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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節

我苦笑著擺擺手,對這伙村民解釋道,「各位,我不是什麼人熊,你看我這麼瘦也不像啊。」
不一會兒,人群中走出一個七十來歲的小老頭,佝僂著身子,還戴著一副老花鏡,杵著枴杖走向我,上下打量了幾眼,回頭對眾人說道,
「各位鄉親,沒事了,人熊可比這小伙子壯實多了,我看他就是個過路的,你們快回去,到牛老二家繼續準備辦喪吧。」
這老頭在村子裡應該有很高的威望,他話音一落,那些原本虎視眈眈,準備衝上來揍我的鄉民都放心了,扛著鋤頭轉身,重新走回了村子,就剩那個小老頭還在。
老頭看著我,一臉不解,「小伙,你從哪兒來?鷂子溝方圓二十里都沒人煙,你咋找到這兒了?」
我趕緊拱手,「大爺,我是個遊方的術士,這次打算去趟苗疆,恰好路過,想進村討口水喝,可以嗎?」
「你是道士?」
老頭一臉稀奇,上下打量著我,眼前突然一亮,笑瞇瞇地說道,「太好了,牛老二家婆娘剛死,正愁找不到人治喪呢,小師父你行不?」
我點頭笑道,「沒問題!主持道場是每個術士拜入師門之後必學的功課,開壇佈陣對我來說小菜一碟!」
他搖頭說道,「小伙子你可少說點大話,牛老二家婆娘死得蹊蹺,聽說很邪乎。你要能行就上,實在不行的話,可千萬別逞強。」
「儘管試試!」我把身上的碎布條一扯,找了根竹竿挑在上面,來到村口的風水穴位,狠狠將竹竿插進土壤中立了起來。
這叫「立棍」,是立給山神土地看的,表示鷂子溝的喪事我罩了!
「那行,你快跟我進去吧!」鄉下人都迷信,老頭活了這把歲數,多少懂點規矩,見著苗頭,趕緊笑瞇瞇地對我招手,領著我去了靈堂。
半路上,我和這老頭簡單交談了兩句,得知他姓姚,在鷂子溝輩分最高,是這裡的村長,村裡人都管他叫二爺,至於剛才趕牛那小孩則是他親孫子,叫小虎。
進了村子,我和二爺有一搭沒有搭地聊著天,想起他剛說的話,便問道,「對了二爺,你說牛老二家婆娘死得蹊蹺,她咋死的?」
二爺本來挺高興的,一聽了我這話,就立馬皺起了眉頭,反倒是小虎牽著牛繩,對我又蹦又跳,「我知道我知道,你給我一顆糖,我告訴你!」
我身上倒是帶著一塊巧克力,笑瞇瞇地遞給小虎,山裡的孩子野,他一把從我手上搶過去,一邊撕開包裝袋,伸舌頭舔了一下,興奮得手舞足蹈。
而在這爺孫倆的講述中,我也大致明白了牛老二家婆娘死亡的真相。
牛老二是獵戶,常年在深山打獵,他婆娘則經常一個人住在家裡,可前不久,他婆娘突然進山裡迷了路,好幾天都沒回來。
二爺發動全村人去找,結果卻在一片山坳子下面發現了這個女人,抬回村子,用草藥救回了一條命。
可打這之後,牛老二的婆娘就一天比一天奇怪,見誰都不說話,而且十分畏光,整天把自個兒鎖在屋子裡,甚至不讓牛老二碰。
隔了差不多有半個月,牛老二竟發現自己婆娘的肚子越變越大,請來山裡的赤腳醫生把脈,確認是懷孕了,可懷的是誰的,卻不太好說。
更奇怪的是,她的肚子鼓得特別快,結果還不到三個月就臨盆了,生孩子那晚,穩婆居然在她肚子裡掏出一截類似螞蟥狀的物體,又長又粗,像蛇一樣,當場被嚇暈了過去。
接生的時候只有牛家婆娘和那個穩婆,所以具體情況誰也說不清楚,總之第二天一早,當村民發現的時候,那條被生出來的「蟲子」已經不見了,產婦也暴斃身亡,渾身只剩皮跟骨頭。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磨菜刀
聽完二爺的講述,我沉吟了一會,感覺事情有些不對。
產婦的死因的確很蹊蹺,難不成生的是個討債鬼?
