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節

「趕屍不能亂喊，你剛才注意到我的腳下了嗎？每走一步都是有講究的，每隔六尺三寸，地下就有個陰眼，屍體必須踩著這些陰眼往前走，明白了嗎？」
「嗯！」陳玄一點頭，按照趕屍大叔教給他的辦法，一邊晃著鈴鐺，一邊趕著屍體上路，撒著紙錢低吼道，「陰人借道，陽人迴避！」
「真特麼難聽，唱的跟鴨子一樣！」趕屍大叔一臉嫌棄，搞得陳玄一特麼蛋疼。
玄門這一行觸類旁通，我們雖然沒學過趕屍，但多少和屍體打過不少交道，所以陳玄一總算沒出什麼岔子。
我們邊走邊聊，在趕屍大叔口中得到了很多有關於如何對付屍體的法門，受益匪淺。
趕了差不多一夜，天色也快亮了，我知道這些屍體都不能接觸陽光，便對趕屍大叔說道，「大叔，差不多了，要不咱們趕緊找個樹洞，先把這些屍體都藏好吧。」
結果趕屍大叔搖搖頭，告訴我不用，因為前面很快就到地方了。
繼續走了不一會，青鸞突然指著山腳下，開心地大叫道，「哥哥你們快看，下面有個寨子！」
我駐足一瞧，才發現山腳下確實坐落著一間屋子，卻並不是青鸞口中的苗寨，這屋子四方四正，而且沒有大門和窗戶，造型特別古怪，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個棺材盒一樣。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一座陰陽客棧，也就是常供趕屍人歇腳的地方。
入了趕屍這一行，一輩子都要和屍體打交道，年輕的時候趕屍，到老了，幹不動了，就會找個趕屍的必經之所，修座陰陽客棧，自己當掌櫃，方便後輩人歇腳，薪火相傳，幾百年都是這個規矩。
趕屍大叔說得目的地，想必也是這裡了。
果然，趕屍大叔聞言，馬上叫快了腳步，口中罵罵咧咧地說道，「太久沒上著鬼地方，連路都記不清楚了，要不然咱們早該到了。」
陳玄一大聲吆喝著趕屍的口訣，趕著一排屍體下山。
趕了一夜的路，我們也挺困的，就像早點來到山腳下，進了陰陽客棧休息。
陰陽客棧很破舊，除了一扇小門，根本沒有絲毫透氣的地方，而且從不設門檻，這是為了防止屍體跳不進去。
而且趕屍一脈的規矩也挺奇怪，類似這樣的客棧，根本不住活人，除了同行，就算給再多錢也不會讓別的人進去居住。
不過我們這次是跟著趕屍大叔一塊下山的，估計陰陽客棧的主人不會趕我們走。
山路崎嶇，半個小時後，我們才來到了陰陽客棧附近，客棧十分殘破，破瓦遮頂，幾截木頭樁子孤零零地聳立在那裡，不過打掃得卻十分乾淨，門口掛著幾串白燈籠，十分醒目。
大門完全是藏開的，趕屍大叔來到客棧前面，停下腳步，朝裡面大喊道，「趕屍的過路人，能不能進去歇下腳？」
「陰陽客棧，不避鬼神，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客棧裡傳來一道十分滄桑的會應聲，隨後，有個駝背的老頭，杵著一根枴杖走出來，一邊咳嗽，一邊對趕屍大叔笑道，
「馬勒個巴子的，老子隔著三里就能聞到你放的屁，跟我打什麼腔調？」
趕屍大叔和這老頭應該很熟悉，立馬笑著走上去，和他緊緊抱了一下，「鬼老頭，我還以為你死了，這趟趕屍多半見不著你了呢！」
鬼老頭？這稱呼可真奇怪。
「去你的，你死了我都沒死！」鬼老頭笑罵了大叔一句，接著看了看我們，一對渾濁的眼珠子立馬瞪大了，驚呼道，「這都是你新收的徒弟，你小子行啊，看來咱們趕屍一脈後繼有人了。」
「不是，」大叔無奈地搖頭笑笑，「這幾位朋友都是我在半路上撿到的，覺得合得來，所以就一塊走了，鬼老頭，趕緊做飯，讓我們先把肚子填飽！」
鬼老頭遲疑了一下，然後搖頭說道，「不成，趕屍有規矩，他們如果不是你的徒弟，也不是咱們這一行的人，就不能進來。」
「別這麼小氣，這都什麼年代了，你咋還那麼多講究？」
趕屍大叔苦笑道，「你這陰陽客棧，怕是十幾年都沒來過人了。」
鬼老頭表情一僵，歎息道，「算了，反正也是最後一趟了，趕屍一脈終究是要消失的，這是天命，規矩守不守確實沒啥意思，你們幾個，不嫌棄這地方晦氣的話，也跟我進來吧。」
我和陳玄一趕緊道謝，「大爺你說哪兒的話，我們也是玄門中人。」
老頭讓我們進了陰陽客棧，自己則陪著趕屍大叔一起把屍體趕進了客棧放好。
青鸞這丫頭走了這麼久山路，已經睜不開眼皮了，我便讓她去了最裡面的那一間屋子，暫時休息。
隨後，鬼老頭和趕屍大叔一起走進了廚房，替我們弄了些吃的，都是山裡的野餐，混合著糯米熬煮成了漿糊，雖然看起來怪怪的，但是吃著卻挺香。
放下筷子，趕屍大叔對我們笑道，「我的趕屍生涯也快結束了，你們先在這裡歇息一晚，明天咱們就別過吧。」
「好的，謝謝大叔，謝謝大爺。」我和陳玄一都站起來，對這兩個趕屍匠拱手道謝。
我偷偷看了看眼前這兩個人，一個七老八十，氣息奄奄，另一個雖然相對年輕一些，但也已經多了知天命的年紀，或許這世間，真正的趕屍匠也就只剩這兩位了。
吃過飯，我們便走進屋準備歇息，一腳醒來，又到了晚上。
傍晚已經有人來領過屍體，因為屍體少了一具，連累趕屍大叔給客戶賠了一堆好話，做這一行的還真是心酸，非但工作環境這麼差，一旦出點岔子，還得看人臉色。
趕屍大叔等客戶走後，才回頭笑著對我說道，「小子，別看大叔現在挨欺負，倒退個二三十年，趕屍匠也是很受人尊敬的行當，哪個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
「你也說是以前了，傳承都特麼快沒了，還提那茬有啥用？」鬼老頭呵呵冷笑，拎著一壺茶水走進來。
趕屍大叔臉色一黯，繼而又笑道，「干了大半輩子，我也樂得清閒，以前還存了不少家底，下半輩子是該享享清福咯！」
他越這麼說，我們就越替大叔感到心酸，現在已經是末法時代，科學取代了古老的玄學，玄門三教九流，每一行都開始走下坡路，或許再過了幾百年，世間不會再有人懂得術道了。
「行了，我都沒急眼，你們瞎擔心個屁！」趕屍大叔見我和陳玄一心情沉重，便笑著拍拍我們的肩膀，正要說話，門口卻突然響起了幾道腳步聲。
奇怪，這深山老林的，趕屍大叔的客戶剛走，怎麼又來人了？
鬼老頭也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和趕屍大叔對視一眼，全都露出了好奇之色。
沒等他們發問，門外已經傳來一道嬌媚的聲音，「我們路過此地，不知道掌櫃的能不能行個方便，讓大伙住上一晚？」
這聲音，我聽著特別熟悉，略微沉思了一會，緊接著頭皮都快炸了起來。
是她，那個羅陰門的蘇媚！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