波還清了,你那帶著自己家的小錘去吃法國大餐的夢想,可就沒有了,你要考慮清楚!」
  李山悶了一口氣,說:這就把人帶來。
  沒過一會兒,紋身店的門口停下一輛摩托車,李山摘下頭盔,身後還坐著一個大光頭,腦門上一道猙獰的刀疤。
  「介紹一下,我叫章小全,是李山最好的哥們兒!來這裡專門投靠他的。」那大光頭一上來,就豪爽的自我介紹,勾肩搭背。
  我覺得這人不是什麼善類,
  「山子,你先回去吧。」我說。
  李山一臉猶豫,看著我,我推著他的肩膀讓他滾,這裡有他在,我估計他又要心軟了。
  李山走了,那叫章小全的漢子笑瞇瞇的說:「老闆,聽說你這裡有些門道,山子和我說了,厲害!」
  他豎起大拇指。
  我一看他的大拇指被人砸癟了,手指甲蓋都是碎的,可能是和人賭錢賭輸了,讓人給砸了手指。
  我就知道是李山這狗日的嘴巴大,喜歡吹牛逼,忍不住和他那群哥們瞎幾把講,結果被潑皮惦記上了。
  「哥們,我聽說了,有助運的,肯定有助財運的,我就來了。」這個大光頭自來熟,一屁股坐在我的紋身床上。
  我覺得這種二流子打發著也是煩人,就說:「那紋吧,給你紋條錦鯉,五千。」
  錦鯉之前說過,是助運。
  但賭錢估計沒有什麼大用,可能有些小幫助吧,算是把人給打發了,這種賭錢的,紋貔貅,饕餮也不管用,那兩個圖案還複雜得很,紋個錦鯉湊數了。
  「要錢,我真沒有。」
  誰知道章小全癱在床上,四腳朝天的說:「大師傅,我也不瞞著你說,我到城裡投靠山子,都是借的別人的路費,在老家被人碾出來的,這五千,就記在山子頭上!他那條命都是我救的,小時候到海裡游泳,沒我,他早死了,他得報答我。」
  這人的模樣讓我噁心,這都是什麼人啊?救過人家的命,那人家從今以後就是你的了?什麼邏輯。
  我直接摸出手機給李山打電話,誰知道李山張嘴就說:「哥,這錢我出了,我欠他一條命呢。」
  我悶著一口氣,既然當事人都受著,那就給紋唄。
  眼不見心不煩,我就讓他脫了衣服趴在床上,花了兩個多鐘,慢慢給紋了一條魚躍龍門的錦鯉,這大光頭根本不怕痛,估計是被人打多了,皮膚都不敏感了,紋著紋著就自己睡著了。
  但該做的還是得做,我紋好了紋身,給塗了紅黴素軟膏防過敏,還是拍了拍他,才把人叫醒的。
  「已經紋好了,可以走人了。」我對章小全說。
  「啊??」他睜開睡眼,搓了搓眼眶,一咕嚕爬起來,問:「這就好了,這東西紋了,能贏錢不?」
  我想了想,說能贏多一點,助一些運,效果不明顯。
  這也是我給他紋的才能有些效果,要是其他普通的紋身師,估計也就是個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