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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節

煙霧中的黑影顯出了身形,正是張大春的模樣,猙獰的面孔一會看看三叔,一會看看我,表面痛苦,卻顯得越發的恐怖,一顆青色珠子死死的嵌進了這玩意的腦殼,它「四肢」不斷的在空中亂舞著,似乎很想走,但珠子發出陣陣青光,又像是將其釘在了原處。
三叔狠狠地吸了口煙,然後扔在地上,接著大叫一聲……
「桃木引靈,助老子我誅邪,神兵火急如律令。」(我敢說這句咒語絕對比其他的道士多了兩個字)
他嘴巴一咬,一口鮮血伴著唾沫吐到了手裡的木劍上,向著張大春撲了上來。
接著在我張大嘴巴可以放下一個雞蛋的表情中,三叔將他那一根,不,那一把木劍,從「張大春」的頭頂一捅而下。接著在近乎垂死掙扎的淒厲慘叫聲中,那玩意開始了融化,融化的時候,那雙眼睛狠狠地看著我的方向,似乎是想把我吃下去一般,我的心中又是好一陣害怕,這狗日的蠢貨,活該被三叔弄死,又不是我滅的你,那麼凶狠的看著我做什麼。
我心中一個勁的念著「冤有頭債有主,誰殺的你就去找誰,不關小爺的事情。」
就在黑影融化的時候,一個淡淡的人影升起,模樣和劉德全一模一樣,三叔見此臉上神態一變,拿出一張符紙就要點燃,隨後手卻停在了空中。因為那道人影頃刻間已是一陣模糊,接著便消失在了院子中,消失的時候,眼睛還望著屋子的方向,那裡,劉東和他母親靜靜地躺在木板床上。三叔歎息一聲,我意識到什麼,一陣悲意也從心裡升起,眼睛變得有些濕潤。
不多時,一灘黑水出現在院子裡邊,一股惡臭的氣味瀰漫開來。
我嚇的夠嗆,總算是將這玩意收拾了,剛才的一幕回放在腦海之後,那玩意似乎是後來才看到了我,如果不是那道金光將它打了回去,小爺說不定今晚就要交待在這裡。我下意識的想起了什麼,低頭一看,三叔之前灑在院子周圍的金色的灰末還靜靜地躺在那裡,像是一條細細的金蛇一般圍住了圍住了整個院子。當時我心中慌亂異常,已經是忘記了那被我緊緊攥在手裡的玉珮。後來我才知道,其實如果它真的過來了,只要我手中玉珮沒丟,它依舊是不能拿我怎麼樣的。
就在這時,我又看見,一絲黑煙從那灘黑水中升起,連忙大叫了一聲……
「三叔。」
第16章
這令我想起了上一次的情形,所以連忙提醒他,聲音之大,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三叔像是早有準備,用手往褲子裡一摸,一個只有一寸的小瓶便出現在了手中,接著嘴巴念了一句什麼,我意識之中,分明看見,還在黑水中的青色珠子發出悠悠的青光,罩住那道黑氣,將其拖入了三叔手裡的小瓶中。
接著他叫了我一聲,我手忙腳亂的下了樹,院子門已經被三叔從裡面打開,我走進院中,便跟著三叔進了屋。
三叔一瘸一拐的找了一根板凳坐下,用手一撕,半邊褲腿便被他自己撕了下來,我看到他整個右腿已經是變成了黑色,三叔臉上終於露出痛苦的表情,罵了句狗日的。
接著從兜裡拿出一張符紙,這張符紙卻是與之前的都不同,在屋燈的反射下,淡淡銀光從符紙上射出,我定睛一看,這符紙黃色的紙上寫的是銀色的字。
他表情此時卻有些猶豫,似乎內心在做著掙扎,但隨後下定了決心,嘴裡念道……
「日它仙人,老子這張玩意居然就這麼用掉了。」
之後將這張符紙貼在了右腿內側的抓痕上面,符紙一貼在傷口上面,我像是看到了電視裡那種點火取子彈的鏡頭一般,伴隨著嗤嗤聲,陣陣白氣從傷口處升起,三叔咬住自己的袖角,但也痛的面色慘白,汗珠一個勁的往下掉。
符紙在傷口處竟開始了融化,接著那些銀色的字也融化成了銀色的水跡一般,滲入到三叔的傷口處,更多的黑血從其中噴出,一會時間血又回復到正常的紅色。
弄好這些之後,他似乎是虛脫了過去,坐在板凳上面一動也不動,我嚇了一跳,十分著急的大叫一聲「叔」,然後衝了上去,直接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臥槽,你個瓜娃子。」
三叔吼了起來,我心中則高興的不行,一個勁的直舒氣,還好他沒事。
情急之下,我那一巴掌打的很是用力,他臉上起了一個小巴掌印,此刻正對著我怒目而視。
我有些尷尬,嘿嘿兩聲……
「叔,這不是關心則亂麼。」
他哼了一聲,沒有理會我,而是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躺在屋子裡的劉德全旁邊,此時的劉德全雙眼睜開,仰面一動不動的躺著,早就不復之前的恐怖樣子,變回了平時的模樣。三叔用手探了探劉德全的鼻子。
雖說早有預感,但這一幕在我看來依舊心酸異常,三叔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個對於不到七歲的我來說過於沉重的事實……
「他已經死了。」
想起那透明人影消散前望向屋中母子的最後一眼,我只覺得心口堵得慌,三叔歎了口氣,緩緩地說了句……
「他是個老實的農民,是個好人,但這就是命。」
我心裡難過,又有些憤怒,上次張大春灰飛魄散的時候三叔說那是命,這次劉德全依舊是命?他們只是老老實實過日子的農家漢子,一心種田養家餬口,能夠讓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就是幸福,他們招誰惹誰了?如果都是命,那這命還有什麼意思?
