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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節

有了第一個人上去,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得多,加上老鏟的身手,最後三個人總算是都爬了上來。然後就順著壁頭上還沒有垮的小坎朝前面走。由於已經上到了裂縫的位置,這裂縫兩邊倒是很窄,可以扶著對面。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裂縫出口位置。
總算是出了這鳥地方,裂縫的盡頭是一個山壁,山壁上面有一個洞的模樣。看著這洞口我有些猶豫,天曉得裡面有什麼玩意,筒子這狗日的膽子倒是大,拿著電筒躡手躡腳的就要朝前面走,結果老鏟一把拉住了他。然後從身上拿了三塊布出來,在布上面撒了一些尿灰。
「小爺,進去得用這玩意摀住鼻子。」然後看了看筒子,看著尿灰,筒子也明白了是什麼意思,搖了搖頭,「鏟爺,我實在是沒有了。」老鏟狠狠的瞪了這狗日的一眼然後就要自己來,我眼疾手快,趕緊抓了一塊布背過身去。用別人的不如用自己的,幸好我還有存貨,撒在布上面,然後拿起來包住了臉。然後轉身正好看到筒子和老鏟都已經蒙好了,不過筒子露出來的部分表情看得出來相當的難受。
接著老鏟走前面,我們開始朝裡面走去。進了這口子之後,我以為又是到了一個什麼山洞或者通道裡面,不過這次和我想的完全不同。在走了十多二十米的時候,前面就出現了一道石門,這石門像是一整塊石頭弄成了,有半米厚的模樣。我能知道這玩意的厚度,那是因為這石門的一側已經是被敲了一個大洞,老鏟帶著我們從那洞裡鑽了進去。
一進裡面,和外頭的情況完全不一樣,裡面似乎相當的空曠,電筒發出的光線都直接照不到頭的樣子。首先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向下的石頭梯子,這石頭梯子相當寬,而且每一梯光是高度就幾乎有一米高,光是梯子就給人一種氣勢恢宏的感覺。筒子還在拿著電筒朝著周圍照著,這時候我才發現,梯子的兩旁,分列著一些石頭柱子,這柱子似乎是按照這巨大的石頭梯子的比例做成的,每一根都大的出奇,直接通到看不見的頂上。我倒抽了一口涼氣,我們這是到了一個什麼地方?同時心裡對於夯王這兩個字第一次有了一種震驚的感覺。
這梯子簡直不是給人走的,我估摸著尺寸起碼得比我們高個兩三倍才符合大小。老鏟似乎早就來過這裡,只是筒子蒙著臉的眼睛裡露出和我差不多的吃驚。老鏟粗粗的說了一句,「過了剛才那道門,我們就已經到了夯王墳的正室,這條路叫做冥路,前面直接通往夯王的明(冥)殿,也就是放他棺材的地方。」
此時我還在稍微的感慨,聽了老鏟的話,我心中一驚,冥路?不就是黃泉路麼?這可是直接通往地府的路,想到這裡,我又是看了看這巨大的梯子通向的地方,前面黑乎乎的一片,一直看不到盡頭,我隱隱有種感覺,似乎就像那兩個字說的一樣,這巨大的梯子的通向的地方,就是地府。
我吞了吞口水,然後問了一句,不是說這什麼夯王是要登天的麼?怎麼就一下子出來了一條冥道?老鏟聽了我的話。「小爺,這裡面是有說道的,有些地方的人,比如以前的那群方士,他們就相信兩個極端的道理,誰說的天就是在最高的地方?他們覺得登天的地方不是別的,正是幽冥。所以冥路的盡頭,就是夯王登天的地方。」
聽了這話,我又是吞了吞口水,這巨大的的階梯盡頭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就在這時候,我突然發現筒子手裡電筒的光線有些不對頭,光線上面灰塵很多的樣子,在這空曠的地方顯得相當的渾濁。
我小聲的罵了一句,狗日的又沒有風,這墳裡面的老灰灰還他娘的飄起來咧。老鏟看了看我,有些欲言又止,過後還是說了出來,「小爺,這不是灰,這是蟲卵。」我心裡一憋,看了看那幾乎密密麻麻如灰塵一般漂浮在空中的顆粒,總算是明白過來鼻子上這沖的不行的尿灰布到底起的是什麼作用。同時也一陣後怕,要是一般人進到這裡來,一口就是成千上萬的蟲卵吸到肚皮裡頭,我似乎又看到了一個人渾身被密密麻麻的蟲子爬出來的場景,當即就打了個冷戰。
