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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節

小婆娘回過了頭,瞇著眼睛看著我,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的開了口,「我……我知道她還能出來……過年的時候,麻爺爺讓她出來吃過半頓飯,他們說那也算是給她過個年。我……我想問她幾句話,我想她應該知道……」
小婆娘站在櫃檯旁邊,臉色變得相當的奇怪,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過年的時候,麻爺爺往她背上貼了一張符紙那件事,居然被我看了出來。
我就這麼盯著她,或者說是盯著我想像中的「另外一個人」。小婆娘始終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打開她的包,從裡頭掏了個什麼東西出來,放在櫃檯上頭。
「這是你三叔讓我交給你的。他讓你有空把戶口本給媽帶回去……」
我看了這東西一眼,直接摸了摸身上,然後一句話差點就罵了出來,「錘子喲。」
小婆娘已經出了門,就剩下我盯著櫃檯上的這本東西,這是兩個本子,一本戶口本,我們一家子的名字全都在上頭,而另外一本,是一本結婚證,一打開,上頭寫的名字是王澈和祝君……
我眼睛死死的盯著這東西,就在這時候,兩個屋子中間的簾子被掀開了,祝老頭拄著枴杖走了過來,「王小子,你們家的東西你不收好?」
「這一陣生意比較忙,忙完了君兒就搬到店子裡頭來,我讓她娘多費點心去看著生意,二娃的意思是,最好早點抱個孫子……你們年紀也不小咧……」
第360章
時間又過了半年,我坐在磚街店子裡頭,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外頭。
「叔……叔叔……糖沒了……」我順手摸了兩根煙出來,直接朝著呆子的臉砸了過去,「狗日的,就不能少抽點?」「咯咯……咯咯……」呆子壓根就沒管我嘴裡罵的是什麼,咧著嘴邊流口水邊把煙掏住,嫻熟的點燃巴了一口。
「小爺,你說呆爺哪裡來的這麼大煙癮?聽他們說好像是當年三爺給他喂出來的。」這貨似乎使勁在想當初三叔拿著根煙好像騙小孩一樣豁(騙)呆子抽的場景。我瞥了這說話的夥計一眼,這錘子貨一句話就把呆哥整成狗,自己還沒發覺不對頭,直到看到我眼神有些異樣,意識到了之後趕緊在一旁賠笑。
我順勢伸手要去拉櫃檯的抽屜,「小爺,嫂子說了,一個月只能給你那麼多,現在我們的工錢都是嫂子和祝老太爺開,你這讓我們難做。」這夥計臉色有些尷尬,類似話每個月這狗日的都要說個兩三回。
我臉皮有點厚,實在是憋不住,「悶哥,這情況你也是看到的,我的錢一半拿來抽煙了,大多還進了呆哥的嘴巴,上個月才釣了條大魚,你也看著我當時出了多少力氣,那些錢好歹給我點。」這夥計依舊一個眼睛使勁盯著我的手,我在心頭狠罵了一句,眼看著一包湮沒剩下兩個,歎了口氣之後站起來就朝著外頭走。遠遠的後頭傳來隔壁祝老頭的聲音,「王小子,回來記得帶點菜,小伙子家家的不務正業,有店子不守整天朝著外頭跑。」自從戶口本那事之後,祝老頭已經是吃定了我一般,老東西張口閉口一副教訓的口吻,擱的我心頭慌還不敢表露出來。我轉頭擺手示意老子曉得,繼續出了磚街,一件事兒半年來我一直就沒有想通,在現在這個規規矩矩的社會,本人不去光一張戶口本也能把結婚證給辦了?
