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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

  瞬間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他這應該是職業問題,出了心理職業病。
  整天給客人去化妝,做美容推銷,有自己一套的說辭,說多了,自己心裡頭就不安定了,我現在隱約已經知道,螨蟲這東西,應該是很多美容店都有的說頭。
  那些女生特別吃這套,爬在身上的蟲,噁心,甚至一些人,聽了這套說辭,會對著鏡子去看自己臉上的毛孔,自己的棉被,看看有沒有比螞蟻還小几倍的蟲子在上面爬。
  「我沒有必要開玩笑。」
  他花了好一會兒,定了定神。
  「大約一周前,就是我女朋友去世後的第三天,我半夜莫名其妙就醒了,覺得屋裡除了我還有別的,最開始我以為是我想念小馨了,沒睜開眼睛看,後來....我聽見有什麼東西在我身上撕扯的聲音。」
  我問:「什麼樣的聲音?」
  寧缺的瞳孔劇烈收縮,用極為驚恐的形容說: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感覺有東西在身上爬,特別癢,在咬我,你感受過那種被一大片螞蟻爬在皮膚上的感覺嗎,對....就是那種感覺,我被覆蓋了.....全身的那種。」
  
第二十六章 恐怖的臉
  
  我認真按照他的話想像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蟲海在身上爬,那畫面是有些陰森滲人。
  他又說:「當時,我嚇得甩掉全身的蟲子,爬起身開燈,結果發現那些東西又不見了,剛開始我以為是幻覺,我繼續睡下沒有多久,朦朧得要睡著的時候,那蟲又繼續出現了,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這一次,我徹底嚇醒了。」
  我覺得那還可能是幻覺,卻沒有提出異議,只是繼續順著他的話委婉的問:寧老闆,您確定看清了嗎?
  他開始惶恐不安,連語氣都開始混亂,「是螨蟲,就是螨蟲!你知道......螨蟲小得讓人幾乎肉眼看不清,它們堆在一起,要達到能讓人做到看清的程度,最少得有上千萬隻爬在身上,當時...太恐怖了,我受不了了。」
  他捂著腦袋,痛苦的蹲下。
  我覺得他馬上就要崩潰了,趕緊起身接了杯水給他,他一飲而盡,我又接了一杯遞給他,他木訥的拿在手裡,眼神是呆滯的。
  我問他,「每天都是這樣嗎?」
  「對,每天,每一天都這樣,晚上我一睡覺,睡到半夜都會被螨蟲佈滿身體,我嘗試過清洗被子,床,甚至泡硫磺浴除螨,都沒有用,甚至現在,我的房間都是白色滅菌密閉房間,用製藥車間的話來說,是千萬級的無菌房間,連床都沒有,我就光著身體睡在地上,但是還是出現了.....」
  說到這裡,他頭又低下來,整個人快崩潰了。
  他至今為止的描述,我覺得這是心理病,因為很多事情,的確可能是邪祟作祟,惹上了髒東西......但也可能是心理作祟。
  於是,我不動聲色的繼續問他,「你嘗試過到其他地方睡覺嗎?」
  他滿是驚恐的顫抖說,「試過...賓館、酒店,我都試過,被已經那鬼東西給纏上了,如影隨形。」
  我委婉的說了一下,你得去嘗試看心理醫生。
  寧缺卻忽然平靜的看著我,冷笑說:「你以為我是精神出錯?你以為是想不到嘛,我和你說......這不是假的,甚至連心理醫生都沒有去看,我就知道是鬼東西,因為我有證據。」
  有證據?
  這東西要怎麼證明,難不成要我陪他去睡一覺,檢定一下真偽?結果他說,他現在就可以證明。
  「你還記得我給你科普的螨蟲知識嗎,剛剛說的螨蟲孔?毛細囊孔變粗的那種。」他忽然指了指自己完美無瑕的臉,說,「你這裡有水嗎,我要卸妝。」
  卸妝?
  我忽然看著他那張完美無瑕的白玉臉,有些不安。
  「卸妝?用清水不乾淨,看不清效果的,我這裡有賣卸妝水,你等著!」苗倩倩連忙跑到隔壁的十元店裡,沒有一會兒就小跑回來,拎著一小瓶半透明液體,氣喘吁吁的說:「十塊!」
  「你個摳門的守財奴。」我哭笑不得的從錢包裡掏出十塊錢甩給她,又把卸妝水遞給寧缺。
  寧缺開始卸妝了。
  當著我們的面,在紋身室裡的洗手盆上,用卸妝水一重一重的洗掉臉頰上的化妝品。
  一個窟窿。
  兩個窟窿。
  他的臉像是噴水的花灑一樣,密密麻麻的孔洞慢慢湧出一滴滴洗下的乳液,緊接著,一張噁心無比的蟲眼臉漸漸出現在眼前。
  媽的...像是蓮蓬一樣,臉上的一個個洞都在滲水。
  瞬間噁心得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毛孔粗大的人,我不是沒見過,但那是小範圍的,一般毛孔粗大在鼻頭兩翼,但他整張臉,像馬蜂窩似的,每一個毛孔都能鑽螞蟻的程度,成千上萬,密集恐懼症的人看了,絕對當場就反胃嘔吐過去。
  他這個螨蟲臉,比肖柔的肚子、滿身的抓痕更加恐怖,簡直頭皮都要炸開了!
