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們恐怕已經被人群堵死了，哪裡還能走？
　　我點了點頭，把那根棍子抓在了手裡面，瞎瘸子的臉色舒展開了，說了句：「走吧，趁著那個女人還沒來，要不然有點兒麻煩。」
　　我心裡面咯登了一下，脫口而出就問為什麼那個女人說你是瘋子？
　　瞎瘸子老頭卻突然沉默了，我感覺氣氛因為我這句話都變得僵硬了起來。
　　接著瞎瘸子老頭說了句：「這些事情，你知道了也沒用，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一個瘋子就行了。」
　　我沒說話了，心裡面還有一點擔憂。
　　可是在這個時候，天色已經緩慢的亮起來了。
　　菜市場裡面緩慢的有了人進來。
　　我拉著瞎瘸子老頭往外面走的時候，那些賣菜的人都不經意的過來打量我們。
　　我的目光，都放在菜市場大門的位置。
　　讓我鬆了口氣的是，王琛，還有那輛警車已經不在那裡了。
　　出了菜市場之後，瞎瘸子老頭才說了句：「王琛和那幾個警察，都是普通的小鬼，是被有怨氣的厲鬼殺的，他們見不了光，天亮了就要躲起來。要不然會被曬死，不用擔心這些。」
　　我低下頭，嗯了一聲。
　　腦子裡面極力把這些混亂的思緒都拋開了。
　　現在有瞎瘸子老頭在我身邊，我最重要做的，就是把身上的麻煩事情解決。讓自己不會那麼容易招鬼。同時，我也隱隱有些渴望著諸葛流雲過來找我。
　　因為他主動來了，就代表，他原諒我做出來的事情。到時候我沒有了招鬼的麻煩，也就不會給諸葛流雲帶來麻煩了。
　　攔了一個出租車，去汽車站。
　　這個過程中，瞎瘸子老頭的表現，完全就是一個失明的老人，不多說話，時而露出一個茫然之色。
　　在汽車站買票的時候，本來人很多的，當我們去排隊的時候，那些人全部都害怕的散開了。都是被瞎瘸子老頭的眼眶給嚇得。
　　趕路的過程中，出奇的平靜。
　　我的心裡面，一直都不平靜。
　　正如我所說的那樣，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我的爸爸。
　　當我十八歲考上大學的時候，我媽媽卻突然就那麼去世了，沒有給我絲毫的心理準備。
　　媽媽去世之後，村子裡面很多男人，都來瞄上了我，想要佔我的便宜。
　　那麼那些女人和老人，也就不會給我好臉色了。雖然有諸葛流雲的暗中保護，讓我沒有被人侵犯受傷什麼的，可是，我也吃了太多的閒言碎語。
　　自從我開始讀大學，除了每年的清明，還有媽媽的忌日之外，都再沒有回去過村子。
　　出神之中，時間過得格外的迅速。
　　天色將黑的時候，汽車進了縣城的車站，下車之後，我帶著瞎瘸子老頭，找了一輛黑車，回去村子。
　　只不過，在這個時候，遇到了一點點的麻煩。
　　開黑車的司機告訴我們，我要去的那個村子，外面的公路斷了，沒辦法開車過去，只能把我們送到斷路的位置。
　　剩下的還有兩公里的路，要自己走進去才行。
　　我心裡面只是愣了一下，但是也沒多說，村子是必須要回去的，現在晚上回去，能夠避開那些村民的閒言碎語。
　　想著就算是白天也要走路過去，我就告訴司機，沒有事情，拉我們到斷路前面就好了。
　　夜路也很安靜，開車的司機總是在後視鏡裡面瞟來瞟去，是在打量瞎瘸子老頭。
　　越靠近村子，我越緊張。
　　等到了斷路前面的時候，我才咯登了一下，這條路，想到村子裡面，至少還有走半個小時的夜路。
　　但是也沒辦法了，路的確龜裂的特別厲害，而且中間還有幾道大口子，能夠把人都掉下去。
　　給了車錢，下了車，臨頭的時候，我發現司機又在悄悄的打量我。
　　我身上的汗毛都有些乍立了起來，然後他冷不丁的問了句：「你是大學生？現在也沒放假啊？這個村子裡面最近回去的人少了，路也沒有人修。」接著他遞給了我一張名片。說需要車，打電話。
　　我沒有搭話，只是強笑了一下說好久沒回了，回來看看，出於禮貌，我把名片接了過來。。
　　然後，我就把瞎瘸子老頭的棍子牽在了手中，朝著斷路那邊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瞎瘸子老頭還哼哼了兩聲說：「斷路，要小心啊，你走慢點兒，別摔著我了。」
　　我心神有些發慌的嗯了兩聲，然後走的速度慢了。
　　等到走過斷路的時候，我也沒聽見車油門的聲音。
　　我還是沒忍住看了一眼，結果，那個黑車就那麼停在那裡。
　　那個司機，也直勾勾的看著我。
　　月光下面，他的臉色格外的滲人和恐怖。
　　尤其是他的目光，都帶著一絲絲詭異。
　　他的目光和我對視了一下，我馬上出了一身冷汗，接著他笑著說了句：「名片上有電話，這個村子有斷路，不會有車進來了，出村隨時找我。」
　　我感覺手都發抖了，根本沒有敢回答他，抓著瞎瘸子老頭的棍子就往前快步的走。
　　一直走到不知道多遠，再回頭的時候，發現那輛車，竟然還停在那裡。
　　瞎瘸子老頭突然說了句：「鬼是可怕，但是人更可怕。像是這樣的人，心都是白長的。」
　　我咬著牙，有些後悔晚上坐車了，好在有瞎瘸子老頭，要不然，今天晚上肯定出事，我是看過很多女大女生坐黑車之後消失的新聞的。