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下午,我坐在一個山頭上,附近全是一個個的墳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喜歡一個人到這兒來清靜清靜,順便想想過去幾年的事情,那些疑問無時不刻不在圍繞著我。猛的躺在土裡,看著灰濛濛的天,周圍一片安靜。
三叔一個月前才回過磚街,呆了兩天時間就立馬又出了門,走的前一天晚上這貨提了兩瓶酒來跟我對扯(喝)。當時就坐在古董店的院子裡頭。
「屁娃,老子發現你最近對我意見有點大,我們叔侄兩個有什麼話不能溝通的?別以為老子不會察言觀色。」
這貨叼著煙,瞥了我一眼,見我一直都抵著個腦殼沒說答話,這貨狠狠的吸了口煙,「屁娃,你屁股一板老子就知道你要屙干還是屙稀,那祝家女娃有什麼要不得?那臉蛋那身板,配你個屁貨綽綽有餘,老子幫了你個大忙咧。」這貨喝了一口酒,笑的相當放肆,還順手扇了我腦殼一下,我沒說話,就抵著個腦殼悶著喝,半瓶酒下肚多少有些暈乎,我媽給我打電話的說的那些話再次浮現在耳邊,「兒咧,你叔把證給你扯了吧,那證你得收好,這東西重要的緊。聽你三叔說你們都在磚街一起住了那麼久,我就說嘛,這種事那需要人教,生米煮成熟飯那自然的很,那姑娘大戶人家捨得下這身段,你可不能對不起人家。我把戶口本給三娃,讓他交給你自己去扯,前幾天我才聽說是他幫你扯的,兒子,你叔那性子你不知道?我估摸三娃光棍這麼多年,連那證是什麼樣都沒看過,這回他幫你辦手續,估計是是想抓住這唯一的機會去見識一下這過程,你想想,除了你是他侄兒肯讓他幫忙,誰能把這麼重要的事兒交給他?他自己又不爭氣,找不到婆娘……三娃咧……挨板的光棍貨,差點帶壞我的兒……」
幾個月前我媽最後那口歎氣聲,直接憋的我難受。
我暈暈乎乎的抬頭看了眼三叔,當時就嚇了一跳,先前這貨手裡的那一整瓶白酒居然只剩下一點,這貨喝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嘴裡嘟噥的念著什麼。我的眼睛落在了三叔肩膀的位置,我知道這兒常年綁著繃帶,這貨這晚上估計是喝酒沒來得及換,那出衣服往外透著黑血,裡頭的繃帶早就被浸了個透。
我頓時清醒了不少,幾步衝到三叔屋子裡,麻利的翻出一包布帶,回到院子裡頭給這貨重新包上,三叔醉的不輕,拿著個瓶子不肯鬆手,嘴裡頭還在嘟噥的念。
「狗……狗日的現在的人審美觀都變了……以前都喜歡溝子圓大的好生養,狗日的現在整返了,大的反而還覺得不好看。」
拆開這貨肩膀上漆黑的繃帶,一股噁心腐臭的味道嗆的我不行,我第一次瞅見了這貨這只肩膀的全貌,幾乎整個肩肘子都已經爛了個完,一塊塊黑肉就那樣生在上面,發出陣陣惡臭。一時間我只覺得兩個眼睛有些發酸,手裡頭的布包差點掉到了地上。我吞了吞口水,「叔……」
我手有些抖,形容不出心裡頭的感覺,我雖然知道三叔這只肩膀有邪乎,但完全沒想到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幾乎是憋著氣把刀子找了出來,麻著手用火燒完刀口之後開始給這貨挖腐肉。惡臭的味道更濃,這貨醉了之後沒什麼感覺,我不一會兒已經是緊張的滿頭大汗。
我沒有注意到,這貨一直在半瞇著個眼睛看我,等我收了刀子,才拿出個瓶子朝肩膀撒了些粉末,我聞出來這玩意是火藥。
「狗日的,這才半個月,又長了這麼多爛肉出來。」
這貨掏出打火機,打燃之後一個勁的盯著自己的肩膀,一瞬間這畫面似乎是一個定格,我鼻子酸的再也忍不住,三叔的形象在我眼裡似乎和多年前產生重合,我似乎又回到了當年,在劉德全家收拾煞鬼時候看到的三叔那高大的身影。就在我實在忍不住眼睛水都要出來的時候,三叔把火機朝我一遞,「屁娃,我心頭有點閃,你來。」
