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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節

他身體中的水分迅速缺失,連身上的衣服也兜不住,一件件掉下來,露出了骨瘦嶙峋的排骨,以及蠟黃的人皮,皺巴巴地貼在骨架上。
沒等我靠近,這老頭的生命也隨著那段冷笑聲,逐漸走到了盡頭,身體直挺挺地往後一仰,摔在地上。
與此同時,一團黑色的濃霧卻沿著他的天靈蓋飄出來,在空中盤旋了兩圈,閃電般朝著後山方向射去。
「站住!」我左手飛快掐訣,將棺材釘往天上一拋,將一道法印打在了棺材釘上,它便猶如一柄出鞘的利箭般,筆直地射向了那團濃霧。
可惜黑霧飄得太遠,超出了我的法咒攻擊距離,棺材釘在即將刺中那團黑霧的時候,突然力竭栽倒了下來,扎進黃沙之中。
黑霧中傳來一道嘶啞的詭笑聲,猶如在我耳邊拉著電鋸,眨眼就闖進了後山深處,消失不見了。
「草,你麻痺的有種出來,老子陪你單練!」我望著那股陰氣消失的方向破口大罵,氣急敗壞地追上去,將插在地上的棺材釘抓起來,狠狠跺了跺腳。
這餓鬼能力並不強,比起上一回纏著細猴的那個女鬼差遠了,可勝在神出鬼沒,我根本連他的尾巴都抓不著。
這樣下去,恐怕就算有我守在這兒,鷂子溝的村民也會一個個、慢慢被他找機會磨死。
「天亮了,都回去吧,到了晚上我再想辦法!」我綁好棺材釘,沉默了很久,才轉身對那些仍舊站在原地不敢亂動的村民們說道,
「回家之後,大伙最好能夠宰上一隻大公雞,把雞血全都淋在門口,雞頭別扔,壓在枕頭下面可以辟邪。」
得到我的吩咐,這伙村民才站起來,紛紛朝著自家門口走去。
很快,村民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二爺還抱著剛醒不久的小虎,坐在公社大門口,對我慘笑了一聲,「小師父,難為你了,鷂子溝怎麼會突然惹上這種麻煩。」
「不礙事的,小虎醒了嗎?」
我勉強對他笑笑,走向了小虎,摸著他光潔的腦門說道,「感覺怎麼樣?」
「叔叔,我好像全身都沒力氣,我是不是發燒了?」小虎的臉色很蒼白,小孩子陽氣弱,他被鬼附身那麼久,醒來之後渾身發軟,屬於正常現象。
我見二爺一臉緊張,搖頭說道,「沒事的,你讓小虎多曬曬太陽,按照我給你開的方子抓藥給他喝,最多一個月,你孫子就能變得生龍活虎了。」
小虎的事並不麻煩,現在唯一能讓我感到不安的,只剩那個餓鬼,這玩意實在太狡猾了,一天逮不住他,鷂子溝肯定會不斷死人。
餓鬼和別的冤魂不一樣,就算再凶的厲鬼,一般也不會平白無故殺人,可餓鬼不同,吃人是他的本能,沒有人就吃牲口,總之但凡屬於活物,都難逃他的爪牙。
「小師父,我真不知應該怎麼謝你才好,鷂子溝就靠你了。」二爺蹣跚著站起來,把小虎緊緊扣在懷裡,對我感激涕零,請我回他家去吃早飯。
二爺年紀老邁,抱著小虎行走不方便,我便接過小虎,騎在了自己脖子上。
回到二爺家,路過牛棚的時候,小虎看見了那堆還沒來得及處理掉的水牛屍體,「哇」地哭了出來,
「大牛怎麼了,我家的牛怎麼死了……嗚嗚!」
二爺一臉心酸,搖頭只顧昂前走,而我則把小虎放在了堂屋門口,讓他靠著椅子躺下,自己轉身擰了一壺煤油,走到牛棚,將大水牛的屍體一把火燒掉。
念了兩遍超度的經文,我回到二爺家,看見小虎已經躺在椅子上重新睡著了。
清晨的第一縷太陽光照射下來,暖洋洋地灑在小虎身上,漸漸地,在他脖子後面的某一個部位,居然冒出了一縷黑色的煙。
「咦?」我目光一沉,趕緊走向小虎,將他從椅子翻轉過來,趴在了上面。
隨後,我撕開小虎後頸上的衣領,赫然發現了一道黑色的手印,十分清晰地印在他背上。
小虎居然也被餓鬼標記了!
看來餓鬼早就盯上了小虎,只是昨天晚上二爺一直抱著他,和我挨得很近,所以才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
正巧二爺端著兩碗荷包蛋出走廚房,看見這一幕,嚇得「啊呀」叫喚了一聲,失手將手中的瓷碗打碎。
他飛快跑上前,摸著小虎後背上的黑色手印,急得滿頭大汗,「這可怎麼辦,我只有這一個孫子啊!」
「你先別急,就算餓鬼標記了小虎,也並不一定是壞事,至少我知道他今晚的第一個目標了!」我搖頭,冷笑道。
「那我……」二爺急得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一臉肉疼地摟著小虎,眼淚直掉。
「你放心吧,有我在,小虎不會有事。」我安慰他兩句,隨後站起來,圍著二爺家的院子,開始四處打量。
既然餓鬼標記了小虎,今晚的第一個下手目標肯定會是他,我也不用再費心尋找,只需要以逸待勞,等著他上門就行了。
發現小虎身上的標記,我反倒笑了起來,只要餓鬼敢上門,我一定讓他出不去!
一整個白天,我都在二爺家做著佈置,宰了好幾隻大公雞,在他家牆壁上畫滿符咒。
佈置好了一切,我將小虎抱起來,來到院子中心處,擱在了一塊磨盤上,自己則守在他身邊,打了一會瞌睡。
晚上九點左右,我被二爺叫醒,他很緊張地提醒我,時間快到了。
我打了個哈欠,將下午交代二爺需要準備的傢伙都接過來,抓在手上,然後伸著懶腰說道,「佈置已經妥當了,你先出去吧,隨便找戶人家借宿,天亮之後再回來。」
二爺年紀大了,可經不起什麼折騰,這裡留下我和小虎就夠了,他若是留下來,反倒會壞事。
「小師父……」二爺看著我,幾次欲言又止,我知道他下一句想說什麼,於是笑笑,拍著他肩頭安慰道,
「我明白,這是你唯一的親孫子,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他。」
送走二爺,我在院子門前立了一張法壇,紙人紙馬的臉在油燈的昏暗的燈光下,有一些說不明的意味,讓人內心毛毛的。
這個夜分外的黑沉,天空中沒有一顆星星,院子裡掛著一盞昏暗的油燈,被冰冷的山風一吹,火苗被壓成了好似一個綠豆般的小點,散發出十分微弱的光芒。
在焦急的等待中,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一片烏雲遮住夜空,山風凜冽,猶如錐子一般刮在我的臉上,刺骨陰寒。
這股冷風一起,我頓時來了精神,手中捏著一張紅符,假裝靠在椅子上睡覺,卻一直通過氣感感應周圍。
大約十幾分鐘之後,院子外面,居然響起了「滴答滴答」的流水聲,還有有人出現在了大門外,可他一直站著,既不敲門,也不說話。
我立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衝向大門口,用手指在門板上扣了三下,「睡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