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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節


阿鐵用探照燈掃了一遍這個空間,入眼之物除了紅巖就是沙土,再無他物。我急於想知道老年到底有什麼隱瞞大家的經歷,悄悄轉頭去看他。卻見此刻的老年神情古怪,他不住轉頭打量周邊,看上去似乎非常驚訝,似乎發現了什麼他意料之外的東西。我暗暗提醒張繼等人去看老年,馬沖似乎對他的反應也十分感性趣,輕聲對我說道:「看樣子他終於不敢托大了,只是這種轉變太過奇怪,你有沒有發現,這老頭之前的言行舉止似乎自信過頭了,好像他曾經來過這裡,可是現在好像是看見了他不曾經歷過的場景,才會是這副模樣。」
我說:「你我所見略同,我也有這種感覺,好在他終於露出惑色,咱們可以相機行事。」
打定主意,正要接近老年,想趁機套他的話,誰知我們剛挪動腳步,前方的阿銅突然轉過身來。他舉槍對準了我,怒目而視,我以為他此舉是怕我偷襲老年,連忙舉起雙手站在原地,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誰知,阿銅卻並沒有就此收手,食指一勾,已是扣動了扳機。他的手一動,我便已發覺,心中已經暗暗咒罵,這「天罰」竟然二話不說就要殺了我。無奈人不比子彈快,等眾人發現不對勁,槍聲已經響了。
正當我認為自己要死在阿銅槍下之時,黑暗中突然有個身影飛奔而出,攔在了我的身前。只聽噗地一聲,阿銅射出來的子彈便打在了那個人的身上。只聽一聲悶哼傳來,他的身形被子彈的衝擊力打得往後飛彈,我連忙一把抱住了他,雙雙倒地。
拉過來一看清救我之人的面目,頓時大吃一驚,這個人居然不是張繼等三人中的任何一位,而是阿鐵!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兩聲厲喝,餘下的兩個護衛同時出手,將開槍的阿銅撲倒在地,使力將他緊緊按住。
「咳咳……」阿鐵劇烈地咳嗽著,右手往胸前摸了摸,猛地拔下一顆彈頭。我這才知道,原來他穿著防彈衣。老王和老年這是連忙急匆匆地跑過來扶起阿鐵,問他怎麼樣,阿鐵搖搖頭說不礙事,只是阿銅不對勁。
我驚魂未定,被張繼等人扶起,忙看向開槍射我的阿銅,只見他已經被繳了械,讓阿銀和阿金死死按著,不住掙扎。正不知道他為何突然發狂,忽見此人猛地抬起頭來死死瞪著我,雙目血紅,臉上竟有一股恨意。
我被瞪得心中一涼,不禁想起了子母凶墳的傳說,心想這個阿銅難不成被凶嬰附了體,要殺光我們所有侵犯他母親墓地的人?
第二百回 八極玄光陣
 話說阿銅被其他兩人按住,竟抬起頭來死死瞪著我,他眼神怨毒,滿臉猙獰之色,像是被什麼邪物附了體,我瞧見他那副凶狠面目,心中竟沒來由地一驚,暗想這阿銅該不會是被子母凶墳中的凶嬰附體,找眾人索命來了?
