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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節

劉東手裡擰著一個銅壺,滿臉笑容的給我打了招呼之後就衝著老鬼喊了一句。「桂爸,這玩意胎子倒是真的,只是這把是後來接上去的,而且底子也明顯做舊,是個拼貨。」
「拼貨就給老子拆了賣,這兒有兩方印台,我多少心裡有些數,你們拿進去再看一下,成分定了就脫手。」
在店裡吃了午飯,又和一群人跑了一陣火車(聊天),在店裡面混久了,久而久之我對古董這一行也有了些功力,這群貨平時賺多少都被我看在眼裡,也不知道怎麼練的,幾個夥計眼力都手力都准的出奇,一般的斷代鏟假對於他們來說都不是很困難,特別其中有一個叫醜臉的,更是當中扛把子的存在,連老鬼都說過「我看不準的東西丑小兄弟看得準」之類的話。
這醜臉來歷我也說不準,醜臉這名字也不知道是怎麼叫出來的,這人長的並不醜,看樣子也就二十多歲。聽說是別人介紹著來店裡的,說是古董方面的高手,我沒見這傢伙說過幾次話,平時都是悶著,跟著大夥一起吃飯幹活,老鬼幾乎不怎麼使喚他。我以前就這人的事情問過三叔,三叔只是說這人不簡單,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我也不好再問。
待到下午點的時候,由於三叔不在,本身我下午也還有點事情。就沒有繼續留下去,也就抬屁股走人,出了店門,走在「磚街」上面。若不是受到過現代的教育,好多次都是差點以為自己到了民國時代,因為整條街的佈置簡直和民國時期沒什麼區別,兩邊的店舖,店裡人的打扮,還有那條巷子。
那條巷子走道磚街中間的位置就能看到,由於磚街的位置已經比較偏了,那巷子出口就開在磚街上面,盡頭是一個公墓,巷子兩邊倒是有屋子,不過大多數都沒有開門,少數開門的都是賣一些元寶蠟燭之類的東西,更多的是一段一段的牆壁。如果光是這些,我自然不會注意到,我提出來是因為這條巷子有著另外一個名字,「王家鬼市」。
我正好走到巷子入口處,朝著裡面望了望,整個巷子一眼彎彎曲曲的一眼看不到頭,一般人可能覺察不到其中的不同,大白天的整條巷子給我一種陰冷的感覺。我渾身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又想起了第一次三叔帶我進這條巷子的場景。
那是爺爺來那封信後不久,當時我還住在店子後面的院子裡面,那天我已經睡了,結果有人敲門,我把門打開,一看是三叔。「屁娃,趕緊穿衣服,老子帶你去見見場面。」
我心中一驚,心想這貨很久都沒有帶我長見識了,練了幾年的手藝,我以為這貨又要去收拾什麼東西,架不住心中的好奇,一骨碌的把衣服穿好。兩個眼睛忽閃忽閃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忐忑。「叔,這次是什麼情況?」
三叔叼著根煙。「情況個屁,老子帶你去個地方,到時候別亂說話,把我給你的黑角貼在額頭上面。」
我有些摸不準行情,但也點了點頭。
我以為三叔會帶我坐車去什麼地方之類的,心中已經做好了跋涉的準備,這知道壓根就是我想錯了,這貨帶著我來到了磚街中的一個巷口,這巷口我以前倒是見過,聽老鏟說過巷子直通到一個山頭,那山頭上面全是墳包,心想難道這次的玩意的在那墳山上面。一想到墳山,我心中不自覺的多少有些閃。
三叔拿出一張符紙,在巷道口點燃了,嘴裡念著什麼,直接丟在了地上。「小澈。」
我嗯了一聲,趕緊從兜裡把黑角拿了出來,貼在自己額頭。然後跟著三叔朝著巷子裡面走去。整個巷子靜悄悄的,兩邊的大門緊閉,但我總覺得有什麼異樣,那是一種被很多東西窺視的感覺,不過那感覺不是針對我,更多的是針對走在我前面的三叔。
