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田六指咬破手指，嘴裡唸唸有詞。接著把血抹在了我的眼角，因為需要配合暗咒，他倒不怕我偷學。
田六指摀住我的眼睛，說：「悠著點，別嚇著。」
我緩緩睜開眼睛，只見許多人正圍在我們身旁。剛才那只厲鬼，此刻正坐在不遠處的墓碑上。一雙暗紅色的眼睛，正死死盯著我看。
饒是做好了準備，我還是被嚇了一跳。沒想到董家墳，竟然有這麼多孤魂野鬼！
田六指皺著眉頭，說：「這地方遲早要出大事，難道之前沒設鎮物嗎？」
但凡規模大一點的墓地，都會設上鎮物。用來鎮壓亡靈，讓其無法脫身。
可這諾大的董家墳，卻沒有東西鎮壓。這倒有些反常。
就在這時，我後背突然一沉。差一點沒跌倒，急忙向後看去。只見，剛才那只厲鬼正趴在我的背上，嘴角翻出了一絲冷笑。
田六指大喊一聲，舉起桃木劍，朝著厲鬼劈了過去。
我急忙掏出硃砂，塗在自己的眉心。剛剛回頭太猛，眉心火已經熄滅。如果不採取措施，極其容易引鬼上身。
打鬥聲，驚動了四周的鬼魂。此刻正從四面八方，朝我們走來。如果被圍上，那絕對是十死無生！
田六指被打的連連後退，我也被兩隻鬼魂死死抓住。眼看就要完蛋！
這時，一陣清脆鈴聲，從遠處傳了過來。聽到鈴聲，鬼魂四散而去。我和田六指，這才保住了姓名。
遠處，一名老者提著燈籠。一瘸一拐的朝我們走來，鈴聲正是從他那裡傳來的。
田六指收起桃木劍，拱手道：「我們受人所托，到寶地收只厲鬼。唐突之處，還請前輩包含。」
老者走進神道大殿，苦笑了一聲，說：「自從水棺失蹤，這些邪祟越發猖狂了。」
借助燈籠發出的燭光，我發現在神道的大殿裡，竟然擺放著一口銅棺。一口佈滿陽刻銘文的銅棺！

