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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節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把山尾的事兒問了出來,麻爺爺還在看著呆哥,那表情有點像我小時候逗隔壁家的老笨鴨子時候的樂呵神態。
「澈娃娃,這瓜貨你得看住了,不能讓他死,至少魂得留住。這玩意有一條魂壓在那山裡頭,瓜貨要是嗝屁了,那山裡頭的那條魂也就得死,裡頭的東西到時候就有缺咧。」
「那山尾的事,當年王邪專門到祠堂來找過我,我多少猜到了一些。王邪在那山尾費了大力氣,為的就是拿來擋當年的東西的。澈娃娃,你是這家的長孫,即使到了以後也得牢牢記住今天記住我的這句話,那座山尾,那虯龍山,或許就是王家最後的後手了。」
我長大了嘴巴,差點一屁股從板凳上頭滑了下去,麻爺爺一把抓住了我,「澈娃娃,這事兒別再管咧,好好做生意,我乾孫兒總算是有出息了。」
我在心頭反覆的念著,「最後的後手。到底是什麼意思?虯龍山的風水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不過我根本就不敢再問,麻爺爺已經是把話說死,我露了個勉強的笑容,麻爺爺又開始了問生活之類的,一個勁的要我對小婆娘好點。
一直到中午的時候,老鬼過來叫吃飯,我陪著麻爺爺去了古董店裡頭,倒是沒幾個人,麻爺爺吃的相當的開心,我則心裡頭有些抖,一個勁的拉住旁邊的呆子不讓這貨把手朝著菜碗裡頭抓。
在古董店坐了一下午,終於,麻爺爺說要走了,幾個人把老人送到了街口,一輛車已經是等在那裡,幾個夥計臉都要笑爛。低聲嘀咕著「我這回總算是看到麻老了。」「那幾個狗日的,這回誰都沒我長臉。」之類的話。
麻爺爺已經是坐上了車,壓根聽不到這幾個狗日的在說什麼,我心頭有些捨不得,就又湊了上去,誰曉得臉又疼了一回。
就在車子剛要發動的時候,一個胖子提著兩個乾癟的麻袋從外頭走進了街口,一副累的不行的樣子,看到我之後直接是衝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老大,這什麼情況?你不曉得,今天生意好的不得了,賣沒剩幾條,被那掌櫃的快逼死的房租這回算是又湊了一點,店子關不了門咧。」
車子總算是開了,胖子還在一個勁的說,這時候旁邊一個夥計突然喊了一聲,「胖爺,好樣的。」幾個漢子已經是開心的不行,招呼了我一聲就回了店子,胖子一臉的疑惑,「老大,今兒什麼事兒?」
那開走的車子裡頭,坐在後頭的老人突然笑呵呵的衝著副駕駛的位子,說了一句,「你是不是有個外號,叫什麼扒皮的?」
……
麻爺爺回吃水鄉後兩天,老鬼也回來了。我聽到消息直接跑到古董店問這貨,平城出了什麼事兒?三叔又在哪裡?這貨看我的樣子多少猜出了點。
「那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兒了。三爺去平城有點事兒,順便端窩。他說這事兒你也知道。最後雖然沒端下來,場面也搞的有點大,現在三爺早不在那地兒了,你去了也沒用。」
我心頭一震,想了起來,在夯王村的時候這貨就說了回這事兒,說是要把「那群玩意」弄痛之類的意思。按照這貨「梁子過夜就難受,越久更難受」的習慣,肯定是越早把事辦了越好,所以那麼早就去了平城。那現在三叔到底又在哪裡?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這貨去平城,居然還有其他原因。
看著這貨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我在心頭狠狠的罵了一句,然後從兜裡掏出一爛錢,放到櫃檯上頭,「先交半個季度的。就這麼多了。」說完轉身就走。
老鬼一個人站在古董店裡頭,看著那卷錢,一個臉立馬相當的難看,然後把錢慢慢的放到櫃子裡,朝著裡屋走去,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時間一晃又過了半年,三叔這貨依舊沒有消息,我不止一回想去北邊找這貨,但都硬生生的忍了下來。店子裡頭的生意依舊差的不行,我已經轉移了注意力,分了相當一部分時間跟著胖子出去擺攤,那櫃檯底層的兩個銅錢已經是落滿了灰灰,我也一直沒猜到到底當初是誰讓那瘦子來找上我店子裡頭的這兩枚玩意的,不過肯定和老鬼脫不開關係,甚至和兩個漢子也有點關係,一想起二板和瓦罐,我心頭就是一陣難受。
本以為日子就會這麼過下去,一直到我實在是等不住了的時候,義無反顧的出去找三叔,我心裡一直有著一個堅持,或許再見到三叔的時候,也就是之前很多事情被揭開的時候,直到半年後的一個晚上。
第234章
由於店子生意不好,我開始和胖娃合夥買罩子和,名聲在磚街搞的相當的「臭」。這天又是晚上七八點鐘才回家,三個人下了公交,呆子提著兩個麻袋跟在後頭。「呆哥,在堅持一會。之前我們都說好了,這兩天每天多給兩根兒煙,提貨的活路就你包了咧。」
這貨一邊塞了根煙到呆子嘴裡頭,一邊還在念叨叨的,我一整天都有點看這貨不慣,但實在是太累,也懶得跟這狗日的扯,只想著早點回去洗個澡好睡覺。
遠遠的磚街已經在前頭,三個人加快了步子。「小兄弟,等等。」
我楞了一下,誰會在這個時候叫我?回頭一看,遠處稀稀落落的路人都在自顧自的走著路,哪裡有什麼人?