整個巷道中可以說的上是伸手不見五指,但三叔並沒有打電筒,我跟著三叔一步步的超前走,越來越感覺到不自在。
就在這時,突然發現前面有亮光,我猛的反應過來,再一看周圍,這哪裡還是之前走的那條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的情景已經是大變樣,到處瀰漫著薄薄的霧氣,我心裡有些駭,但聽了三叔之前的招呼,又不敢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把黑角貼在自己的額頭。
前方的燈光越來越亮,我終於看清楚了,居然是一個小鎮子。而此時,看那情形,鎮子上面居然有不少來來往往的行人。我扯了三叔一下,三叔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依舊叼著一根煙,裝模作樣的有些大搖大擺的就繼續帶著我朝前走。
鎮子入口處有一個鎮牌,像是一道石門一樣,走到那裡,我抬頭一看,石頭鎮牌上面有一個字「截」。我隱隱覺得這應該和南截道有些關係,但也沒往深處想。直到我又看到入口的路邊的那塊石頭,上面毫不起眼的四個字讓我徹底的怔住了,「王家鬼市」。
我按捺住內心的吃驚,總算是明白過來三叔說的帶我見見場面是什麼意思,以前就聽這貨說過,我家開鬼市,一直心裡對這鬼市也好奇的不行,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半夜三叔會帶我來這裡。
這世上的鬼市只有三家,而有主的就一家,我心裡多少有些抖,但一想到這鬼市是王家開的,又或多或少有那麼點激動。我在心裡罵了一句錘子喲,然後大氣都不敢出的跟著三叔就走了進去。
第106章
這鎮子表面看起來倒是和平常的鎮子沒什麼區別,來來往往的行人,大多數人似乎都沒看到我和三叔一般,只是自顧自的在做著自己的事情,不斷有人在街道兩旁的店舖裡進進出出。
我把黑角死死的按在自己眉心,根據以往的經驗,按了這玩意,這些人都會看不到我,我吞了一口口水,心中多少有些害怕,因為一進到這裡,我渾身冰冷,背上也開始發麻,這些人,不,不應該叫做人,這鎮子裡面來來往往的,基本上全是那玩意。
「三爺,您來了?」
「喲呵?」
一個聲音響起,三叔停下腳步和跟他打招呼的那哥們聊了起來,這街上有一些板板給我的感覺特別強烈,這跟三叔打招呼的中年人就是其中一個。我站在三叔身後大氣都不敢出一個,這板板看起來只是臉色慘白,在我意識之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這玩意半邊腦殼都掉了,我看了兩眼就沒敢再看。
三叔滿嘴跑火車,和這板板胡扯了一陣,什麼街上又新來幾個漂亮女板板之類的話,最後三叔這貨從兜裡拿出一包東西,然後點燃,我看到那中年人手裡無端端的就多了一包煙。半邊腦殼一點不自覺,陰測測的笑了起來,顯得更加的恐怖,把煙放到嘴邊自己就燃了。「終於又抽到這高等貨,三爺要常來喲,帶我替王老爺子問好。」
三叔擺了擺手,「半邊腦殼」終於走了,三叔帶著我一路朝著鎮子深處走去,一路上倒是不斷有「人」跟三叔打招呼,一般都是那種給我感覺特別強烈的一類。至於一般的板板,好像根本就對我們不在乎一般,依舊該做什麼做什麼,只是堅決不擋路。
我緊緊的跟在三叔後面,似乎是覺得就這樣走很沒意思,這貨讓我別說話,自己倒是開始說了。
「小澈,老子今天給你掃掃盲,個屁娃從小就看恐怖片,板板倒是知道,你分的清個求。」
我不敢還嘴,最多在心裡罵了兩句「狗日的狗,週身都是毛。」