張繼見我差點被阿銅開槍射死,氣得一蹦竄起老高,掄著拳頭就要去揍阿銅,被馬沖攔下。老王見阿鐵沒事,頓時黑著臉走向阿銅,準備興師問罪,老年緊隨其後,低聲對老王說道:「二當家當心,他看樣子是著了什麼道,這洞裡恐怕有古怪。」
老王聞言謹慎許多,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見他眼睛定在一處,突然腦袋暈眩,險些摔倒,還好一旁的老年將他扶住。老年問他怎麼了,他說這些石頭反光厲害,差點把他晃暈。
我聽到老王的話,忽想起這個洞窟裡的紅色岩石的確不尋常,有些像是古代的光陣,忙對眾人道:「快把明亮的燈具關了!」
「天罰」等人紛紛轉過頭來看我,他們臉色忽陰忽晴,似是疑我有詐,我怕隊伍出事,來不及多做解釋,伸手探向坐在我前邊的阿鐵,就要去關他手中的探照燈。老王見狀,當即拔出腰間手槍,喝道:「你幹什麼!」
我無奈之下只得舉起雙手,這老王平時心性沉穩,此刻竟也變得那麼衝動了,恐怕再不把燈關上,隊伍裡可能就要陷入自相殘殺的局面。便急忙向老王解釋:「這些反光的石頭有古怪,再不關燈,大伙都得變成阿銅那樣!」
老王不言不語,手槍依舊指著我的腦袋,甚至眼神中還迸出了殺氣,張繼等人見他似乎也有些發狂了,正要趕上來制止。就在這時,一邊的老年已經出手將老王攔下,他動作不急不緩,卻奇跡般地讓老王冷靜下來,我向老王的腰間瞧去,這才發現,原來老年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伸手抵住了老王的靜穴。想必老年也知道老王的反常,怕他又做出阿銅那種事情。
「二當家,你過激了,歐陽小兄弟說的對,咱們要把燈關上,這地方恐怕是一種光陣,能奪人五感六識。」老年對老王輕身說道。
老王晃晃腦袋,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連忙首先關上了自己的手電筒,然後吩咐手下都把燈關了。隨著燈火一滅,洞窟裡頓時就陷入一片漆黑,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阿銅那撲哧撲哧的喘氣聲。老年從背包裡取出大型螢光棒拍亮,這東西不至於會在石頭上反射出強光,這個時候倒是派上了大用場。
螢光棒被發了人手一支,洞窟中的黑暗被這種微光稍稍打破,只是一支螢光棒的照射範圍實在是有限,只能照到兩米之外的事物,再遠些就看不清了。阿銅此刻仍然狂暴不堪,絲毫沒有轉好的跡象,眾人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給他注射了一管鎮靜劑讓他睡下。
阿銀將阿銅背起,回過頭對老年問道:「年老,這些石頭到底有什麼古怪?」
老年不知道在想什麼,似是沒聽到阿銀的疑問,我見眾人都不明所以,擔心大伙再這麼沒頭沒腦地闖古墓,難免要出大事,忙對阿銀等人說:「這個洞口中的岩石,雖然看起來雜亂無章,但卻是根據一定的易數排列的,其中囊括了九宮的機巧變化,是一種十分高深的上古陣法。」
我頓了頓,又說:「此陣名為八極玄光陣,乃三國奇人左慈所創,其利用可反射強光之石,按照一定規則排列在黑暗中,倘若有人在陣中使用明光照射,強光在石頭間無數次反射,便達到一種特殊的波長,這種波長被人攝入眼中,可使其人產生喜怒哀樂等等情緒變化,而且中招的人往往會對自己的變化一無所知,最終由於情緒失控,自殘而死。咱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恐怕就被人布下了這種大陣,阿銅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多半與這個陣法有關,他興許是盯著某顆反光的石頭盯得太久了,才會著了此道。」
眾人聞言這才恍然大悟,均是不敢再去瞧那些石頭,我先前就感覺老年的神情不大對,此刻光線暗將下來,所見他的面色更是古怪,似乎對於這次行動終於有些擔憂。坐在我前邊的阿鐵似乎終於緩過氣來,拍拍屁股準備起身。
