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小船已經被漩渦吸引到了中心方位，我們被高速旋轉的小船，晃得頭尋目眩，眼前一片空白。
眼見小船就要進入漩渦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了鬼爺的聲音，隨後小船緩慢的水浪中逆行，鬼爺正站在船尾，奮力操控著小船！

第九十五章——執念所擾

鬼爺奮力操控小船，使我們漸漸遠離了漩渦，我呆坐在甲板上，眼睛死死盯著鬼爺，想詢問銅棺的情況，卻遲遲張不開嘴。
鬼爺見到我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揚，說：「放進海眼了！」
聽到鬼爺的話，我懸著的心漸漸落了下來，小船距離漩渦越來越遠，我身體隨即恢復了些許知覺。
鬼爺一直將小船划到岸邊，等我們從船上下來，鬼爺對著我們拱了拱手，並沒有說什麼，划著小船朝著流沙河深處走了過去。
臨走時鬼爺衝著爺爺淡然一笑，顯得十分豁達，還沒等我來得及開口，鬼爺聯通小船一起。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進入五方城，在一旁等待著的陰陽師們，見我們回來，全都圍了上來，聽說銅棺被順利的塞入海眼中後，陰陽師們嘴角全都樂開了花。
唯有爺爺悶悶不樂。顯得有心事在懷，我支撐著疲憊的身子，緩緩走入了五方城中，進入旅店，我倒在床上，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睡覺！
睡夢間，我只感覺自己身體十分寒冷，好似處在冰窖當中一樣，身上黏糊糊的，散發出了一股濃郁的惡臭。
等我睜開眼睛時，我發現王瘸子、田六指、老者三人正圍在窗前，眼睛死死盯著床上，但目標並不是我，而是爺爺。
只見爺爺雙眼緊閉，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落下來，臉色慘白，不停說著夢話。
爺爺所說的夢話。東一句西一句，但卻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這些話全都與一個人有關，那就是鬼爺！
顯然，在爺爺心中鬼爺已經成為了心魔，爺爺這才會在睡夢中，產生如此大的反應。
我想要將爺爺喚醒，卻被田六指攔了下來，田六指對著我搖了搖頭，說：「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們幫不了他的！」
聽到田六指的話，我點了點頭，田六指說的沒錯，爺爺和鬼爺之間一定存在著某些矛盾，矛盾在爺爺心中揮之不去，慢慢積攢成了心魔！
田六指將我拉出門外，遞到我面前一顆煙，優哉游哉的抽著。
見田六指面色有些蒼白，我問：「你怎麼會中了小鬼的幻術？難不成你心中也有執念？！」
田六指聽到我的話，臉色一變，冷哼一聲，將煙頭丟在地上，轉身走進了屋裡。
見田六指神色有些反常，我沉吟了片刻，將黃煙丟在地上，轉身進入了屋裡。
老者和王瘸子正坐在茶几之上，好像在商議著什麼，田六指臉色暗淡，神色呆滯，站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老者盯著爺爺看了一會。歎了口氣，說：「我們心中都有執念，久放不下。積鬱在心中，這才會形成心魔。當日在幻境之中，我們陷入幻境不能自拔。正是中了心魔的後患！」
老者此言一出，我心中豁然開朗。可轉念一想，當初在環境之中，我為什麼沒有產生心魔呢？
老者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對著我輕笑一聲，說：「仲禹年紀尚小，處世不深。加上秉性善良。幻境並沒有將你的心魔激發出來。這也說明你心中沒有心魔，或者幻境並沒有能力將你的心魔激發出來！」
聽到老者的話，我心頭一顫，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仔細思想我心中的執念到底是什麼，思想半天我最終也沒能得到答案。
就在這時。爺爺突然大叫一聲，臉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汗水，呼吸十分急促。
見狀，我心中十分焦急，卻對與爺爺此刻的現狀，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爺爺飽受掙扎，絲毫沒有丁點辦法。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站在門口的人竟然是鬼爺！
