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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節

三叔依舊沒有說話,就這麼看著面前慢慢站起來的二鐵。
「你以為我爹不在,王家就沒人收拾的了你?告訴你一件事兒,給你們這種東西穿衣服,不止我爹會,老子也會,這就用我這幾十年的道行,給你狗日的準備了一件。」
老鏟身子一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就看到三叔話音還沒落,右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伸到自己肩膀的衣服裡頭,一瞬間居然帶出一把爛肉,下一刻,手連帶著的那一把爛肉,竟然直接抓在了「二鐵」的額頭。猛的朝外一扯,一個猙獰的影子直接被抓了出來,三叔渾身都在抖,手裡的爛肉連帶著上頭的影子冒出死死黑氣,就在這時候,三叔突然笑了一下,先用自己肩膀,然後再用自己整個身子,直接朝著這影子,撞了上去……
屋子裡頭再一次的安靜了下來,老鏟神色緊張,捏著刀的手已經是指骨都發白,看著一動不動的三叔,聲音有些抖。
「文……文秀?」
那影子消失在了原地,三叔低著個腦殼,一眼不發,只是渾身止不住的抖。突然,三叔猛的一抬頭,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其的奇怪,老鏟居然連退幾步。
「你?你是常老狗?」
三叔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下一刻,表情有些掙扎,身子猛的跪了下來,臉色變得蒼白無比。「文秀?」
老鏟快速的走了過來,「給我根煙。」三叔聲音有些沙啞,「鏟哥,後手我已經放下去了,這回不管是死是活,就只有這招,不這樣,我出去也找不到爹。把我跟你說的那些告訴屁娃,鏟哥,你按照我說的做,要是老子真回不來,就跟屁娃說,如果找到我的屍體,就把屍體燒了,把骨灰,埋在老家祠堂後山坡。那棵歪脖子樹下頭……」
三叔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老鏟表情複雜,看著三叔臉上神色一點一點的退去,慢慢的變成面無表情,老鏟慢慢的退到了一邊,臉上露出無比小心的神色,刀始終不敢離手。就這麼看著一身嶄新衣服的三叔,一步一步的朝著門口走去。屋子的外頭的風變得更加的大,眼看著就要下雨,就在這時候,七八個人影猛的出現在房子外邊,一個個漢子拿著鈴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走出去的三叔。
「鏟爺,三爺他老人家不對頭。」
一群漢子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明顯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始終還在攔在三叔面前。所有人都看著老鏟,後者粗粗的開了口,語氣很是沉悶,「趕緊讓開,他現在是那東西,千萬不能攔,不然得丟了命。」
雨終於落了下來,一群人就這麼看著這第一次沒有穿著中山服的三叔,一身筆直的西裝,越走越遠……