我顧不得這貨高大的形象瞬間倒塌,這回總算是沒有找借口,直接擺明了他怕痛不敢自己點火,我穩了一口氣,對著火藥一飄,哄的就燃了起來。
「錘子咧。」
殺豬一般的聲音響起,「這回火藥倒的有點多……錘……」三叔渾身開始劇烈的震動,我一時間慌了神,火焰熄滅,這貨「子」字還沒說完就躺在桌子旁一動不動,整個面色連著嘴皮一片慘白。
「叔?你怎麼了?」
我伸手去摸這貨的鼻子。下一刻,腳步聲響起,幾個身影從院子各個方向的遠處瞬間出現,焦急的聲音響了起來。
「三爺?」
幾個守夜的夥計來的速度相當快,幾乎是下一刻就到了石頭桌子面前,一副緊張的看著躺在桌邊一動不動的身影,還有地上的一堆腐肉,一群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有其中一個夥計猶豫了好久。
「小爺,出了什麼事兒?」
幾個夥計看我的神色有些異樣,因為一直在三叔身邊的就只有我一個人,似乎所有人都想搞明白出了什麼事。粗粗的聲音響了起來,老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來到了一旁,直接吼了一聲,「狗日的,給老子滾回去看著。」
老鏟瞅了一眼三叔的肩膀,如果是平時,我肯定能夠當場就注意到,附近來的這幾個夥計竟然壓根就不是平時守在古董店周圍的夥計,這幾人幾乎全是老剷平時帶在身邊的漢子,長期跟著出去做事的最信得過的那批人。從幾個月前開始,只要是三叔回到磚街,周圍守著的夥計就立馬全換成了這批人,而且似乎注意力大多都不在外頭,好像專門在守著三叔一般。
「老鏟,你慌個錘子啊慌。」
老鏟神色有些複雜,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始終盯著三叔,過了好一會兒,粗粗的聲音才有些猶豫的開了口,「三爺,那額也先出去咧。」
院子裡頭又只剩下我和這貨兩個人,這貨估計是緩過來了力氣,慢吞吞的從身上摸了一包東西出來。相當節省的撒在了肩膀上頭。
「叔,這是什麼玩意。」
三叔在包紮之前撒的玩意已經不是粉末,而是一個個細小的顆粒,狠狠的按進去,每按一次痛的嘴角都在抖。
三叔手裡頭那包東西,居然是我以前見過的骨頭渣子,和之前看到這貨塞進那搖不響的鈴鐺裡頭的一堆玩意如出一轍……是我王家先人死後燒出來的東西……三叔的肩膀秘密他一直沒說,地上的一堆腐肉還擺在那裡,我靜靜的咬著牙吧,三叔肩膀裡頭到底藏著什麼東西?現在已經嚴重到了這種程度,那些骨頭渣子的威力我不是沒有見識過,現在這貨已經被逼到了要用這些玩意來鎮住肩膀。
「屁娃,你也有些慌?」
「你還記不記得平城邊上的那個義莊?」
我心頭一抖,完全沒有想到三叔怎麼突然提到那地方。這貨點了根煙,「那棺材板的底部刻幾幅畫,你去過那裡,肯定都看了個全。」
我沒有說話,那幾口棺材起碼有上千年的歷史,當時情況著急,我壓根沒心思去多想,之前發生的事情太多,我更多的注意是放在另外一些方面,比如爺爺的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三叔專門提起那幾塊棺材板,我心頭一驚,那上面刻的東西到底想表達個什麼?
「在那棺材上頭刻東西的人我也不曉得到底是誰,反正肯定死了好幾百年咧。只是上頭刻的東西,那意思太過駭人,我一直在想,那頭到底是什麼人?難道真的像哥說的,壓根就不是人……」
第361章
我心頭一驚,那幾幅畫的內容完全被我記在了眼睛裡頭。那一顆樹,用線條型畫出的那些人,到了第三幅的時候,那些人詭異的朝著那樹跪拜,想到這裡,我意識到了什麼,因為所有人當中,只有一個還是站著的,那人同樣畫的相當簡單,手裡頭拿著個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