鬼爺臉色顯得十分憔悴，從懷中取出一枚布包，遞到了我面前。
我將信將疑的打開布包，發現裡面包裹著的竟然是沉入流沙河底的短劍！
看到我驚奇的表情，鬼爺微微一笑，說：「我猜它對你很重要，所以就幫你拿回來了。」
聽到鬼爺的話，我心中五味雜陳，對著鬼爺深深鞠了一躬，站在一旁不再言語。
鬼爺看到躺在床上的爺爺，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執念太深啊，你們先出去吧。」
我們幾人對視一眼，陸續離開了房間。在房門被關上的瞬間，我看到鬼爺正站在床頭，眼神極為複雜的看著爺爺。
我站在走廊當中，心中十分複雜，撿起地上的黃煙，蹲在一旁。猛抽了起來。
我不清楚鬼爺會對爺爺做什麼，更不清楚爺爺能不能過的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王瘸子拍了拍我的肩頭，說：「老范能成的！」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放鬆的與王瘸子對話，早前我一直以為王瘸子是一個處處想致我們爺倆於死地的壞人，可在他義無反顧的跳下古井的那一刻，他在我心目當中的地位，漸漸發生了改變。
我看了王瘸子一眼，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了，不禁想念起了身在陽間的奶奶。
就在這時，屋裡傳來了一聲爆喝，聽到喊聲。我急忙衝進房間之中，發現鬼爺正拽著爺爺衣領，爺爺此刻已經醒了過來。
爺爺驚恐萬狀的看著鬼爺，嘴巴微微顫抖，頭髮已經被汗水打濕，我從未見過爺爺如此模樣。這讓我有些驚慌失措。
鬼爺抓住爺爺的衣領，十分怨恨的盯著爺爺，大聲喊道：「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鬼爺每重複一次，爺爺臉上的恐懼之色便會增加一分，讓人看了心中十分難受。恨不得衝上去，將他們二人拉開。
鬼爺從懷中掏出一把鎖魂釘，抵在爺爺脖頸之上，嘴角微微上揚，說：「當初你用這把鎖魂釘插在我脊椎骨上，是我無法動彈被水淹死。又在我死後。將我舌頭割下。讓我無法伸冤告狀，這才遊蕩到流沙河之中。老天開眼，今日我也要讓你嘗嘗。在水中活活溺死的那種絕望之感！」
聽到鬼爺的話，我心頭一顫，雖然早就預感鬼爺的死與爺爺有關，但我卻沒有想到，爺爺竟然是殺害鬼爺的兇手！
說完，鬼爺將鎖魂釘高高舉起，刺入了爺爺小腹之上，爺爺慘叫一聲，趴在床上，嘴角竟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爺爺盯著鬼爺，呼吸十分急促，說：「當日我錯殺你，心中十分愧疚。今日一命換一命，我終於放下了！」
說著，爺爺十分不捨的看了我一眼，雙手無力下垂，脖頸一歪，沒有了呼吸！
見狀，我噗通一聲跪在爺爺面前，眼淚不自主的流了下來，感覺喉嚨十分刺痛，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等我哭了一會，我發現爺爺身上並沒有血跡，鎖魂釘並沒有插在爺爺身上！
我朝著鬼爺看去，只見鬼爺正滿臉笑意的看著我，看到我的表情，鬼爺嘴角微微上揚。
走到我面前，說：「我只不過用鎖魂釘的另一頭插了你爺爺一下。順便點了他的穴位。造成他假死之象。」
聽到鬼爺的話，我大喜過望，跪在鬼爺面前，對著他磕了三個響頭。
鬼爺將我扶了起來，隨即走到爺爺面前，輕輕點了一下爺爺的檀中穴，爺爺猛吸一口氣，隨即從床上坐了起來。
爺爺看到鬼爺，臉色一變，眼神顯得十分慌亂，鬼爺對著爺爺咧嘴一笑，說：「今日我已經殺了你一次，兩清了！」
說完，鬼爺說自己要去流沙河巡視，匆匆告別我們，離開了旅店。
直到此刻，我在明白過來，鬼爺今日特地前來。一是為了交還給我短劍，二是為了解除爺爺的心魔。
鬼爺走後，爺爺沉吟了許久，淚眼婆娑的看著我，長歎一口氣，躺在床上睡了起來。
我們幾人相視一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就在這時，老者臉色一變，從懷中掏出一張回文，看了我一眼，說：「你陽間的朋友有麻煩了！」

第九十六章——再入白府

老者手中的回文，漸漸乾枯，失去了本來的色彩，變成了一張廢紙。
老者此言一出，我立刻想到了，李如春！
我一把攥住老者的手，慌忙詢問有關李如春的消息，老者十分平靜的擺了擺手，說：「從回文看來，你的那位朋友應該是遇到了一些磨難。具體的情況，我卻不得而知。」
聽到老者的話，我心中十分焦急，李如春此刻獨自一人在陽間，因為短劍的緣故。雲台觀肯定不能回去了，如果他出現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就連幫手都沒有！