沉默了一會,我又對二爺問道,「那村民口中的人熊,又是個什麼情況?」
「嗨,就是頭貪吃的畜生!」
二爺很無奈地歎了口氣,「深山老林子什麼樣的怪物沒有?前陣子我們村後山來了一頭人熊,一晚上就禍害了好幾隻雞,隔天又少了一隻豬,有人看見一個直立的黑影,到了半夜就朝村子爬,看起來像熊,可走路卻只用兩條腿,所以才傳開的。」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了牛老二家,靈堂前坐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二爺替我做了介紹,他就是牛老二。
死者已經躺進了薄棺材,就等著第二天下葬了,我上前,插了一柱黃香在地上,拜了三拜,然後擺正兩張桌子,佈置出一個簡單的法壇,燃符掌燈,一直守到了天黑之後,才擺開陣勢,搭起了陰魂用的陰橋竹馬。
主持道場,對我來說十分簡單,用桃木劍挑著兩張黃紙,繞著靈堂踏起了七星步,又讓牛老二捧著他婆娘的遺像,跟在我身後「游城」,繞回法壇,把一塊瓦擱在地上。
我跳上法壇,念了一遍咒,將桃木劍翻轉過來,劍尖朝下,狠狠對準地上的瓦片刺去。
這叫「破瓦」,預示法壇結束,只要破了瓦,這場法事就算超度完了。
可令我沒想到的卻是,這一劍下去,那瓦片居然並沒有碎掉!
臥槽,怎麼又破不了瓦?
我目光閃爍,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那口棺材,手中揮著桃木劍,踏動七星步罩,走到棺材跟前,趁大伙不備的時候,敲敲在棺材板下面壓了一張黃符,跳回法壇,再一次破瓦。
這一次,瓦片應聲炸裂,可就在我起身,將桃木劍放回法壇的時候,兩隻紅燭居然熄滅掉了一隻,連香爐裡的黃香也被一股冷風吹滅。
正常情況下,風吹得越狠,黃香也應該燃得越快,今天又沒下雨,黃香怎麼可能突然斷掉?
我默不作聲,重新討來打火機,點燃了香燭,然後默默退到了法壇外面。
二爺見我臉色不對,很緊張地問道,「小師父,該不會是牛老二家婆娘出什麼問題了吧?」
「沒有,問題不在他婆娘身上。」我搖搖頭,看了一眼棺材下面的香燭,見它們燃燒得都很旺盛,頓時心寬了不少。
我只是路過,可沒打算惹麻煩上身,但法壇出了問題,證明鷂子溝肯定會出事,我也不可能撒手不管,畢竟連「棍」都立好了。
那張被我貼在棺材上面的黃符卻完全正常,證明禍因應該並不是出在這具屍體身上,到底會是什麼呢?
道場完畢之後,二爺很熱情地邀請我入席,山裡人好客,又是香煙又是酒,盛情難卻,再加上我確實餓了,酒足飯飽之後再站起來,腳後跟已經開始發飄了。
二爺見我喝醉了,趕緊扶著我說道,「這樣吧,小師父今晚就先去我家睡,我讓虎子陪著你,怎麼樣?」
「沒問題,不過橫死的人,棺材要夜葬,不要再等天亮了,你現在就找人讓棺材落土吧。」我雖然喝得有些微醉,不過意識還算清醒,走前刻意對二爺叮囑了一番。
隨後,那個叫虎子的小孩便拉著我走進了二爺家,替我整理了一下床鋪,讓我休息。
這半個月沒日沒夜的趕路,可把我累壞了,抱著枕頭就像遇見了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