我們開始朝著下面一個坎一個坎的翻,老鏟依舊拿著刀走在最前頭。筒子的電筒時不時朝著旁邊的大柱子照照,我也順帶著瞅,這柱子上頭似乎畫著一些玩意。不過對於這柱子上面有畫我倒不是很驚訝,畢竟老子也是看過書的人,古代人死了之後都喜歡在自己的墓室裡面留一些壁畫,主要是記錄自己的生平或者功績什麼的。其實對於這一點我一直想不通,他娘的搞這些玩意在墓道裡面能看到的只有土賊(盜墓賊),結局就兩種,要不就是留的機關把土賊搞死,要不就自己的老墳被刨。誰他娘的還有心思看什麼鳥功績,我把這歸結於被錘子敲了的虛榮心。
我們逐漸朝著下面走,已經是連續經過了四五個柱子,心裡越來越心驚,這似乎和我想的並不一樣,一開始上面的畫似乎還很正常,是一群人朝著一個檯子上的人跪拜,可到了後來,畫的東西越來越邪乎,下面一群跪著的人似乎變得瘋狂起來,開始拿出刀自相殘殺,直到第四個柱子上面的時候,一群人只剩下四個。在第五幅畫上面的時候,剩下的四個人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個棺材。檯子上面的人的模樣則一瞬間發生了變化,在四個棺材出現的時候,檯子上面的人手裡捧著一個什麼東西直接舉了起來,看上去像是一個樹杈,與此同時,之前這人還略微看得清楚一些的臉一下子就不見了,整個五官都已經消失,接著出現了鋪天蓋地的蟲子,把四個棺材抬到了檯子上頭。
我們繼續往下走,已經是到了第十根柱子的位置,那這次連四個棺材都不見了,檯子上頭出現了數不清的影子,開始朝著中間的人不斷的衝過去,看到這一幕,我一下子聯想到了什麼。
等到第十一根柱子的時候,突然,柱子上面變得坑坑窪窪,上面的壁畫已經被人硬生生的給抹掉了,連帶著表面的石頭都已經被剝了一層一樣。我心中一驚,這到底是誰做的?難道並不想讓人看到後面的情況?或者說這些壁畫就像是一個預言,死把它抹掉的人不是不想讓人看到,而是並不想讓這上面的預言出現?到底會是誰?我突然想到了撿骨族,老鏟說撿骨族出了問題,過了一千多年,撿骨族已經發生了變化,難道是他們並不希望這個什麼夯王登天?
第167章
到了十七根柱子的時候,由於不斷的朝著下面翻,我們已經是累的不行,這後面柱子上的壁畫已經全數被磨掉,筒子拿著電筒朝著前面照了照,前方一百來米左右,還剩下最後一根柱子,之後的地方倒是可以看出來不再有柱子出現,整個前面一片黑暗,似乎已經是到了盡頭,但又一點也看不清楚。
就在這時,老鏟停下了腳步,「小爺,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愣了一下,這明明都已經走到門口。不過看著前面幽深的地方,我到了口的話又給吞了回來,十八柱子的含義相當的明顯,誰曉得盡頭處會有什麼。老鏟朝著旁邊的大柱子走了過去,粗粗的說了聲。「我們就在這裡等時候到,以前我和三爺摸到這裡來的時候,在這地兒弄了個落腳的地方,我們可以先藏在裡頭。」
等時候到?我反映了過來,三叔和老鏟之前一直在強調什麼三天後,算算時間,現在似乎已經到了最後一天。不過我對於老鏟說的落腳十分的奇怪,這周圍空蕩蕩的一片漆黑,哪裡還有什麼落腳的地方。老鏟繞到了那根大柱子的後頭,招呼了一聲,我和筒子趕緊跟了過去,也是繞到了石頭柱子的背後,然後,這柱子上頭,一個洞出現在我們眼前。
我驚的不行,第一時間就想到只有三叔這貨才幹得出來這種事。老鏟已經是鑽了進去,我拉了拉還在發蒙的筒子,也跟著就鑽了進去。進去之後,一陣惡臭傳來,這石頭柱子相當的大,沒想到裡面已經被掏成了一個小地坑的樣子,筒子手裡電筒一照,我頓時就嚇了一跳。兩具屍體倒在這坑裡,已經是醜的不行,而且爛的不行的屍體上面沾滿了死蟲子。幸好蒙著臉,尿灰沖的不行的騷味倒是把這味道給中和掉了不少,不過還是噁心的不行。
就在這時,筒子叫了一聲,眼睛直直的看著這柱子裡面的壁頭,我也瞅了過去,我以為這坑是被硬生生給挖出來的,不過看了一眼之後明白了過來,看來這柱子倒是原本就是中空的,只是被從外面給打破了一個洞。因為裡面四周顯得相當的均勻,全是一個個鼓起來的包一樣的東西,包的表面則是密密麻麻的極小的疙瘩,而在正前方的位置,壁頭上面則是幾個小孔,那些疙瘩看起來像是從各個包上面直接流到外面去,不過此時只是保持著這個形狀,這根柱子裡頭的這些玩意到已經凝固了的樣子。看了這些疙瘩,我猛的知道了外面的那些「灰塵」的出處,就是從這柱子裡頭飄出去的,這些包上面的小疙瘩就是蟲卵,只不過因為三叔這貨的緣故,這一根柱子已經被徹底的破壞。
我們三個在裡頭找地兒做了下來,地上躺著兩具玩意極其的彆扭,老鏟粗粗的說了一句,「小爺,這兩東西是用來蓋氣味的,當時三爺留下的,說以後用得上。」我聽老鏟說過,他第一次和三叔來發現的墓陵不對頭,然後最近才是外面的村子不對頭。聽老鏟的意思,這兩人是被他和三叔後頭弄進來的,到底在防範著什麼?
