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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節

紙錢燒完,街上恢復了安靜,我長長的舒了口氣,轉身正準備走。突然停了下來。就在身後的拐角,之前的中年人震驚的看著我。
「小哥,你剛才在跟我爹說話?」
我沒有回答,這貨是一個人跟出來的,兩步就走了過來,看著地上那堆燒成灰的紙錢,腦殼朝著周圍到處看。最後朝著那紙錢就跪了下來。我心頭一驚,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幕落在眼中,想起這一家子那富麗堂皇,只覺得彆扭。
「趙伯,這回的白事,你爹上山的日子是八字回煞,那天你不要跟著去。留在靈堂裡頭,在東南角點個長明燈,晚上兩點的時候,不管你看到你爹變成什麼樣子,或者有什麼東西跟著你爹回來,都不要害怕,燈不滅就成,其他你什麼都不要做。那是他的命。這報應,還沒那麼快到你身上。」
中年人表情極其驚恐,猛的抬頭,就那麼看著我,「那……那有什麼用?」
我心頭一抖,憋了一會兒,才開了口,「趙伯,能讓你爹端端正正的做個鬼。」
說完我轉身就走,中年人依舊跪在地上,似乎不像是在對我說話,聲音有些激動,「我看出來你來頭大,不是我能惹得起的,就不能幫幫我這一家子?」
「有錢你還怕請不到人來鎮?這年頭,見錢辦事兒的人多著咧。」
說完,我已經是走出了街口,其實我有句話還硬生生的憋住了沒有說出來,「你這一家子躲過去了,你們後代怎麼辦?先天殘疾,夭折……」
中年人蹲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這貨像是反應了過來,摸了摸脖子上的一個三角符,緊張的看了看周圍。快速的朝著院子的方向走了回去。
回到磚街,開了車費,才發現身上剩下不到十塊錢。大半夜的走在磚街心頭就憋的慌。已經是打定注意,從明天開始老子了不起就抽三塊錢一包的煙,也能緩個好幾天。
一進店門,我正反手一開燈,頓時就嚇了一跳。只見呆子穿著個睡衣,衣服被口水流了一大截,居然坐在板凳上頭,這貨一見我回來,就開始依依呀呀的。
「呆哥,你個狗日的怎麼起來了?」
這貨也不知道開燈,難道就一直在店子裡頭這麼黑漆漆的坐著?
我順手從這貨兜裡的煙盒裡頭抽了三四根揣進兜裡,呆子就依依呀呀的想要搶回去,我扯著這貨衣服,把他扯回房間。「你自己看,盒子裡頭還有這麼多咧。老子沒拿多少。」這狗日不知道在店子裡坐了多久,衣服已經是濕的不行,我沒辦法,又給這貨換了件乾淨的,擦了上身,好歹呆哥又給整的睡了回去。
回到店門屋,我點了根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已經關了的店子門,臉上是一絲笑容都沒有,如果老子沒看錯,剛才進門的時候,呆子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店門外頭。和那天晚上的情況一模一樣。這晚,我又是一夜沒有睡覺,就坐在店子裡頭讓燈開著,直到天亮,門外頭都沒有任何異常……
之後過了好幾天,店子裡頭也沒什麼大生意,第三天中午,我媽打了個電話過來,接起來一聽,她在那頭高興的不行,「兒咧,再過十來天媳婦就過門咧,準備的怎麼樣?這可是兩家人的大事,到時候可別給我們家丟人喲。」
第385章
聽這口氣,我媽在那頭估計已經是笑的合不攏嘴,時不時傳來麻將聲音,我支支吾吾的只是嗯,「耶你手別那麼快,我有章子要碰。」
說完又是開了口,那頭的聲音大的不行,似乎生怕牌桌子上的人聽不見,「君兒在你旁邊吧?人家女孩可是大戶人家,自己多注意收拾,好歹你現在也是開著門面做生意的人,穿著上頭一定要注意一些,該花的錢別省,千萬別委屈人家君兒。」
我心頭噎的難受,咬死了牙吧只是嗯,我媽說了一二十分鐘終於是掛了電話,我深深的出了口氣,只是覺得心頭累。幾天的生意都是些小魚小蝦,兩個夥計一般都自己出馬,這就直接牽涉到一個問題,雖然我是名義上頭的店主,但根據目前的行情,由於我沒有參與,所以錢都直接交到賬上,老子是一分都撈不著。看這形勢,估計還是擺攤子來的划算。
祝老頭現在幾乎就不在店子裡頭待,張羅的一幫子人佈置後頭的平房,也不曉得這老傢伙是怎麼跟老鬼談判的,硬是從店子背後的街後院弄了塊地兒,搞出了一個小院,一大幫子人現在都不走正門,直接從側面開了個過道,一到白天就幹活,往裡頭一個勁的運磚運土。