劉德全就在那個晚上死在了自己家中,三叔的手在探完劉德全的鼻息之後便緊緊的握了起來,由於過於用力,指關節都被捏的發白,他對著劉德全的屍體鞠了一躬,我也趕緊跟著鞠躬,三叔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不管是誰弄出的這玩意,我王文秀定要親手宰了他。」
之後三叔又看了看此刻還安靜的躺在木板床上的母子,表情十分複雜,我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就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醒來之後的劉東和他母親,當他們看到劉德全已經死去的時候會是怎樣的痛哭,我不敢想像。
當夜,三叔將我送回了家,之後我爸媽也起來了,三叔跟我爸進了書房,書房門緊緊的關著,我不知道他們在裡面說了什麼,十分鐘之後我爸表情凝重的走了出來,摸了摸我的頭,對著身旁的母親說了一句……
「你和孩子就呆在家裡。劉德全死了,這事有些麻煩。」
我媽一驚,但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點了點頭。之後在我和母親焦急的目光中,我爸和三叔便出了門。我雖然小,但也懂得這方面的東西,畢竟是法制社會,劉德全死在自己家中,劉東和他母親昏迷不醒,在場的只有我和三叔,事情不是那麼容易說清楚的。
我媽的臉色變了,一個勁的問我出了什麼事情,我把自己看到的一咕嚕的說了出來,之後便被一頓狠罵,但她卻沒有說我撒謊,罵我的時候臉上都是以擔心的神情居多。我知道她是擔心我的安全,心中不由的有些溫暖。
那一夜我爸帶著三叔到派出所將情況講了之後,一群大蓋帽的公安就來到了劉德全家,封鎖了整個現場,而劉東和吳大嫂也被送去了醫院。當時有個公安想要將兩人身上的符紙取下來,結果被三叔重重的罵了一句「龜兒子」,雖然當時三叔已經帶著手銬,走路也不是很方便,但也許是平時我家在吃水鄉豎立起來的形象起了很大作用,那公安雖然有些不快,但也沒有說什麼,我爸狠狠的瞪了一眼三叔,陸續給幾個公安發煙,說了一些好話。
就這樣,吳大嫂和劉東身上的符紙沒有被拿走。
早上的時候整個劉家已經是被圍得水洩不通,一般的八卦在這鄉里都傳的飛快,更別說死了人這麼大的事情。劉德全的屍體已經被公安帶走,說是要拿去給專業人士檢查,好查出死因。
我第二天走在街上的時候,人們紛紛在議論著,一旦我走進就聲音明顯小了很多,似乎是怕我聽見,不斷的對著我指指點點。
我依稀可以聽到些內容……
「哎喲,那被抓走的王三就是他叔,大晚上的到劉德全家去,現在劉德全莫名其妙的死了,那王三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王老爺子德高望重,居然養了這麼一個兒子。」
我一時覺得這群人面目有些可憎,但又罵不出口,突然之間似乎這條我從小長大的街道是那麼的陌生,我拚命的跑回了家,在母親吃驚的表情下衝進了自己的房間,將門反鎖,然後將頭鑽進了毯子之中,再也忍不住的大聲哭了起來,母親焦急的喊聲和敲門聲傳來,我沒有理會,那一刻我只想一個人待著。
當天中午,吳大嫂和劉東就在醫院中醒了過來。接著便得到了吳德全已經死去了消息,兩人哭的是死去活來。
醒來的二人便來到了我家,我母親趕緊將他們迎進屋子,又是茶水,又是水果,可能母親覺得這事我家虧欠別人,所以顯得格外熱情,只是一個勁的安慰著不斷抽泣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