此人雖然是「天罰」的手下,但畢竟還是救了我一命,我見他要起身,連忙將他扶起,誠懇道謝。他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對我道:「你不必道謝,二當家在行動前就跟我們說了,在我們拿到『凶嬰邪鎖』之前,要不顧一切保護你的周全。」
我暗自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這阿鐵替我擋子彈比誰都快,此人身手果真不簡單,雖然仗著防彈衣,可倘若在那種千鈞一髮的關頭稍有閃失,便會鬧得個非死即傷的後果,也多虧老王之前下過保全我性命的命令,否則今日我或許就會亡命與此。也不知道老王為何會下這麼一道指示,怕是難免會和他們「天罰」偏偏找上我去替他們倒四大禁地的原因相同。
此刻光線暗淡,遠處情況一點也瞧不清楚,眾人不敢大意,紛紛聚攏到一處,商量著接下來該往哪兒走。既然此處是一個上古大陣,即便我們關上了燈,絕了它的殺傷來源,恐怕也難以在此中行動,何況《玄機冊》中早有記載——「八極玄光陣者,取破光之石,以陰陽五行為之根本,九宮易理為其變化,借取光之物性,往返循環與石陣之間,人若視之,必被攝去五感,奪毀六識……皆其制化也。唯有知其陰陽道律,解其易術循環,方可覓得生門所在。」
由此可見,八極玄光陣厲害之處不僅僅是其中的光線殺傷,而是絕了光線之後,人會被此陣困住。方才週遭大亮之時,我見四周格局簡單,出口就在前方不遠處,可此刻只剩下這螢光棒的星星之火,四面漆黑如墨,近處的紅色岩石也好似變了個樣,它們的排列在失去強光的照射後忽然變得複雜詭異,竟是讓我沒有把握再次辨別出口的具體位置。
其實現在這種情況也就罷了,我擔心的是,此時此刻,週遭的環境黑暗得讓人難以捉摸,倘若再有什麼要人命的機關怪獸,我們這個隊伍搞不好得賠上幾條人命。眾人也察覺到在黑暗中已經難以摸清此處的格局,均是不敢胡亂走動,只呆在原地等著老年拿主意。
老年不愧為「天罰」的軍師,佈置井井有條,他首先讓阿銀和阿金留意四周的情況,只留阿鐵在身邊,接著便開始跟我們分析此陣的格局。也不知他是從哪裡看來的,當他說到此陣「唯有知其陰陽道律,解其易術循環,方可覓得生門所在。」的時候,我心中莫名一驚,這不是《玄機冊》中的原話嗎?這老頭子貌不驚人,在倒斗界又面生得很,怎麼識得《玄機冊》中的內容?況且鷂子這本《玄機冊》承袁天罡之訓誡,從不輕易示人,除非它在古代已經被批量生產了,否則我實在是搞不清楚,除了鷂子和我之外,誰人還看過此書。
我又想到,老年當時帶著「天罰」的一組成員前往南蠻鬼宮,竟是十分順利地全員抵達鬼宮內殿,而我跟著二組成員幾乎是從頭到尾都在亡命奔逃,蝴蝶陣、四凶圍殺陣、蛇女蠱,還有七十二屍仙,皆讓我等九死一生。現在回想起來,這些殺陣怪物,均在《玄機冊》中有所記載,難道當時老王帶著一組成員,不損一兵一卒就進入鬼宮,仗的就是《玄機冊》?
也是到現在我才明白,這年老頭當真是讓人越來越看不透了,也不知道他生平究竟有何等經歷,根本就是那種能與鷂子相提並論的倒鬥奇人。
老年說完了陣法的基礎所在,卻突然停了下來,對我說道:「歐陽小兄弟,我對九宮易理的推演不在行,演算這個陣法變化的活,還得拜託你們。」
這話我一聽差點吐血,怎麼有人能懂如此之多,卻偏偏不知道最核心的東西。剛才我還覺得這老年是一代倒鬥奇人來著,現在怎麼連九宮易理也不會,難不成此人在裝?
可看他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唬我,思來想去,也只能歸結於老年慧根不足,對於玄奧之術只能習得其表,而不知其精髓,懂得雖多,但最最基本的陰陽五行卻不知道如何運用。既然這老頭屈下身段來拜託我了,我便也不好再回絕,忙轉頭對劉全勝道:「老劉,陰陽五行的變化你比我知道的多,推演陣法的變化也比較快,這活還是你來吧,俗話說夜長夢多,拖得太久,我怕此處會生出什麼異變。」
劉全勝正奇怪怎麼這個老年看起來若智若愚,聽到我招呼他推演陣法,忙收回心神,從腰間取出了他的卦盤,對我說道:「這陣法是以什麼規律變化?」
我回想著《玄機冊》中的介紹,按照九宮排列,將其所對應的卦數按順序一一念出來,劉全勝沒再遲疑,往地上一蹲,將卦盤對正方位,開始演算起來。由於趕時間,劉全勝用了最為便捷的「步算法」,這樣只要結果出來,就可按照所得之數字與方位,直接用「走陣法」,將得出的數字化成步數、方位化成方向來走陣,只要出了這個「八極玄光窟」,一切便好說了。
