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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節

夜色之下,中巴車直接到了火車站,之後一群人也不曉得用了什麼法子,把昏迷的我直接帶上了火車……
與此同時,之前的樓棟的地方,醜臉抱著個娃,和少婦已經是到了街上,大半夜周圍安靜的出奇,誰也不曉得之前的叫花子去了什麼地方。
小孩依舊裹著大衣,一個臉凍的通紅,把腦殼從衣服裡頭伸出來,「叔叔,哥哥呢?哥哥是不是走了?」
少婦的臉色立馬就變了,「大……大哥,先前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我怎麼就暈過去了?其他兩個大哥還有昏過去的那小哥,他們都到哪兒去了?」這少婦語氣依舊很是緊張,之前這女人醒來的時候,其餘人已經是沒了影,就剩醜臉和這小孩在屋子裡頭。
醜臉吸了口氣,自從走出來,這貨臉色就一直難看的緊,朝著少婦露了個彆扭的笑,「他們都走了……」
少婦有些猶豫,「大哥,我問你個事,我怎麼覺得小東有些不對頭。自從他老漢不正常之後,小東體子就越來越弱,到現在,稍微有點冷風就能涼到,沒個把月好不了。」
醜臉雖然一看就很明顯,心思明顯不在這上頭,這時候還是歎了口氣,想要伸手摸小孩的腦殼,似乎覺得彆扭,又把手給縮了回來,「小東,以後別再說你看到過那個哥哥了,它不是人,你的面相是個長壽命,只是從小就有劫,遇到個這種東西。」說著看了看少婦,「那東西來的目的不是這個,倒是沒有害他,平時跟他玩也收斂了自己的煞氣,即便是這樣,小東身子已經是受了影響,那些東西已經不能叫做鬼,以後多用香油給他擦身子,這娃子以後體子怕是弱的不行,成年之前都得給他補身子。」
醜臉邊說話邊抱著小孩走,突然,小東再次弱弱的開了口,語氣中像是很捨不得一般,「叔叔,那我還能再見到哥哥麼?」
醜臉楞了一下,「我也說不清楚,要是順利,或許到你活到七十二歲的那年,你死的時候,看能不能再見到那玩意。」
一旁的少婦長著嘴巴,之後趕緊罵了小孩一句,「東娃,媽求你,以後別再說那個什麼哥哥。你要聽話。」
醜臉這狗日的居然有心思,最後把少婦和小孩送到了醫院,兩個人的穿著本來走在一起就及其不對稱,再加上還帶著個孩子,就連值班的護士都多看了幾眼。最終還是找到了劉東住的房間,小娃燒的不行,找到劉東之後,少婦一把就撲到劉東的床前,哭的稀里嘩啦。
「東子……」
劉東一臉色憔悴,居然已經是醒了過來,「看看你,哭成什麼樣,孩子沒事吧。」
「沒……沒事,東子。你……你身上怎麼回事?」劉東整個人像是瘦了一圈,臉上的皮子干的有地方居然明顯看得到都有些開裂。劉東動了動嘴巴,也說不出個什麼來,一旁的醜臉直接說了句,「魂被替命符的符火燒了,不回身子沒事,一回來肯定身上就得脫水,你自己曉得,不只是皮子,就連臟腑也縮了水,命算是撿回來了……」
由於皮子變干的緣故,劉東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嚇人,「丑哥,小爺呢?」
劉東的語氣很是著急,甚至表情裡頭居然還有些猙獰,醜臉看了這貨一眼,「你真的就這麼擔心王澈?」
房間裡頭安靜了下來,少婦還在啜泣,眼看著醜臉沒有再開口,少婦捏捏多多的接了嘴,「王兄弟他們已經走了,東子,你先顧顧你自己吧,怎麼一天的時間,人就成了這樣?」說完,這少婦就抓著劉東伸出來的手,一時間又想給放回被子裡頭去,劉東管都沒管,虛弱的只是看著醜臉。對著少婦就那麼呆呆的念著,「你不懂……你不懂……」
「東子,我到底不懂什麼?」劉東就那麼看著醜臉,語氣中像是在自言自語,「顧我自己?那符被破了,誰還能救得了他……他這回肯定是出了事,我們這一家子……都……都活不成……那符紙沒了,小爺這一次……王澈出了事,他們能放過我?我們這一家都得死……」
說到這裡,劉東已經是一臉的恨色,語氣裡頭全是害怕,「東子,你到底在說什麼?」
少婦慌的不行,像是聽懂了什麼,「你說的不放過我們得,到底指的是誰?」
劉東壓根就沒管少婦,就那麼盯著醜臉,終於,一旁的醜臉冷冷的開了口,像是在說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一般,「王澈沒事。」
「怎麼可能?」
醜臉瞇了瞇眼睛,「因為王家有人,找到了法子,把那些玩意給引走,所以你的命算是白撿回來了。」
說完,醜臉瞇著眼睛,語氣變得奇怪起來,居然扭頭上下打量著劉東,「王家雖然做事寡毒,但你覺得偌大的一個南截道,即便是王澈真的死了,還會容不下你一個油都去了半層的人?」
劉東直接怔住了,看著對面那人冷淡的口氣中依舊是事不關己的樣子,「你的乾爹是桂扒皮,也在磚街吃了那麼多年的飯,按理說也算是半個王家人。王澈這回連命都差點丟了,難道真的是過上了好日子,娶了媳婦生了娃,就忘了本?」
醜臉說完,扭頭就走,劉東坐在床上,乾瘦的臉上已經是不知道怎麼形容,最後朝著門口嚎了一聲,「丑哥,看到小爺,你告訴他,我……我謝謝他。」