第四章——午夜抬轎

大殿裡鴉雀無聲，我和田六指對視了一眼。同時看向了大殿中央的銅棺。
老者咳嗽了幾聲，說：「水棺和雷棺本是一對，相生相剋。用來鎮守王墳。在十幾天前，水棺被人盜走了。」
老者所說水棺被盜的日期，跟河中發現寶塔那天。正好是同一天！
我心中暗想，爺爺在見到寶塔後，性情變得有些反常。但他身體還算硬朗，為什麼在被打了一掃帚後，就突然走了呢？
加上在董王墳見到的水棺，我才爺爺的死。一定跟盜走水棺的人有關！
老者點燃香煙，說：「雖然失去了水棺，但有雷棺坐鎮。墳裡的厲鬼是不會輕易害人的，你們最好回去問清楚。」
田六指拱了拱手，拉著我離開了董家墳。
我能感覺出田六指的手再抖，而且抖得非常厲害。
來到化生子墳前，田六指長出了一口氣，說：「那瘸子是個高人，他手中的鈴鐺。應該就是鎮魂鈴！」
筆記當中記載，鎮魂鈴是一種法器。與常見的引魂鈴不同，鎮魂鈴製作非常繁瑣。清朝滅亡後，鎮魂鈴就很少出現了。
田六指在墳前看了一會，用手除去表層的土壤。發現，墳頭有翻動過的痕跡。
因為害怕董家墳中的厲鬼，再次出現。我和田六指準備去找煤老闆，先把事情問清楚。
煤老闆正躲在房間裡，看樣子嚇得不輕。
見我們過來，煤老闆焦急的問道：「怎麼樣了？」
煤老闆印堂發黑，眼下隱隱發紫。正對應著子女宮，我猜化生子回來。八成和男女之事有關。
田六指故作怒意，說：「你做了什麼？我勸你快點說實話，要不然我們不管了！」
見田六指撂挑子，煤老闆差點哭出來，支吾了半天，說：「我給寶兒找了個媳婦。」
聽完煤老闆的話，我心中暗想。用來給化生子配陰婚的女屍，八成是打董家墳挖的。而那個厲鬼，一定是女屍的丈夫！
田六指罵了聲娘，說：「怪不得厲鬼會掘你兒子墳，你搶人家媳婦了！」
煤老闆跪在地上，求我們想想辦法。看得出來，他非常怕死。
俗話說請鬼容易送鬼難，如果女鬼鐵了心要害煤老闆。我們也沒有辦法，畢竟董家墳中的厲鬼，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
田六指在敲了煤老闆一筆後，準備好要用的香燭。趁著天還沒亮，來到了化生子墳。
田六指擺放好香燭，對著墳包鞠了一躬。隨後點燃了蠟燭，蠟燭剛點燃就熄滅了。
看樣子是被人吹滅的，連續試了三次。田六指失去了耐心，對著墳包一頓大罵。
話音剛落，墳前擺放著的果品，突然飛了起來，連同盤子被扔到了天上。
我對田六指使了個眼色，恭敬的說：「他是無心之失，請您不要生氣。您要提什麼條件就說吧，我們盡量搬到。」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即便是厲鬼也貪財。
過了一會，墳包前的蠟燭突然亮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我要你們八抬大轎，把我送回董家墳。」
田六指聽到這話，微微一笑。反正錢是煤老闆出，他正好從中賺一筆。
我們和女鬼約定，明天子時來接她。談好條件，我和田六指回到村裡，開始紮起了紙轎。
紙轎屬於冥器的一種，講究有骨有肉。骨是竹條，肉是紙張。這樣做出來才傳神。
忙完一切，天已經黑了。我們兩個抬著紙轎，來到了化生子墳。
田六指點燃香燭，說：「上來吧，我們送你回家。」
一陣陰風吹過，轎子裡傳來了女人的聲音，「走吧。」
我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硃砂，塗在了眉心和肩膀上。在子時抬鬼轎，是非常忌諱的事。
農村有許多光棍漢，一輩子沒碰過女人。死後變成色慾鬼，專門搶劫鬼新娘。如果被他們盯上，往往是至死方休。
我們打算先把女鬼送回去，穩住董家墳中的厲鬼。再回化生子墳，把棺材送回去。
一路上有許多色慾鬼，想要攔住我們。因為害怕我們眉心的硃砂，所以只能跟在紙轎後面，待機下手。
走了一會，天上突然下起了雨。我暗叫一聲不好，如果紙轎被雨水臨時，不但女鬼會死。就連我們恐怕也跑不了。
我對田六指喊了一聲，快步朝著董家墳跑了過去。
跟在後面的色慾鬼，距離我們越來越快。眉心上的硃砂，也快要被雨水沖沒了。
田六指罵了聲娘，掏出一沓冥幣，朝著上空撒了過去。
色慾鬼們看到地上散落的冥幣，紛紛停下撿了起來。唯獨有一個色慾鬼，死死地跟在我們身後。對地上的冥幣，視而不見。
田六指累的直喘粗氣，眼看色慾鬼就要追上來時。它卻突然消失了，與此同時，前方的田六指也停了下來。
我焦急的喊道：「快走啊！」
田六指並沒有回答我，見他遲遲沒有動靜。我急忙放下轎子，快速跑到了前面。
只見，董家墳的那只厲鬼正掐著田六指的脖子。田六指面色漲紅，看樣子就快不行了。
直到這時我才明白過來，剛剛跟在我們身後的色慾鬼。是董家墳裡的厲鬼假扮的！
我掏出一瓶硃砂，對著厲鬼丟了過去。厲鬼向後一退，並沒有放開田六指。
我身上除了硃砂以外，再無其他辟邪之物。眼看田六指就要命喪黃泉，我突然想起了董家墳中的瘸腿老者。
我故意對著厲鬼身後，說：「您來啦。」
厲鬼剛想回頭，就聽紙轎裡面說：「他在騙你！」
見轎中女鬼報信，我現在十分氣憤。心中一急。衝到田六指面前，開始尿了起來。
厲鬼最怕童子尿，到了這個時候，我也顧不上什麼臉面了。厲鬼吃痛叫了一聲，放下了垂死的田六指。
我急忙抱起田六指，朝著董家墳跑了過去。現在只有瘸腿老者能救我們。
厲鬼跟在我們身後，緊追不捨。看到前方的柏樹林，我心中有了底氣，大聲喊道：「老前輩，快救救我們！」
伴隨著一陣鈴聲，我身後的厲鬼連同紙轎，一起消失了。
瘸腿老者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我們。
在確認田六指沒有生命危險後，我在董家墳過了一夜。夜裡瘸腿老者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安靜地坐在木椅上，手中的鎮魂鈴始終沒有放下。
等到第二天，田六指醒了過來。跟瘸腿老者寒暄了幾句，我們離開了董家墳。
路過化生子墳時，我們發現地上多出了一個大坑。裡面的棺材已經不翼而飛了，只剩下化生子一座墳頭。
我想應該是瘸腿老者把棺材移走了吧，可惜風穴被破。化生子墓地已經廢了。
來到煤老闆家，原本富麗堂皇的別墅。此刻已經破敗不砍，屋裡的擺設丟的到處都是。
看樣子昨晚那只厲鬼來過，煤老闆此刻很可能已經被害死了！
令我意外的是，煤老闆竟然趴在床上。身上沒有一點傷痕，只不過已經瘋了。
煤老闆死死地盯著我們，嘴裡不停說著瘋話。看樣子是被嚇瘋的。
煤老闆雖然瘋了，但他的財產足夠他下半輩子花了。只可惜，好好地一個家就這樣絕戶了。
我在想，如果當初他聽了爺爺的話。他兒子可能就不會死，這樣河底的寶塔也不會被發現。爺爺也就不會因此喪命了！
就在我們準備離開他家時，煤老闆突然大喊一聲，「來啊，我殺死你。我不怕你！」
說完，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鋼釘。一枚赤紅色的鋼釘！

第五章——神秘女子

田六指奪過煤老闆手中的鋼釘，問：「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煤老闆咧嘴一笑，有些瘋癲的說：「柏陰村」
聽到柏陰村這三個字，我心頭一顫。爺爺生前多次去過柏陰村，那裡是常山縣最大的鬼市。市面上流出的冥器，有一半都是出自那裡。
煤老闆手中的鋼釘，跟塔下銅棺當中的鋼釘非常相似。很可能是出自一人之手，如果找到鋼釘的源頭。或許能夠挖出迫害爺爺的兇手！
來到柏陰村，天已經黑了。我和田六指找了家小旅館，打算先睡一會。等到後半夜，再去鬼市。
鬼市在「鬼呲牙」時開市，鬼呲牙指的是後半夜三四點鐘，那時天氣異常寒冷，鬼都要被凍得呲牙咧嘴。
旅店的老闆是個女的，二三十歲。梳著挺長的馬尾辮，五官顯得非常精緻。見我面生，特意囑咐了幾句。說是這個地界不太平，讓我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