  「你看,這就是證據,真不是我幻覺!」
  他伸長脖子,探著噁心無比的醜臉伸來,貼著我只有十幾厘米,想讓我細看。
  我嚇得倒退好幾步。
  螨蟲會導致毛孔變大,但是他這個...明顯太誇張了。
  我開始讓他去廁所補妝,苗倩倩已經跑了,跑回自己隔壁的十元店裡,再也不來我這裡湊熱鬧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吐了,叫都叫不回來。誰叫她給準備卸妝水,洗得那麼乾淨......
  我沒地方跑,也不能跑。
  在他進廁所補妝的間隙裡,我在紋身室深呼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人都說卸妝的素顏可怕,但他這種程度,已經是個怪物了。
  補完妝,又是一個帥氣的溫潤青年,我清楚的知道,那是乳液填進毛孔的無數窟窿裡,讓他的臉恢復無暇。
  這次,我再沒有敢和他有一切肢體接觸,不動聲色的離得遠一些,問:「寧老闆,你有去醫院看過嗎?」
  「沒,沒查出問題,醫生也嚇了一跳,和你現在的表情一樣,嚇死了,當時,他建議我做激光美容,減小毛孔...我瞬間就呵呵了,知道是個騙消費的庸醫,這套我自己也在做。」
  他苦笑了一會兒,脾氣倒也挺好的,估計是知道自己的臉嚇人,對我的表情並不意外,還自覺的離我遠了一下。
  「其實,我美容會所是靠我這張臉吃飯的,我既是店主,也是美容會所裡的招牌美容師,叫sven,很多美女客戶,都衝我來的,我帥氣,手藝也好,但我現在,化妝化得濃才掩飾得好,但紙是包不住火的,要是被人發現我的臉,我的生意就不用開了。」
  我知道,臉就是他的招牌,怪不得那麼急。
  況且他這種有潔癖的美容師,每天晚上都被那恐怖的小蟲子爬滿,估計比死還難受。
  「老闆,我這個是惹上髒東西了吧...就那個螨蟲,鬼蟲,能解決嗎?」他焦急的問我,「我有錢,如果能解決,錢不是問題,我出十萬!十五萬!都不是問題。」
  錢的事情,另說。
  那不乾淨的髒東西邪乎,但我經驗淺薄,實在看不出什麼東西。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你這個得容我好好思考一下,他焦急的站起身,彎腰一拜,說:「時間急,能不能我想出一個刺青方案來,我等不了多久了,我的臉,感覺已經要徹底潰爛了。」
  我說:「你知道,我這裡只是紋身店而已,給人紋身興運,紋身辟邪...但是你這個確實有些邪門了,尋常的紋身不對症下藥,那東西只怕不是尋常的髒東西,不搞清楚現狀,紋在身上也鎮不住,對了,你女朋友呢?」
  「我的女朋友...半個月前,死了,心臟病突發死的。」他目光黯淡下來,似乎不願意多說。
  我能看出他眼眸中的傷感和愛意不是假的,對自己的女朋友是真愛,就沒有多問,就讓他先回去,我給想想辦法,琢磨琢磨。
  等送走了寧缺後,我就開始想:
  這隔壁商業街的美容店老闆,好壞不說,但絕對藏有秘密,這事情不簡單。
  於是,我打電話給之前的趙半仙,老江湖,問他是個什麼看法?
  「蠱!可能是蠱!我這些年見過一些,苗地那些地頭,經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術,蠱婆這種職業最神秘,很多東西,連我們干陰行的老人都不明白,很容易找道,我能幫上一些忙,但你看這.....」
  趙半仙的話說到一半,我就明白他的意思,說那麼多,就要分一杯羹,我說那行,看誰出的力多。
  講真的,如果能辦成,我給紋身肯定拿大頭,我吃肉,不給他來蹭一碗湯喝,就太過分了。
  「那就謝謝游老弟!」
  趙半仙哈哈一笑,又說你家那活蹦亂跳的女娃子沒來吧,這事別帶上她,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她拆的。
  我哭笑不得說,這事情她不摻和。
  那妮子現在怕死了,躲在自己家十元店裡哆嗦著,剛剛去敲開還不開,我一開始以為她把人皮圖掛在牆上,還對貓靈的事情不感冒...很厲害,從來不知道怕,天生是幹這行的料...
  結果女生怕蟲,那是天生的。
  接下去,趙半仙信誓旦旦的說那美容店的老闆,肯定藏著什麼,惹了蠱蟲,怕是得罪了什麼人,這單生意我們要做,但得自己調查一番,我們約定了一個時間地點,今晚去趟大保健,談一談。
  接著,我掛電話了。
  我開始清理螨蟲.....把紋身室小床的被褥,閣樓上自己睡的床單蓆子,全部都洗了一遍,晾乾,然後支起桿子,掛在紋身店門口,忙得熱火朝天。
  剛剛坐下沒有喘一口氣,就接到了李山的電話。
  我問:「那事情,查到了?」
  李山滿不在意,「切!雞毛都沒有!你那老學校早就廢了,現在就是民宅,改成了出租民房,一百快一間的單間都沒人租,物是人非...有個鬼啊!別說離我們這市區,離郊區還遠著呢,巧的是我一哥們也住在那裡,一窮逼畫家,你要的話,我給他電話你。」
  這就沒了?
  我覺得不靠譜,也懶得理會了,可能真是巧合,於是也不多想了,任之由之,開始尋思起那位寧老闆的毛病。
  