老鏟瞇著眼睛看了這群漢子一眼,「誰要是敢說出去,老子剮了他。」剮字一出口,幾個漢子趕緊閉上了嘴巴,臉上還帶著驚色……老鏟望著遠處,大雨之中三叔的影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粗狂的大漢一條恐怖的刀疤抖的厲害,神色嚇人的不行,說的話只有自己才聽得到,「文秀……為什麼非得是今晚?屁娃明天可就成親了……他是你帶大的咧……」說完,老鏟看了一眼四周,扭頭回了屋子,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放在門口的一個秤砣,然後撿起地上那被拔出來的釘子,一個勁的看,突然老鏟看著這釘子,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兩個眼睛瞪圓,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原……原來是這樣……怎麼可能?」就在旁邊的地上,一堆腐爛的肉還在往外冒著黑氣,老鏟看著這堆爛肉,表情居然變得很是憤怒。大漢眼前似乎又浮現起剛才雨中離開的那西裝身影,想起了三叔被牆裡頭的東西上身之後,低頭小聲念的一句什麼,老鏟呆呆的重複了一遍,「土狗終須山上死……這王家外堂的天,真的要塌下來?」
當天晚上,迷迷糊糊的,我似乎夢到有人在狂錘我這店子的門,天剛剛亮,我剛一坐起來,就看到床邊上多個人。居然是呆子這貨,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我屋子,一根煙叼在嘴上頭,看我醒了就開始依依呀呀。這貨一個勁的往我這邊湊,眼看著口水就要滴在我臉上,「錘子喲。」
我趕緊朝後頭爬了兩下。「呆哥,你跟老子怎麼回事?」
呆子穿著個瓜子,褂子前頭已經是濕了一大灘,一個勁的指著外頭。我出去開了店門,呆子也是跟著攆了過來,指著門檻的位置使勁叫。
「瓜貨。」
我懶得理這狗日的,從這貨身上順了一根過來點上,就準備下門板。就在這時候,我才發現有些不對頭,整個天已經大亮,磚街上頭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屁娃,給老子點一根。」
第396章
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我猛的一回頭,只見三叔斜眉吊眼的就站在我身後,我嚇了一跳,趕緊從身上摸了一根煙出來。
「叔。清早八晨的你要駭死我?」
三叔沒有說話,只是笑,我心想煙斗給了,這貨難道還要我幫他點?我心頭不爽,拿著火機就把手伸了出去,就在這時候,一隻手直接捏住了我的手腕,力氣大的不行,我心頭一驚。猛的抬頭一看,面前的三叔雖然依舊在笑,居然已經變了個樣子。臉上的模樣成了那天見過的白頭髮老頭,笑容變得無比詭異。就在這時候,旁邊的呆子開始一個勁的朝著面前的人吼,呆子的樣子凶的不行……
我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衣服已經是被完全打濕。剛才的場景居然全是個夢。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拿起床邊上的隔夜茶悶了一口,剛才做的天亮開門的夢太過奇怪,我心頭憋的慌,心頭正在想些什麼,突然,外頭似乎真的有什麼聲音,雖然隔得遠,但聽那樣子還真的是呆子這貨在鬧。
我剛出屋子,就看到店子裡頭居然已經熱鬧的不行,一個夥計急匆匆的從呆子的屋裡頭跑出來,在外頭聽的清楚,呆子這貨似乎在屋裡頭鬧的很凶。
「小爺,您醒咧?您可千萬別進去。呆爺也不曉得怎麼咧,屎尿都全拉在了床上,他現在又在鬧,裡頭髒的很。」
這夥計手裡頭拿著個褲子,一看就是呆哥的,味道沖的周圍的人都是摀住了鼻子。
「算求,我來幫他換,這活你們不熟練。」
「小爺,今兒這日子您不適合干……」這夥計還沒說完,我就已經是朝著呆子屋裡頭走了進去,約莫半個小時,出來的時候老子已經是渾身屎味兒,呆子這貨穿著個新衣服,跟著我走出來,在旁邊一個勁的依依呀呀。