「老大,怎麼了?」
我心頭有些奇怪,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超前走。就在這時候胖娃來了勁。「呆哥,這個星期天嫂子又要來看你,到時候如果再給你上回那種紙的話,你得交給我,你嫂子給你的紙又吃不得,只有到了我手裡頭,才變得成糖,懂麼?」
一聽胖娃說了個糖字,呆子依依呀呀頓時就激動起來,嘴裡還在咯咯笑。我在心頭罵了句狗日的,一開始胖娃說「嫂子,嫂子」我還收壓得住這貨。誰曉得一個人的臉皮居然可以厚到胖娃這種程度,就像根油條滑不留手,久而久之我也就麻木了。
自從茶館的那次事情過後,祝老頭又開始了隔三差五的找我「擺談」。我沒辦法,只好繼續過去兩三年的節奏,久而久之胖子和呆娃倒是和小婆娘混了個熟。
特別是呆子,每次小婆娘一來,就一個勁的用手巾給這貨擦口水,活脫脫就成了呆子「他媽」,又是買衣服,又是買吃的,小婆娘似乎同情心氾濫,自己的零用錢也沒少給呆子,不過每回轉手就被胖娃騙了去。我在旁邊也懶得管,小婆娘也不怎麼理我,就保持著這樣一種情況。
「累死老子咧,先頭那大娘真他娘的不要臉,說什麼那罩子呆哥摸過,要老子換一件,想著是關門生意,不和這婆娘計較。」
回到店子,幾個人各回各屋睡覺。房間不夠,呆子這貨依舊在門面裡打地鋪,旁邊就放這個夜壺和盆子,這貨晚上自己曉得抽煙。
尋常的夜晚,看起來和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三個人為了生計奔波,然後守著個小店子睡覺。但我不知道的是,很多事情已經在半年前就發生了變化,甚至可以說,從很久之前,我沒有注意到的某個時候,已經發生了變化。
我靜靜的躺在床頭,看著自己胸口,那玉珮如小時候一般依舊掛在那裡。玉珮下面,一個印子一直就在那地方。我盯著這自從爺爺掛在我脖子上之後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我的東西,慢慢的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小……小兄弟……小兄弟……」
我心中一驚,這聲音有些熟悉,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在耳邊響起,聽起來有些斷斷續續。就在這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是站在了磚街上頭。這時候的磚街黑漆漆的一片,連遠處的路燈都朦朦朧朧。
「小兄弟……」
這聲音再次出現,我心頭一愣,終於是反應了過來,這不就是我晚上回家聽到的那一聲?我猛的一轉頭,這聲音傳出來的位置,就在磚街街口的外頭。
我慢慢的走了過去,到了街口,周圍依舊一個人影也沒有,似乎剛才是我的錯覺。我在心頭罵了一聲,然後眼睛一瞪。幾乎是突然之間,一個「人」就出現在磚街外頭大馬路上,離我只有四五米遠。
我眼睛一瞪,「錘子咧。」
立馬右手就翻了起來。小……小兄弟,等等,你,你還記得我麼?
這出現在面前的影子相當的模糊,哪裡看的清楚臉?隨著這句話過後,前頭的影子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看到那張臉之後,我心頭猛的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是你?」
說實話,看到這張臉之後我渾身一陣冰涼,幾乎就要以為老子已經落進了什麼圈套,滿腦子都是三個字「不可能……」
這出現在我面前的影子,不是別人,居然正是半年前,在那茶館裡頭,看到過的那白頭髮老頭。我心頭穩了一穩,這老頭這時候看上去變化太多,兩個滿是皺紋的手無力的向下垂著,一張佈滿皺紋的臉上,一副衰敗的神色。
我心頭驚駭莫名,就在這時候,這老頭突然伸出了那只一直垂著看上去似乎被打斷了的手,手上幾乎滿是皺紋和黑斑一樣的洞,手上的洞裡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一個勁的要朝著外頭冒,那蒼老的臉上居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似乎在死死的忍著什麼。我一邊右手隱隱對著這老頭,一邊朝著這貨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就在這老頭用手指的地方,我根本是什麼都沒看到,突然,身後再次傳來那蒼老的聲音,「你……你看看……你還記得那個人麼?」
這老頭就用手指著遠處的人影,蒼老的聲音一個勁的說著,每一聲似乎都相當的吃力,就在這時候,我心中一驚,這老頭指的方向就是磚街外頭的另外一個方向,可是哪裡有什麼東西?
「它……它過來了……」
這老頭語氣突然變得極為驚恐。像是非常害怕的樣子,突然歎了口氣,蒼老的影子滿是淒涼,接著臉上露出狠色,一把就朝著我站的位置衝了過來。
我站在磚街的街口,嚇了一跳,心頭還來不及消化這老行頭剛才的話,立馬就準備著老頭拚命,不過這時候我發現,這老頭的目的似乎並不是我,而是遠遠的避開了我,就朝著我身後的磚街衝了過去。
一時間我還沒明白是什麼情況,就在那白髮老頭模樣的影子衝進磚街最外頭的兩間房子對著的街道的時候,一陣兇猛的鈴鐺聲傳了出來,我眼睛一瞪,這鈴鐺聲傳出的位置,竟然就是鬼市那條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