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節

我瞥了他一眼，「你怕鬼嗎？」
細猴苦笑，「誰特麼不怕啊，難道捉蛇的人就不怕被蛇咬嗎？」
其實細猴說得沒錯，再厲害的道士也不可能對鬼魂完全免疫，害怕是人的天性，於是對他說道，
「老錢屍體旁邊有這麼多人守著，肯定不能讓咱倆亂來，先回鋪子等著吧，趁他上門的時候，咱倆再好好問問，這傢伙究竟是怎麼死的。」
「看來只好這樣了，昨天剛和這老小子吵完架，今天就要面對他的鬼魂，想想真特麼滲人。」細猴摸著後腦勺，臉色發苦。
我們回到風水鋪子，把門打開，細猴剛推開玻璃門，就看見了門縫下面被塞進了一疊紙錢，正是昨天丟失的那些。
「媽的，還有完沒完了？」細猴看見這些紙錢就來氣，一腳踢過來，卻被我攔下了。
我撿起了地上的紙錢，重新數了數，不多不少，一共二十張，搖頭歎了口氣，「看來昨晚老錢找過我們之後，又來到了風水鋪子，把所有冥幣都歸還了。」
細猴一臉不解，問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買命唄，」
我冷笑不止，將冥幣重新丟進垃圾桶，「我懷疑老錢的死，應該和這些冥幣有關，你還記不記得，秦大爺昨天下午說過，趁我們吃飯的功夫，老錢又折返回來，帶走了剩下的冥幣。」
「可他既然知道是假的，為什麼要偷偷回來拿走？」細猴更想不明白了，目光裡全都是疑惑。
「他未必知道這些錢是假的，」我搖頭冷笑道，「還記得你第一次接錢時候的反應嗎，一疊冥幣遞到人手上，只要不是傻子，基本光憑手感就能判斷出真假了。」
細猴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秧子你就別拐彎抹角地罵我了。」
「我可不是在罵你，」我坐下來，替自己倒了杯熱水，「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會把冥幣當成真鈔？」
細猴愣了一下，驚呼道，「這些冥幣有問題！」
「沒錯，」我很肯定地點頭，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錢都被人施了障眼法，是用來買命的，買的是你和我的命，可偏偏誤打誤撞，讓老錢做了替死鬼，老錢心有不甘，所以才會把這些錢送回來，找我們麻煩。」
我的話把細猴嚇了一跳，他驚呼道，「那現在豈不是有兩撥人、不，兩撥鬼在盯著我們？」
「還不確定想算計我們的究竟是人是鬼，總之，咱們這次是真的攤上事了。」我臉上苦笑，內心深處卻更加堅定了一個猜想。
魏老闆那件事沒完，我和沈平搞死了張浩，現在那個幕後黑手，恐怕也正打算搞死我們，所以才會突然惹上這麼多麻煩。
細猴十分忐忑，坐回椅子上苦笑道，「那我們到底該怎麼辦？敵在暗，我們在明，這樣下去豈不是虧死了。」
「還能怎麼辦，兵來將擋，正好我也想見識一下，這個神神秘秘的傢伙，究竟有多大本事。」我眼中掠過一道寒芒，這個神秘人想找我麻煩，我又何嘗不想弄死他？
既然大家都存著一樣的心思，就看誰的拳頭比較硬了。
今晚我們沒有回家，因為屋子裡同樣有一攤子事，必須先把老錢這邊的事情處理妥當，在慢慢和背後算計我們的傢伙算賬。
在風水鋪子補了一整天的覺，入夜之後，我和細猴反倒變精神了不少，泡上一杯濃茶，邊看電視，邊等老錢上門。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我和細猴反倒沒有那麼緊張了，反正老錢早晚要來，熬到時辰，直接跟他開干就行了。
到了夜深，整條街都很清靜，甚至捲起了一股很輕的冷風，街道上的垃圾被風吹著到處亂滾，發出「沙沙」的異響聲。
我和細猴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被電影情節吸引，誰也沒去理會門口是不是多出了一個人。
一場電影看完，又到了廣告時間，我看了看手機，已經過了十一點，子時寒氣重，我和細猴都下意識打了個冷顫，站起來，緊緊盯著門口。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門口多了一雙黑色的水泥鞋印，外八字，朝裡開，腳尖是正對著我們的，鞋印很清晰，就像用油墨畫上去的一樣。
「他來了？」細猴把聲音壓得很低，輕輕問道。
「快了，」我淡淡地點頭，一動不動地盯著門口。
牆壁上的掛鐘「滴答滴答」作響，指針慢慢轉動，細猴嚥了嚥口水，看向掛鐘，忽然用手掐著我的胳膊，低呼道，「你快看掛鐘！」
我聞言頓時把頭抬起來，很快就發現，掛鐘上的指針就像是被人安裝了馬達一樣，開始飛速轉動，快得幾乎連眼睛都看不清。
不僅如此，指針飛速轉動的同時，還不斷有鮮血沿著牆壁滲出來，形成一股血線，一直延伸到了地板上。
細猴將手上的銅錢扣得很緊，默默關注著那些從牆壁上滲下來的血水，而我則端起了桌上的一杯米酒，含在嘴裡，使勁朝地板上噴出去。
米酒在空氣中形成一片水霧，灑滿整個地板，而隨後，地板上又多出了一串腳印，從門口的位置延伸出來，慢慢靠近了我和細猴。
腳印上看不見人腿，就像有個完全透明的人，正緩緩向我們走來，腳印越來越多，很快就要來到距離我們不到十幾厘米的地方。
「老錢？」我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地上那些腳印說道，「如果你來了，就自己現身吧，你應該不會忘記我是幹什麼的吧，別讓我自己動手。」
「咯咯……」
回應我的，是屋子裡捲起來的一絲絲冷風，將壓在桌上的文件掀得到處亂飛，腳印停在了距離我不到十公分的地方，這個距離，雖然我看不見他，卻能明顯感受得到，從老錢身體中滲出來的陰森寒氣。
「是你們害死我的……下面好冷，我要你們都陪我！」
老錢的聲音冷幽幽的，在屋子裡飄來飄去，越來越惡毒，最後一個字落下，屋子裡的燈光開始「滋滋」閃爍了。
風水鋪子的天花板上，吊燈搖來搖去，原本白色的光線在逐漸轉紅，滲出血一樣的顏色。
「老錢，說要說清楚，那一百塊錢的確是我給你的不假，可後面那些，卻是你趁我們不在的時候自己偷偷摸摸取走的，現在死了憑什麼要我負責？」細猴抓著一把銅錢，五指緊扣，骨節都有些發白了。
我看得出細猴很緊張，學道術的人都相信因緣果報，老錢突遭橫死，有他一部分原因，儘管他並不是故意的。
「呵呵……說什麼都沒用，我死了，你們也要死！」屋子裡的冷風刮得更陰沉了，連桌上的水杯也開始輕輕晃動。
細猴趕緊伸手，壓住了幾張比較重要的文件，這時候，我發現地板上的腳印明顯有個轉彎的趨勢，老錢已經將身體轉向了細猴。
「住手！」我沉聲一吼，將扣在手上的黃符打出去，可黃符剛脫手，那腳印就突然消失不見了，與此同時，吊燈「滋滋」閃著電弧，「啪」一聲之後，徹底陷入了黑暗。
「不見了？」細猴低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