看著呆子,不知道為什麼,心頭始終想著之前的那個夢,我心頭始終有些沉悶。店子已經被佈置的新的不行,一群夥計忙裡忙外,我走到外頭,心頭一驚。天已經是完全亮了,整個磚街,除了我這一家店子之後,居然安靜的不行。整條街的店舖竟然在這一天全都關了門,和之前夢裡的情景幾乎一模一樣,這壓根就是我來這地兒這麼久,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情況。一個夥計看了看我的臉色,在一旁看了口,「小爺,昨兒就交代下來咧,今天所有店舖全都關門。」
我心頭想著事情,沒有再說話。我不知道的是,同一天,不只是磚街,就連市裡頭一些酒樓,飯館,有些甚至是壓根就沒聽過的高樓公司,都已經是同時關了門,兩個夥計在一旁邊搬東西邊念叨,聲音我聽得不是很清楚。
「我聽說小爺結婚,今兒外頭那些明裡暗裡的堂口全都關了門,這陣勢那才叫大,要說平時,家裡頭的規矩,除了桂扒皮,誰知道外頭哪些地兒是我們的?今兒正好是個機會,你去外頭轉一圈,就摸得清楚咧。回來跟我比劃比劃,以後我們哥兩辦事招子才亮,免得得罪自己人。」
一個夥計眉頭一瞪,「胡三吹,你個狗日的就沒安好心,想陷害老子?這事兒要是被上頭知道,老子還活的成?」
「你個孬種,把你爹的好心當驢肝肺,老子看你一輩子都爬不上去。」
時間過了兩三個小時,眼看著已經是快上午十點過,老鬼從古董店裡頭走了出來,一群人一看到老鬼,全都停下了手裡的活,此時我的……不……應該是祝老頭的兩個門面,完全來了個大變樣。
「掌櫃的,時辰快到了。」
老鬼點了點頭,眼睛一個勁的朝著街口的位置看,不多時,幾輛小車慢慢的開了進來,所有人臉上露出喜色。悶棍這狗日的扯著嗓子吼了一聲,「老闆娘來咧。」
就在這時候,我倒吸了一口氣,不知道多少漢子從街道兩邊的巷道裡頭走了出來,身上全都穿著嶄新的粗布衣服,手裡頭居然每個人都端著一根長板凳,齊齊的朝著幾輛車子迎了過去。十幾個老頭突然從邊上走了出來,就站在街中間,臉上全都笑呵呵的,身上收拾的乾乾淨淨,邊議論邊瞅著街口的車子。
我頓時就傻了眼,因為沒過一會兒,整個路中間全給讓了出來,只剩下一根根長板凳搭成了一條路,從街頭一直通了進來。
這他娘的是什麼意思?我還沒反應過來,車門就已經開了,一個肥的不行的婆娘牽著祝君下了車,祝老頭居然也跟在背後,臉都笑了個爛。
「君兒,你也長大咧,爺爺總算等到這一天了。」
肥婆娘就是祝君他媽,看了看街裡頭的場景,臉上也是露著笑。
「兒咧,今兒把你送出去,以後要常回來看媽。」
「君兒,這是規矩,這條路走過去,你以後就是王家人咧。跟著他們姓王,他們在那頭等你。」祝老頭一句話說完,一雙老眼居然已經是帶著淚花。在攙扶之下,祝君慢慢的走上了長長的板凳路。十幾個老頭站在街上,一個個笑呵呵的看著祝君一步步的在兩尺寬的板凳上頭走過來,臉上均是露出滿意的神色,「我以前就看過這女娃娃的面相,好生養。」
「老顧,你平時來的少,這回算是看見了把。」
有兩個老頭平時在街上沒見過,也不曉得是從什麼堂口過來的,老眼直勾勾的盯著祝君,神色有些奇怪。其中一個剛想說什麼,「這女娃的魂怎麼?」旁邊一個麻鬍子老頭似乎一直在注意這貨,「李德范,老子先跟你說,這可是他親自挑的孫媳婦,別他娘的以為就你招子亮,看出點什麼給老子爛到你乃個(那個)老錘子肚子裡頭。」
「魏一段,老子日你仙人。你嘴巴多的慌?我還瞅這小女娃俊的緊咧。」
我站在店子門口,就這麼看著祝君一步步的走了過來,磚街兩旁的夥計,全都一副喜笑顏開的神色,筆直的站在板凳路的兩側,在如此大的陣勢之下,祝君就像是眾星捧月一般,臉上沒有絲毫的膽怯,慢慢的走下了板凳,老鬼站在我旁邊,小聲的說了句,「小爺,她這算是出了祝家門。我們那老屋裡頭還在等著咧,你下午就得把她接回老家,親自領她進王家,以後,這女娃娃就跟著你姓王咧……」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頭有些憋的慌,下意識的就問了一句,「我老漢當年,也是這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