三叔用手指著路旁的女人,我一看,這「女人」從身材上面來看倒是不錯,不過因為是板板,身材再怎麼好我也不想多看,三叔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屁娃,看到沒,手指都爛了,而且衣服從來都幹不了,這是淹死的。」
「水鬼的舌頭是捲不起來的,所以一般這種玩意死後即使說話,聲音也比較重。」
我仔細的看了看三叔指的那個女人,雖然只看得到個背影,但確實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就在這時,這「女人」猛的一回頭,三叔面色不變,我倒是趕緊把頭低了下來,因為這女人整個臉都已經腫了,臉色慘白,瞪著這邊。
我聽見三叔似是自言自語的朝著那女的方向碎碎念了一句。「你看個錘子咧。」
過後三叔有陸續指了幾個玩意給我看,就在三叔指著一個「中年人」對著我大放厥詞的時候,我一手把黑角按在自己眉心,另外一隻手沒有管住,也學著三叔指了指那玩意。「叔,為什麼它手裡一直拖著一根繩子?」
三叔咦了一聲。「狗日的,觀察夠仔細……」
三叔還想說什麼,不過卻停了下來,反而看著我背後,我只覺得一股冷意襲來,接著後背開始發麻,三叔念了一句。「屁大點本事,還敢跟著老子學?」
我意識到了什麼,再一看,自己手指的方向。此時,那玩意居然不見了,我心中一驚,慢慢的轉過了頭。
一張慘白的臉出現在面前,幾乎就是貼上我的鼻子的,這張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找著什麼東西,鼻子一個勁的聞著。
我心裡一蹦,趕緊後退兩步,下一刻我見三叔已經點燃了一張符紙,然後對著這玩意撒了過去,一陣青煙升起,再一看,這東西已經走了,手裡依舊還拖著那根麻繩。
「那是他上吊用的傢伙,怨氣大部分都集中在那繩子上面了,他怎麼會不拖著走?所以有種說法,叫做『繩子收不得』,就是說如果在哪裡看到莫名其妙的繩子之類的東西,或者家裡莫名其妙就多了一根繩子,就要小心了,指不定這玩意就吊死過人。」
吊死鬼已經走得看不見了,我心中還是有些忐忑,雖說學了這麼些年的手藝,但也經不住突然來這麼一下啊。三叔讓我別亂指,雖然心裡已經知道為什麼三叔這貨指就沒事,肯定是因為這貨手段好,我還是弱弱的反擊似的說了一句。「你不也是亂指?」
「這個,是要看長相的。」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最後,三叔邊抽煙邊帶我來到了一個店門前,這裡倒是圍了一圈板板,一個個面色慘白,就圍在店門口看,似乎一群玩意都在猶豫著什麼,倒是很少有敢進去的,我心中一震,這是什麼地方?看這群玩意的架勢明顯是衝著這地兒來的,但似乎又不敢進去又不想離開一樣。
三叔叼著煙,似乎對這種場面早就習以為常,抬腳就往店舖裡面走去,我正要跟上,突然,一股心悸的感覺傳來,我渾身一震,只覺得自己的手被什麼東西抓住了。
說實話,一群一群的這種玩意,我只在虯龍嶺的亂石堆中看到過,但這鬼市中的數量比虯龍嶺多了不知道多少,我心中難免一驚一乍。就像剛才的吊死鬼,平時的恐怖片也跟這差不多,但在這種氛圍之下,我還是驚了一下,不過應該是由於有黑角的原因,所以那玩意才敢靠我那麼近,不過還是沒敢碰我。
就在我的手被什麼東西抓住的時候,我先是駭了一大跳。接著的第一反應就是狗日的難道又是那吊死的玩意?老子不就指了那麼一下麼?小爺就這麼好欺負。一瞬間我也來氣了,猛的一轉身。
一張青黑的臉出現在面前,再一看,居然是一個老頭,在鎮上來來往往的板板裡面並不起眼,之前我並沒有注意到這玩意。但此時,可能是由於碰到我的原因,給我的感覺特別的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