第二十七章 古怪化妝品
  
  那位寧老闆的毛病,是真大。
  被蟲纏身,像是下蠱,也像是被人下了咒,離死不遠,我都沒有一絲把握能搞得定。
  其實如果真要紋,也不是不能紋。
  因為驅逐蟲獸的鳥類刺青,實在是太多了,吃蟲的,金翅大鵬、不死鳥,老鷹......但是經過了肖柔的事情,我就提起了一個心眼。
  我做這一行的再怎麼謹慎也不為過,小心駛得萬年船。
  但我也清楚的明白,如果做好了意義很大,因為一個大型會所的老闆,人脈廣。人得有目標,向上爬的夢想。
  我在紋身店前把被子曬好了,衣服洗了,大掃除完畢了,敲了敲隔壁精品店的門,好久,苗倩倩才小心的開了門縫,怯生生的道:「那疙瘩怪人,走了?」
  我說:早走了,連被子都快晾乾了,張啟明那傻子呢。
  「你要那傻子幹嘛?」她小心翼翼的問。
  我想了想,說:「把VIP卡給我,吃完飯,我要去做大保健,順便把張啟明一起叫去,借那不怕死的二愣子用一用,免得出了什麼事情,護個平安。」
  「去做大寶劍?男人......呵呵。那我祝你也滿臉螨蟲,張啟明我也不叫,免得給你帶壞咯!」
  苗倩倩氣壞了,哼著氣狠狠瞪了我一眼,把卡摔在我臉上,彭的一下把門關上了。
  我摸了摸鼻子,這算是吃醋嗎?
  其實,我去那美容會所看看寧老闆的生意,也是怕招惹上什麼髒東西,找他紋個鐘馗的二傻子辟邪,但沒有....那好吧,我打了個電話給李山,盤腿龍,也勉強湊合,龍多少都有些辟邪作用。
  但人家婆娘接過電話就是一陣吼:別帶壞她家男人,其實我想說,是去正經地方,但還是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