老鏟說我們就在這裡等,具體等什麼這貨也不說,只是隔著壁頭上面的小孔時不時的朝著外頭看。整個氣氛很是沉悶,連狗日的筒子也開始閉上了嘴巴,光線太暗我倒是沒看到,在看了那些壁畫之後,這狗日的筒子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終於,筒子弱弱的聲音響了起來,「鏟……鏟爺。」
老鏟嗯了一聲,在想著什麼事情,並沒有理這貨,筒子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剛剛的那些畫,好像和我爹告訴我的一些事有關咧。」老鏟粗粗的聲音猛的就響了起來,「你給老子有屁就快點放。」
這小夥計似乎在組織著自己的語言,然後開口了,「鏟爺,我就想問問,這兒的兩個人,到底是怎麼死的?」聽了這話,我心中一愣,這狗日的筒子問這個做求。老鏟似乎有些不耐煩,然後粗粗的回答道,「這兩人早就被餵了蟲子,我和三爺只是廢物利用,把他娘的這兩個玩意抬到這裡來,遮一下氣味。」
筒子嗯了一聲,然後弱弱的聲音又是響了起來。「鏟爺,我問個事,我們村的人是不是最後都活不了?」
老鏟愣了一下,似乎並沒有考慮到這狗日的會突然這麼說。筒子似乎在整理著自己的思緒,此時電筒已經關了,倒是看不出這夥計是什麼表情。老鏟並沒有回答這貨的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一瞬間這地方再次陷入了沉默,由於我也有心事,而且還他娘的相當的亂,也沒什麼心思說話,老鏟說得在這鳥地方過夜,又從身上拿了點乾糧出來三個人分了吃了,我沒想到的事,老鏟這貨居然還帶著水,用牛皮袋子裝著在身上捆的綁緊。
一頓酒足飯飽之後,頓時三個人都有了存貨,趁著手電筒的光線還充足,又弄了三塊布把臉上的玩意給換了。
過後老鏟又招呼著把電筒滅了,這時候我發現自己實在是疲倦,想了想三叔究竟在什麼地方,下意識的拿二手手機出來看了看,果然依舊沒什麼信號外加只剩一點電,在心裡罵了一句「狗日的狗」也就坐在地上埋著個腦殼休息。老鏟和筒子都沒有再說話,這地兒只能聽見三個人的呼吸聲,老鏟就坐在那兩個小洞的位置,我估計時不時的還在看外面。我也有些想法老鏟似乎是在等著什麼東西,不過實在是太累,迷迷糊糊也就睡著了。
「小爺……醒醒。小爺。」
我睜開了眼睛,才發現此時自己身上已經是一片冰涼,我心中一驚,因為那種冰涼不僅是身體上得,而且還有發自心裡的冷,我猛的把頭抬了起來。發現老鏟和筒子都已經是醒了過來,一副緊張的神色。筒子正拿著電筒對著壁頭照,看樣子並不想讓光線透出去,這樣的作用只是讓這個狹小的空間可以稍微看得到。這種感覺讓我意識到了什麼,老鏟兩個眼睛死死的盯著外面,一隻手拿著鏡子,在我醒了之後另外一隻手已經是從我肩膀上面縮了回去。
我悄悄地把腦殼湊到了小孔的位置,朝著外面看了一眼。接著我眼睛一瞪,這一下著實給我下了個夠嗆。
一個個面無表情的人正從這梯子的上頭朝著下面走,有老有少,而且數量及其的多,稀稀疏疏的幾乎有幾百個人的樣子。我指著外頭,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了看老鏟,外面那些正在走的,不就是夯王村的村民麼?此時我的想法就是這他娘的這群人到底是怎麼過來的。那裂縫的路明顯已經塌了,難道能飛過來?