醜臉早已經沒了影,就剩下少婦和劉東留在房間裡頭,不多時,一個護士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急診騰出地方來了,快把小孩送過來。」
少婦趕緊抱著小東,護士一看這孩子的樣子,「你們怎麼做大人的?孩子燒成這樣才送醫院?」說完帶著孩子就著急的要朝外頭走,偏偏就在這時候,小東躡手躡腳的從嘴裡頭掏出一片已經是被含的淡的不行的葉子,朝著兩個大人脆生生的說了句,「我……我不怕,我有叔叔給的薄荷,清涼的很,點不覺得燒。」
少婦一巴掌就拍在這屎娃的屁股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葉子給搶了過來,「小東,快跟著阿姨去打針吃藥才是正事。乖,聽話。」
這少婦沒有發現,醜臉就遠遠的站在樓道口,見了這一幕,竟然搖了搖頭,轉身直接下了樓。
就在這時候,一聲歎氣聲響起,只見一個老人就站在樓梯口的位置,眼睛一片迷茫,也是在朝著少婦的方向看。
「那妹子手裡頭的葉子,讓我感覺好舒服。」
這老頭沙啞的說著,醜臉朝著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老頭再一次的開了口,「年輕人,無端端的歎什麼氣?這世道上的日子那是有一天就過一天,像我這把老骨頭,養一雙兒女那麼多年,還不是到了最後不管我,把我丟到敬老的地方,現在住了院,終於是能稍微來看我多點。你年紀輕輕的,還有什麼事想不通?」
醜臉居然正要走,居然停了下來,「想不通?我確實有東西想不通。我有一個朋友,從小嬌生慣養,但長大後不僅沒有頤指氣使,反而始終掛著個善字。相反另外有些人,從小就受盡挫折,受他人恩德,長大後偏偏自私自利,成了養不熟的白眼狼。我想不通的,就是這人性的兩個字。你把你的兒女養大,肯定也是百般呵護,怎麼就能任你老年孤苦。我那朋友,家人同樣對他溺愛,偏偏他寧可死也想再看一眼他的先輩……」
就在這時候,一旁的老頭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不斷的看著一個方向,「小伙子,我在這裡頭住院,剛才起來就出了門,問了好多人,他們都不理我。就你還聽我說話。剛在在那廁所的地方,有個人好凶,一個勁的打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他,這醫院的人也當沒看到。」
醜臉微微扭頭看了一眼,半夜醫院的樓道裡頭,依稀還是有些人在來來回回的走,就在廁所的地方,一個中年人正要走過來,看到醜臉扭頭朝著那邊看,這中年人趕緊轉過了頭,瞬間又是回了廁所。
老頭很明顯的鬆了口氣,「那葉子肯定是個好東西,這麼遠都能聞到氣味,我老頭子活了大半輩子,見過好多年輕人不懂事,糟蹋東西。真的是可惜了。」
這老頭還在喃喃自語,醜臉開了口,「老人家,要是半個小時前,你是聞不到那味道的。」
「小伙子,你是什麼意思?」
醜臉看了看這迷茫的老頭,又看了看走廊盡頭的位置,「看到那間房沒?你走到房門口,往裡頭看,就知道了。」老頭回頭看了一眼,迷茫的臉上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驚疑,一步一步的走了回去,一路上,旁邊連續路過好幾個腳步匆匆的護士和醫生,這老頭都是開口說著話,但這些人全像是聽不到他的聲音一般,終於,這老頭走到了那間屋子門口,他沒有告訴醜臉,這裡正是他自己的病房,也是他之前出來的地方。
只見病房裡頭,五六個醫生護士正一臉著急的忙碌著,床上躺著個帶著氧氣罩的老人,樣子和這老頭長的一模一樣,其中一個醫生,歎了口氣,最後看了一眼旁邊儀器上那幾分鐘前就已經成了一條直線的儀器。
「救不活了,通知他的家人吧。」說著開始念著什麼,「黃牆,76歲,死於心臟衰竭,死亡時間是……」說著看了看表,一旁的一個護士拿著筆一個勁的記。老頭站在門口,就那麼看著躺在床上的自己,嘴裡反覆的念著什麼,「我死了?」
「我死了?」
老頭的影子臉色變得呆滯,就這麼重複這一句話,這蒼老的身影像是發了怔,臉色竟然變得有些扭曲,沒有人看到,一點點黑氣正從這老頭的影子裡頭升起,與此同時,已經走在下一層的樓梯處的醜臉停下了腳步。
「養兒養女這麼多年,我死了你們都不在我旁邊……不在我旁邊……」
眼看著這老頭身上的黑氣越來越濃,就在這時候,這老頭看著床上的自己,突然停住了說話,透過已經被蓋住的頭,那靜靜躺著的老人,死的時候,居然臉上帶著微笑,一瞬間,這老頭像是突然回過了神。麻木的臉上變的清醒起來,「活了好幾十年,也值了,你們工作忙,就忙點吧,爹走了,你們也長大了,以後記得多照顧自己。」影子裡頭的黑氣逐漸散去,這「老頭」就那麼看著被一塊白布蓋住的自己,樣子再次變得慈祥。
與此同時,樓下的位置,醜臉微微皺起的眉頭也是舒展了開來。有誰會知道,這每天不知道死多少人的醫院裡頭,本身就是陰氣匯聚之地,有多少剛死的人過不了自己那一關,陰魂化怨,回煞之後就直接成了怨鬼。
而這老頭,只是這許多人中的一個,但終究是過了這一關。
醜臉抬頭看了看,樓棟裡頭,老頭的聲音響了起來,「年輕人,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