我從兜裡掏出個紙條,正是那天三叔叫人遞過來的,瞇著眼睛想著事情。從姓趙的那家人回來之後,王樓倒是來過一個電話,絲毫沒有提我那晚上做的事。不過從這貨的口氣,我多少還是聽了出來。王樓的本意,估摸著只是和那趙老頭關係好,把白事給接了過來,在場的那些人,估計除了飯館夥計,邊上的幾個漢子和王樓,都是按著傳下來的規矩做事。在整個磚街,這飯館白事裡頭的名堂,我心頭算了一下,知道的應該不超過五個人,這還是算上我在內。我心頭壓根就顧不上去管到底有多少人曉得白事的名堂,就這麼看著手裡的紙條,時不時的抬頭看看外頭的大街,那老頭回煞的日子就剩兩天……
想到這裡,我只覺得心頭喘不過氣……
「小爺,前兩天我們這兒的營業執照拿下來咧。」
我開始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什麼執照?」這夥計站在櫃檯裡頭,從下面翻出一個本本,「就是這玩意,才辦的。老闆娘讓我掛到牆壁上頭去。」
我往上頭一瞅,經營民俗用品,這名字倒還過得去,只是業主那一欄,怎麼看怎麼扎眼。只有兩個字,祝君。
這是什麼情況,我一下就從板凳上頭蹦了起來。
「這他娘的誰去辦的?寫錯了吧?」
「小爺,這事兒你得去問祝掌櫃和老闆娘,我真不清楚。瞅這模樣,你以後跟我們一樣,也是打工的。」
我一口氣差點背過去,看著那張燙金字的本本,心頭只覺得一陣悲涼。過了好一會兒,才把情緒給穩定了下來。
「鋼子,你說我平時對你怎麼樣?」
「老闆娘對我們蠻好咧,工錢也開的多。」
「我說我,沒說你們老闆娘。」「這您還分啊?老闆娘和您有區別麼?」老子只恨沒過去扇鋼崩這狗日的耳光。讓自己語氣盡量顯得正常,「剛子,老子今天跟你講下道理。你一個毛生意不會做能混到現在,最多哥兩出去掙點小錢,就你們兩個那眼色,能釣大魚?櫃檯裡頭大部分錢那樣不是老子一手一腳掙回來的?還只分我一成都不到,八分都不夠,不曉得的還他娘的以為我整天混吃混喝,你說說,有沒有這個道理?」
這貨估計
第一回看到我這麼激動,站在櫃檯裡頭也傻了眼,我差點告訴這貨老子現在身上是一分錢也沒有。我沒有再說話,就歎了口氣,坐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這夥計可能覺得我這樣子實在是看著難受,才又弱弱的開了口,「小爺……說……說句不該說的話,長期都在一個店子頭,您的情況我們也不是不清楚,只是現在勢比人強,我們都曉得得罪了你還好,要是得罪了老闆娘,這往後的日子就真過不下去。再……」
這夥計猶豫了一下,「再……再說了,老闆娘人真的挺不錯,長的又好看,對夥計又好,特別是對呆哥,我們都看在眼裡。周圍的這些弟兄,現在都打心眼裡尊敬她。」
「你……」
我看著這狗日的一本正經的樣子,一時間已經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把手頭的煙朝地上一丟,狠狠的踩熄。
「祝掌櫃咧?」
「哦,他老人家還在後頭監工咧,說是我們這兒地方小,從另外一頭那巷子又開了條道進去,往裡頭運磚方便。」
聽了這夥計的話,一開始我沒反應過來,然後心頭直接楞了一下。「運磚頭?」
終於,又過了兩天,到了這天晚上,兩個夥計早早的關了門,之後就回屋睡覺,夥計的屋在祝老頭那頭,得從當中的小門繞過去,這門一般老子是一到晚上就給上鎖。我這頭就我和呆子兩個人的住處。桌上放著一碟子硃砂和一堆黃紙,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過,我總算是把第八張符紙畫好,往呆子門口一貼,地上已經是擺了一地的廢符,這些玩意也不是沒用,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兒晚上一定得先把呆子的門口給封死,不能讓這貨出來,幾天以來我反覆的想著最近事情的來龍去脈,最後的分析直讓我驚出一身冷汗。桌子上頭,還擺著一張紙條,正是三叔給的那張。
我坐在板凳上頭,邊抽煙邊盯著店子門,到底來的會是誰?一直到十點半,依舊沒有什麼動靜。我有些奇怪,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手臂,「路引子在我手頭,難道我想錯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莫名的有些輕鬆,站起來準備回屋睡覺。就在這時候。敲門聲傳了過來,我深深的吸了口氣,走過去開了門。一個笑呵呵的老頭就站在門口,果然是飯館那老頭,「澈娃娃,還沒睡?」
我心頭憋的難受,還是恭敬的把老頭迎了進來,老頭一副滿意的神色,我端起桌上早就泡好的一碗茶,老頭悶了一口。
「都泡冷咧,你早就曉得我要來?」
我沒有說話,老頭就站在我旁邊,自顧自的開始說話,這貨似乎壓根就不管我聽沒聽進去。說完站起來就出了門口。
我實在是憋不出,站起來就開了口,「這一回有多少?要是我不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