　　半個小時之後，終於到了村子裡面，也回到了我的家中。
　　進屋的第一瞬間我就哭了，因為老媽的遺照就掛在一樓的堂屋裡面，看見那張黑白照片的時候，我就淚流滿面。
　　同時我也鬆開了瞎瘸子老頭的棍子。
　　他突然說了句：「筱雅，你媽媽是怎麼死的？」
　　我抿了抿嘴巴說：「心臟病，突然猝死的。」
　　可瞎瘸子老頭，卻搖了搖頭，他的搖頭，讓我心一下子就被揪住了。
　　然後，他說：「你仔細看看你媽媽的遺照，你看她的臉，上面有什麼東西。」
　　
第三十三章 孽債
　　
　　我抬頭去看媽媽的遺照，遺照都是黑白色的。她的臉上，皮膚是隱隱有一些扭曲和猙獰的，心臟病的人，死亡的時候，都格外的痛苦。
　　我記得當時看見媽媽的死相的時候，首先不是悲傷哭的，是被嚇哭的。之後火葬場來了人，給媽媽整理了遺體，最後拍遺照的時候，媽媽的臉色，還是沒有能夠恢復下來平靜。
　　我還記得，當時火葬場的工作人員都不怎麼願意碰我媽的屍體，我家裡面沒什麼錢，基本上就是掏了最簡單的喪葬費，火葬場的人說要請專業的入殮師來給媽媽化妝，還有請道士做法。
　　我們家，都沒有錢弄，只能普通的火化了事。
　　我搖了搖頭，咬著唇告訴瞎瘸子老頭，我媽媽遺照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東西。」
　　瞎瘸子老頭聲音卻有些微冷的說：「不，你媽媽臉上是不是很猙獰，很痛苦，她的眼神裡面，是不是格外的怨毒！」
　　瞎瘸子老頭話音剛落，砰的一聲驟響！嚇得我直接尖叫出聲！
　　猛的回過頭，卻看見我家院子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風吹開了。
　　門撞在了牆上，又彈了回去，又發出來了一聲悶響！
　　我嚇得已經渾身發抖了。
　　瞎瘸子老頭靜靜的沒有說話，一隻手抓著他的那根棍子杵在地上，空洞洞的眼眶，看著的卻是其它的方向。我這才發現，我們進屋的時候，竟然忘記了開燈。
　　我是真的忘記了，而瞎瘸子老頭，有沒有燈，都是無所謂的。
　　但是，瞎瘸子老頭的那幾句話，卻在我的腦海裡面不停的迴盪。
　　我再次把目光移動到了遺照上面。
　　媽媽臉上本來輕微的痛苦，竟然變得有些扭曲起來了！而且，我之前從來沒有注意過媽媽的眼睛。
　　這樣一看，她的眼中，的確蘊含了一股情緒，讓我看著就心中發冷，頭皮發麻的情緒……
　　這……就是瞎瘸子老頭所說的怨毒？我哆嗦了一句說：「媽媽死的時候，很痛苦，所以才是這樣的臉色，火葬場的人都沒辦法。」
　　瞎瘸子老頭卻笑了起來，笑的格外的冰冷的說：「我之前不知道為什麼你能活到現在，以你身上的情況，所以覺得，你媽媽應該知道一些什麼，但是現在看來，有人在算計你。你媽媽雖然有心臟病，但是她絕不是因為心臟病死的！」
　　瞎瘸子老頭的話，讓我心裡面突然就涼了下來。
　　我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他就說了：「不管是心臟病也好，還是其它的什麼病症，人死了，就是陽壽盡了，陰差從身上勾了魂以後，都會安息。」
　　瞎瘸子老頭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只有陽壽未盡，不該死的人，死亡之後才會表情猙獰，眼中怨毒。這樣的人是不會有陰差來勾魂的，她們無地可入，去不了陰間。只能夠在自己死的地方遊蕩……她的表情，和眼睛裡面，都是不甘心，那些都是怨氣！」
　　瞎瘸子老頭話音剛落，我就感覺到渾身都是冷颼颼的，就像是有一雙眼睛，正在暗處，直勾勾的盯著我一樣。
　　我抱著頭尖叫了一聲，扭頭四看，周圍根本就沒有任何人……
　　心跳我能夠聽見聲音，我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腦子裡面，卻全部都是恐懼。
　　瞎瘸子老頭咳嗽了起來，他彎著腰，幾乎都要把肺給咳出來了。
　　我趕緊過去給他拍背，同時慌張的說：「等會兒，我去給你找水。」
　　但是瞎瘸子老頭卻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說：「不用找水，記得，這個房子裡面所有東西都不能吃，這裡的水，也不能喝。帶我去住的房間吧。等到明天之後，去你媽媽的墳頭看看，天亮了出發。」
　　瞎瘸子老頭的手腕乾枯的就像是一截木頭。抓的我的手，生疼。
　　他的話，卻讓我心裡面更加的害怕了起來。
　　問他為什麼不能喝水，吃東西？
　　瞎瘸子老頭說：「你媽媽怨氣不散，被人害死了之後，屍體也燒了，成了遊魂野鬼，這棟房子裡面全部都是陰氣，要是吃了這裡的東西，就要陰氣入體，死的不明不白了。」
　　我又哆嗦了一下，咬著唇說：「你說我媽媽，還在這裡？」
　　瞎瘸子老頭咳嗽已經恢復了，他一邊站起來，一邊說：「她死之後，你夢見過她沒有？或者，看見過鬼？」
　　我搖了搖頭，白著臉說沒有。
　　瞎瘸子老頭歎了口氣說：「放心吧，她不想讓你看見，你見不到她的。」
　　我還是沒忍住，再去看媽媽的遺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