第二百零一回 蛛群
 八極玄光陣自古就失傳,目前為止從無人見過,即便我在《玄機冊》中研習過,也無法在沒有親眼見過的情況下認得出這個陣法,先前隊伍沿著通道一路直下,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此刻突臨此陣,眾人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差點就被它害了,好在我們發現及時,沒有造成傷亡。
我們擔心陣法害人,此刻都把明亮的燈具關了,只拍亮幾根螢光棒用以照明,除了方圓幾米的極短範圍,其餘地方皆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八極玄光陣在光線充足的時候,會利用石陣的反光奪人五感六識,而一旦陷入黑暗,則又會轉化成困人於死地的詭陣,好在我們對這個陣法的變化爛熟於胸,可依照其五行方位來進行推演。
劉全勝托著卦盤仔細推敲,算得滿頭大汗,還沒來得及得出結果,大伙忽然聽到身後有什麼聲音。這聲音來得古怪,像是許多竹節在地上敲打,眾人怕這聲音來者不散,均是心中一凜,護衛們齊刷刷地舉起了衝鋒鎗瞄準身後,只等有東西出來,便開槍射擊,將威脅阻擋在安全範圍之外。
我的右手悄悄摸上腰間的「瓶子槍」,退到劉全勝身邊,輕聲說:「老劉,你別分心,快些把結果推演出來,否則凶險一至,大伙難保不會被迫亡命,迷失在這大陣中。」
劉全勝點點頭,不敢分神,其餘等人均是如臨大敵,所聽黑暗中那聲音越來越近,老年急中生智,忙從背包中取出幾支螢光棒拍亮,估摸著距離,猛地擲進前方的黑暗中。
那些螢光棒劃著一條拋物線,啪嗒啪嗒地落到前邊十多米處,隨著那處一亮,只見一群黑影齊刷刷地朝我們衝過來,我見狀心下一驚,凝神仔細去瞧,這才發現,原來這些東西是一群墨綠色的大蜘蛛,這些蜘蛛個個都如同車輪般大小,八條長腿敲擊著地面,發出碰擦碰擦的聲音。螢光棒照射範圍有限,看不見後邊還有多少大蜘蛛,但聽聲音也知道此物數量不小,沒過幾秒鐘,那幾支螢光棒已經被蛛潮淹沒,前方又暗了下來。
眾人料想不到情勢已經如此危急,沒等老王開口,三名持槍護衛已經扣動了扳機。但見黑暗中火舌噴吐,衝鋒鎗聲不絕於耳,亂彈呼嘯而出,劃破空氣,見得一道道光線猶如流星雨一般射向前方。
老年心知這幾名護衛雖然身經百戰,但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下,縱然是技藝高超也不好施展,眼下後路怪蛛如潮,無論如何也得開燈照明。當即他也不再遲疑,一把舉起探照燈,朝眾人大喊道:「大伙別看石頭,我要開燈了!」
說罷他一把就推開了探照燈的開關,霎時間,只見一道強烈的光柱直射而出,照向蛛群的來處。我們不敢亂瞧,只把目光死死投在蜘蛛的方向。頓時,只見那些大蜘蛛黑壓壓一片,均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三名護衛雖然都卯足了勁,死死扣住扳機掃射,但也抵擋不了蛛群的腳步,雙方的距離一直在縮短。
老王見狀當下就急了,吩咐護衛們一定要盡量壓制住蛛群,不可退縮,隨後他又轉過頭來催促劉全勝,再不快些算出「走陣法」,咱們都別想活了。劉全勝一言不發,也沒去看那些蜘蛛,定力非常好,他似乎快要算完了,只見其手指急急掐了幾下,當即回過頭對眾人說道:「快跟我走!」
眾人聞言心下大喜,忙跟著劉全勝邊打邊退,那些大蜘蛛似乎也發現我們要逃跑,個個都發了狂,踩過同伴的屍體,一波接著一波湧上前來。我轉頭看了看兩側,發現蛛群已經大面積拉開,隱隱有些合圍之勢,當下立即就對眾人喊道:「不用打了,快跟著老劉跑!」
先前四周明亮之時,我發現大陣後邊的出口較為狹窄,只容兩人並排而過,倘若我們能安全退到裡邊,那可就佔了地利之勢,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要蛛屍將洞口堵死,外邊的蜘蛛再多也進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