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哈哈，陳叔說得對！」沈彪大笑道：「把錢拿著去買點鞋油刷子什麼的，以後說不定我還可以照顧照顧你生意。」
　　張誠見這二人一唱一和的，幾句話就要把自己掃地出門，卻一點也不生氣，轉身拿下剛才靠在窗台上的手機，撥弄了幾下，將屏幕湊到陳主任面前。
　　「來，看看自己上不上鏡。」
　　「什麼東西？」
　　陳主任還以為張誠要動手，腦袋連忙往後一躲，但是下一刻他的瞳孔就縮了起來，手機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剛才他們對話的錄像。
　　看著屏幕裡的自己耀武揚威，陳主任的心卻沉到了谷底，猛地一伸手，想去搶手機。
　　「哎！」張誠手一縮，將手機收了回來，「還想明搶啊？信不信我報警！」
　　「你……」陳主任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心中暗罵大意了，剛才怎麼沒留意到窗台上有隻手機，如果沒證據隨便張誠怎麼鬧他都不擔心，但是如果這視頻傳出去，沈彪還好說，自己這教務主任肯定是沒得玩了。
　　沈彪也是一臉的詫異，怎麼也沒想到張誠早就留了一手，他也不是沒腦子的人，心裡清楚如果這事被張誠鬧大了，自己也沒好果子吃。
　　陳主任畢竟是老油條了，很快清醒了過來，權衡利弊之後，擠出了一臉笑容，搓著手對張誠說道：「那個……張誠，剛才只是個誤會……」
　　「誤會？」見陳主任臉變得這麼快，張誠笑了起來，將手機揣回兜裡，慢吞吞的說道：「你剛才說要開除我，不會只是開玩笑的吧？」
　　「當然是開玩笑的！」陳主任忙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你看你，怎麼還當真了，我們當老師的，職責就是教書育人，不管怎麼樣，也不會隨便開除學生啊！剛才我只是一時生氣，所以嚇唬嚇唬你，其實平時陳老師還是很關注你的，今天之所以會這樣，實在是恨鐵不成鋼啊，你也要理解一下老師的心情……」
　　「打住！打住！」張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擺手打斷陳主任的話，指著沈彪說道：「就算剛才是誤會，那他的事又怎麼說？」
　　陳主任看了沈彪一眼，咬了咬牙說道：「今天這事是沈彪不對，沈彪，還不快給張誠道歉！」
　　「我……」沈彪一愣，頓時一陣火大，明明挨打的是我，憑什麼還要叫我道歉！而且我什麼時候跟人道過歉啊！這讓我以後還怎麼在學校裡混！
　　但看著陳主任一個勁的使眼色，沈彪也只得把氣往肚子裡咽，恨恨的低下頭，結果還沒開口就被張誠打斷。
　　「道歉就行了？」張誠面無表情的說道：「陳主任辦事果然公平。」
　　沈彪眼睛一瞪，怒道：「那你還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張誠聳聳肩，「剛才我打人就要被開除，難道你現在不該一樣？」
　　「這……」陳主任一張臉瞬間垮了下來，沈彪是副校長的兒子，自己就算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說出開除沈彪的話啊……
　　「開除我？」沈彪一聽這話，怒道：「張誠，你小子是不是沒睡醒！」
　　「嘿……」張誠一臉的無所謂，「這怎麼會是我沒睡醒，陳主任剛才不是說了，這是校規規定，任何人都不得例外？怎麼？還沒過兩分鐘呢，就不算數了？」
　　陳主任一臉的尷尬，偷偷拉了沈彪一下，上前對張誠說道：「張誠，你們都是同學，還是團結重要，反正你也沒什麼事，我看……這事要不就這麼算了吧……沈彪，你還不快給張誠道歉！」
　　陳主任最後一句話加重了語氣，同時狠狠的瞪了沈彪一眼，要是沒你，老子今天也不會攤上這事！
　　沈彪咬咬牙，一臉不情願的對著張誠躬身道：「張誠，今天是我不對……」
　　「呵呵，沈少爺也會跟人道歉，今天真是長見識了。」張誠笑了笑，也沒有繼續糾纏，他心裡清楚開除沈彪那是不可能的，見好就收就行了，畢竟還要在學校呆一個月。
　　「那……張誠你看，你手機裡的視頻……」陳主任見張誠態度緩和，心裡鬆了口氣，搓著手說道。
　　「著什麼急，只要你們不來找我麻煩，我自然也不會找你們麻煩。」張誠指了指臉沉如水的沈彪，說道：「以後離我遠點，否則我不介意把視頻發到網上，讓你們出出名。」
　　張誠當然不會傻到把視頻交出去，只要這東西在手裡，就算是有了個護身符，雖然他現在不怕沈彪，但是也不想三天兩頭的被這傢伙煩。