爺爺見我十分焦急，看了老者一眼，說：「先生，您能讓仲禹回陽間嗎？」
老者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張回文，說：「一路珍重！」
我對著爺爺幾人鞠了一躬，拿出硃筆，在回文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隨即將回文燃燒，盤腿坐在凳子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在我恍惚間，覺得身前一顫，抬眼望去，發現老者將一枚太陽鐸，塞入了我的懷中。
過了一會沒等到回文燃燒殆盡，我感覺眼睛好似被兩塊大石墜著一般，漸漸進入了夢鄉。
等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石馬村村口，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我長歎一口氣，快步朝著前方走去，逕直來在了自己家門口。
此時已是深夜，家裡還亮著燈光，我推門走進院裡，發現奶奶正在做飯。
奶奶看到我後，顯得有些吃驚，揉了揉眼睛，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攥住我的手掌，眼中聚滿了淚花。
看到奶奶這副模樣，眼淚在我眼眶之中止不住的打轉，撲在奶奶懷中，大哭了起來。
在家吃過晚飯，奶奶對著爺爺的令牌哭了起來，我並沒有將爺爺的事情告訴奶奶，回到自己屋裡，躺在床上睡了起來。
等到第二天，天還沒亮，我早早起身，朝著柏陰村走了過去。
來到柏陰村事，天已大亮，我徑直朝著李如春家的旅店走了過去，旅店內老闆娘正在打掃房間，看到我老闆娘顯得有些意外，當我詢問起李如春時，老闆娘神色有些暗淡，只是含糊說了一聲，並沒有告訴我太多有用的線索。
不過從老闆娘的話語之中，我隱約察覺李如春應該是去了福祿村，我沒來得及歇息，再次趕往福祿村。
在踏入福祿村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原本用來鎮壓河水的寶塔，此刻已經被人拆除，就連其中的古井，也已經被人掩埋了！
在寶塔的廢墟之中，隱約夾雜著幾張符咒，符咒已經有些破碎，但看上面殘留的字跡，應該是屬於薩滿教的。
我從地上撿起一張殘破不全的符紙，來到白府，打算找張智江問個清楚。
可等我來到白府後，發現白府全家上下，一律身穿重孝，就連門上的牌匾也已經被白布掩蓋，白府顯然是有了喪事。
見狀，我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推門走入了白家。在白家的正堂之中，正擺放著一口棺材，張智江跪在地上，對著棺材失聲痛哭。
在靈台前擺放著一張靈牌，上面赫然寫著「白老太爺之靈位！」
看到靈牌上面的字跡，我腦袋嗡的一聲，好像被人用大錘砸了一下。心中一片慘然，當初那名為我療傷治病的老者，竟然在短短數天之內離世了！
我緩緩走到靈前，對著白老太爺的靈位上了跟香，站在張智江面前，並沒有言語。
張智江看到我後，臉色顯得有些暗淡。在往炭盆之中填了一把紙錢之後，張智江將我帶到一旁，臉色顯得幾位難看。
張智江看了我一眼，坐在椅子上，說：「小兄弟，你最近去哪了？」
以我對張智江的瞭解，他絕不是歹人。便將這幾天的事，跟他說了一遍，當間有意將爺爺的事情抹去。
張智江聽到我的話，點了點頭，說：「你知道嗎，你的朋友李如春正在被整個福祿村的薩滿教追殺！」
聽到張智江的話，我心頭一顫。雖然心中做好的打算，但此事著實讓我大吃一驚。
張智江喝了一口茶水，長歎了一口氣，說：「當日李如春不知為何緣故，來到福祿村一言不發。就要將寶塔拆除，為此他還打傷了幾名村民。」
我靜靜聆聽著張智江的講述，並沒有插嘴，聽張智江說，李如春在打傷幾名村民後，便離開了福祿村。那天夜裡，寶塔一夜之間被人填平，村裡的薩滿教不時傳來有人暴斃的消息。
聽完張智江的描述，我點了點頭，「雖然李先生打傷人不對。但薩滿教人暴斃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張智江喝了一口茶水，「起初我也懷疑，可就在三天前。老太爺突然昏迷不醒，僅僅過了十二個時辰就走了。在老太爺臨死前，有人曾看到李如春來過白家。而且我們也在老太爺的房間，發現了正一道的符咒！」
張智江此言一出，我心頭一顫。沒成想自己在陰陽界這幾天，福祿村竟然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