而且這些人周圍,密密麻麻的兩排黑影,也在跟著村民慢慢的朝著下面走,那種發自內心的冰冷感覺就是從這些黑影上面傳過來。而這些黑影不是別的,正是外頭看到過的陰兵。村民們一個個慢慢的朝著梯子的深處走去,密密麻麻的陰兵在兩旁走,顯得相當的詭異,幾乎是給我一種錯覺,就像是黃泉路上鬼差押著板板一路進地府一樣。
筒子的神色顯得相當的緊張,他應該看不到陰兵,但可以理解,外頭那些走的人,可是這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的鄉親。就在這時,老鏟低低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小爺,你看下面。」
下面?我連忙把眼光斜了過去,從小孔朝著梯子的盡頭位置瞅,只見一群人靜靜的站在哪裡,一個個都帶著尖帽子,站在中間的一個,正是曾經看到過的那個村長老頭。這村長老頭外表看起來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不過這人給我的感覺已經是發生了變化,具體有什麼,我倒是一時間弄不懂。
老鏟眼睛死死的盯著一個方向,正是那村長站的位置,我聽到他低低的罵了一聲狗日的。這時候我才發現,這柱子內部的壁頭上,已經貼滿了符紙,看來應該是老鏟的傑作,估計這貨怕兩個屍體遮不住味道,所以又來了這麼一手。
就在這時,老鏟突然喊了一聲,「筒娃?」
錘子喲,什麼時候這夥計有了個這名字,不過筒子這狗日的似乎還十分高興的樣子,緊張的臉色也減緩了不少。老鏟從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張已經被疊好的符紙,然後遞給了筒子,接著在筒子的耳邊說了兩句話。我看到筒子手裡捏的符紙差點就掉了下來。
「鏟……鏟爺……」
「你他娘的去不去?尿都他娘的喝過了,還怕這做球。」
筒子死死的捏著手裡的符紙,那張符紙幾乎已經被捏的變了形,我聽到他自言自語的小聲念著,「我……我,你讓我去。這就是讓我去送死,我這一走,就回不來了。」
這空間就只有這麼大,其實我也聽到了之前老鏟跟著夥計到底說的是什麼,我一直沒有開口,或者說我是在守著自己的一個本分,我很明白這其中的關鍵,通過這麼多事,我也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很多事情,不到最後的關頭,誰又說得清楚對錯。而且這次事情的背後,藏著重重迷霧,還有太多的東西沒有看清。筒子猶豫了很久,臉色突然就變得鬆了下來,只有聲音還略微帶著些顫抖,不過聽起來已經很平靜的樣子。
「鏟爺,我是土生土長在這裡的人,外頭是什麼樣子也沒見過。我爹當時說他要去一個什麼地方,結果一去就沒有回來,只留下個牌牌,現在我又多了樣東西,就是鏟爺你給我的銅錢。我這輩子,收過的東西,記得住的就這兩樣咧。」
老鏟依舊沒有說話,似乎壓根就不想理這個狗日的,我在心頭歎了口氣,有些憋的難受,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把這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夥計當成了自己人。我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筒子猛的就把捏在手裡的符紙丟進了自己嘴裡,然後哼哼唧唧的叫了一聲直接把電筒塞到了我手裡,接著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體,站起來就朝著外頭走。
我終於忍不住了,一下子就想站起來,結果老鏟猛的拉住了我,在我耳邊小聲了說了一句話。我皺了皺眉頭,然後重新坐了下來。
我趕緊趴到小孔的位置朝著外面看,筒子已經悄悄的摸了出去,邊上的陰兵對於筒子的出現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應,筒子這貨低著腦殼,一點一點的移到了台階稍微中間點的位置,然後極其自然的混進了一群面無表情的村民裡頭,一步一步的朝著前面翻著。筒子越走越遠,看著這狗日的背影,甚至可以感覺的到這貨身子似乎都在微微的發抖,不過很快就隨著一群村民消失在了階梯的盡頭。
就在這時,老鏟在我旁邊又是說了一句,「小爺,別看了,這娃從丟了那一條魂的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是個死人。」
我猛的回頭盯著老鏟,我只覺得自己呼吸都變得粗重,剛才最後關頭,我沒有拉住筒子只因為老鏟的那一句話,「小爺,其實我是在救他。」我的聲音相當的陰沉,「鏟叔,你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