　　張誠看了二人一眼，轉頭問旁邊已經看呆了的保安：「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保安一愣，看向陳主任，見陳主任沒什麼表示，只得猶豫著點點頭。
　　張誠也不再多說，轉身就走，留下臉色難看的陳主任和沈彪傻站在原地，保安看見陳主任的臉色，連忙鑽進了門衛室，再也不出來了。
　　沈彪看著張誠吊兒郎當的背影，咬牙說道：「陳叔，沒想到這小子這麼鬼，現在怎麼辦？」
　　陳主任深吸了兩口氣，強壓下心裡的怒火，低聲說道：「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你爸現在正在關鍵時期，不能出岔子，這段時間你先消停點。」
　　「但是視頻在他手裡始終是個禍事，而且還有一個月就高考了，難道還真讓他參加考試，到時候拖了後腿還是小事，關鍵到時候他一畢業，咱可就拿他沒辦法了……」
　　陳主任心裡哪能不清楚這點，一旦高考完畢，張誠跟學校就再沒什麼瓜葛，但他還要在學校裡上班，一旦那視頻流傳出去，別說是江城一中了，估計整個教育系統自己都沒法混。
　　盯著張誠的背影，陳主任眼睛微微瞇起，嘴角抽了抽，低沉著聲音說道：「放心吧，他以為有視頻學校就不敢動他了，反正現在已經撕破臉了，明的不行，還可以來陰的不是……」
　　沈彪看了陳主任一眼，想了想，嘴角也露出一絲冷笑。
　　張誠，你小子別以為有了視頻就可以囂張了，還敢對我動手，我看你怎麼死！
　　「行了，這事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陳主任也不想再多說，心頭卻計劃開來。
　　今天這事是沈彪這蠢貨惹出來的，回頭老子也得把他爹給拉下水，別到時候出了什麼事，讓老子一個人背黑鍋。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陳主任臉上還是擺出一副和藹的表情，拍了拍沈彪的肩膀，說道：「好好上你的學，雖然你保送的名額學校已經給你爭取到了，但是成績上還是不能太難看，免得被人說閒話。」
　　沈彪說道：「放心吧陳叔，我爸早就安排好了。」
　　陳主任點點頭，沈彪的事自然有他爹操心，他也不過隨便說一句，正準備走，轉頭卻看見還傻坐在地上的王洲和李小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還躺在這裝死！一天到晚就知道給老子找麻煩，一人記一次大過！滾去上課！」
　　王洲和李小峰一個激靈，手忙腳亂的爬起身來，也不敢說話，低垂著腦袋灰溜溜的跑了。
　　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被人揍了不說還要記大過……這特麼找誰說理去！
　　二人暗暗流淚，心中都把張誠定為了以後絕對不能招惹的對象。
　　再說張誠這邊，校門口發生的事對現在的他來說不過是個小插曲，但懲治了沈彪，還是令他的心情愉快了不少。
　　張誠雙手插在褲兜裡，吊兒郎當的走進了教學樓，一進門就發現大廳裡站了不少人，每個班級的門窗上也探出了一堆腦袋，都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第8章 垃圾
　　「張誠，好樣的！」
　　不知道誰先喊了一句，頓時所有人都聒噪起來，掌聲四起。
　　剛才耽擱了這麼久，又是在校門口這麼顯眼的地方，發生的事早就在學校裡傳開了。
　　「張誠，牛x啊，連沈彪都敢揍！」
　　「沒想到你這麼有種，我要對你黑轉粉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偶像！」
　　「就是，太特麼解氣！看以後沈彪那王八蛋還敢不敢囂張。」
　　「你們剛才看見沈彪那模樣沒？完全懵逼了，哈哈！」
　　「對，這一巴掌簡直太爽了，看得我都想上去湊個熱鬧。」
　　四眼一直等在大廳裡，見張誠進來，連忙撥開人群，擠到他身邊，擔心的問道：「老陳剛才跟你說什麼了？你不會真被開除了吧？」
　　四眼的話提醒了周圍的同學，人群瞬間安靜下來，看向張誠的目光也變得有些複雜。
　　「是啊，這一巴掌是打得爽，不過落在老陳的手上，肯定也被開除了。」
　　「馬上就要高考了，這時候逞英雄，划不來……」
　　「不過對張誠來說也無所謂吧，他那成績……你們懂的，能上個技校就謝天謝地了。」
　　「說得也是……」
　　張誠不理會這些人，對著四眼擺擺手，說道：「放心吧，沒事。」
　　四眼愣了愣，沒明白是真沒事，還是被開除了沒事，連忙又追問了一次。
　　張誠只得無奈答道：「我沒被開除。」
　　「那是……記大過？」四眼鬆了口氣，雖然記大過會被寫進檔案，對以後的升學也有影響，不過比起開除那是好太多了。
　　「那還算老陳手下留情了……算了，就當倒霉，以後沈彪應該也不敢來惹你了。」
　　「我說過我被記大過了嗎？你別瞎操心了，我什麼事也沒有。」
　　「啥？不可能吧？」不光四眼，周圍的同學也驚訝得張大了嘴，要說張誠敢揍沈彪已經夠科幻了，關鍵是揍了之後還能在陳主任那全身而退，這就真有點匪夷所思了。
　　很多學生都知道陳主任跟沈彪家有親戚關係，結合以前，所有人都認為張誠肯定要被開除了，再不濟也要被記個大過。
　　但啥事都沒有，是個什麼情況……難道老陳今天大發善心？還是張誠有什麼了不得的背景，但是以前沒看出來啊？
　　張誠也不想多解釋，拉著四眼就朝樓上走，一路上都有人行注目禮，除了男生，還有不少女生滿是好奇的打量著張誠。
　　對於這種待遇，張誠還真有些不習慣，以前自己活著的時候，一直都是小透明，沒想到死了之後反而還被人這麼關注……
　　「誠哥，你怎麼突然變這麼厲害了？腦門上挨了李小峰一拳居然都沒事。」四眼一邊走，一邊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呃……」張誠撓撓頭，正想著怎麼回答，四眼突然一拍腦門，叫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練了什麼功夫，我看你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出去，是不是就是找地方練功去了！」
　　「嗯……對！」張誠連忙順桿往上爬。
　　四眼不爽道：「誠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咱們哥倆誰跟誰啊，有這種好事你也不帶上我！話說你啥時候學的功夫，我以前咋不知道？」
　　張誠只得瞎編道：「就是上個月你回家那次，我無聊在外面瞎溜躂，結果遇上一個高人，說我骨骼清奇，硬是要收我為徒……」
　　四眼驚道：「高人？那你這功夫叫啥名字？不會是金鐘罩鐵布衫吧？」
　　「不知道。」張誠一攤手，「師父沒告訴我名字，只是讓我照著練，但是特別囑咐我說這是內門功法，絕不能再傳給別人。」
　　張誠知道四眼心裡打什麼小九九，先一步就把路給他堵死了。
　　果然，聽張誠這麼一說，四眼臉上立馬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不過想了想又問道：「那啥，誠哥，找個機會帶我去拜見一下你師父唄，看看能不能也收我當個徒弟。」
　　張誠一陣頭大，只得說道：「你說晚了，他昨天剛走。」
　　「走了？」四眼一愣，追問道：「去哪了？啥時候回來？」
　　「我哪知道，走的時候也沒跟我打招呼……我說你哪來這麼多問題，快走，馬上要打鈴了。」
　　「神龍見首不見尾……果然是高人啊！」四眼還不放棄，追在後面喊道：「那要是你師父回來了，可一定要帶我去見他啊！」
　　此時張誠在不少學生的眼中的形象已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畢竟成績好不好那是他個人的事，跟其他學生沒半毛錢關係，許多人心裡對他也並沒有什麼惡感，加上今天教訓了沈彪，大快人心，雖然動手的不是他們，但也有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對張誠反而生出了欽佩之心。
　　張誠一路被人圍觀，好不容易上了樓，擠進自己班級，門口跟窗戶上還趴著一堆腦袋，對著張誠叫好。
　　不過張誠班裡的那些同學心情都有些複雜，他們跟其他班的那些學生不同，以前張誠一直是他們班的恥辱，跟沈彪一樣，都是他們厭惡的對象。
　　因為張誠一個人就拖了整個年級的後腿，每次張榜最末尾的就是高三一班，害得他們也跟著一起丟人。
　　過去在學校裡，一說起自己跟張誠是一個班的，他們都不好意思抬頭，恨不得張誠早點被攆走。
　　萬萬沒想到今天風向居然變了，所有人一時間都有些不適應，見張誠走進教室，都低下頭，假裝沒看見。
　　張誠也習慣了，自顧自的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他的專屬寶座位於教室西北角的垃圾堆旁，三年以來，此位置從未被人取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