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節

「你給老子起來，現在知道磕頭，早幹嘛去了！」細猴兩步沖帶他身後，將人拎起來，大罵道，「你特麼現在就算磕死在這兒，也起不了作用！」
「咯咯……好兒子，快下來陪我，下面冷，一家人擠在一起就暖和了。」
老頭臉上的皮膚一塊塊裂開，大片大片的腐肉往下掉，露出一副粘連著血色肉筋的頭骨，只剩兩個猩紅的大眼珠子，被幾根青筋掛在上面，兩排牙齒碰撞著，發出貓叫般的嘶吼，
「你聯合兒媳婦害我，還帶了這幫道士算計我，我先殺他們，再帶你走！」
說話間，老頭伸長的指甲已經朝我腳踝上刺來，鋒利得好像釘子一樣。
我口中發出冷笑，撞在皮鞋下的腳趾一縮，鞋底頓時射出一根三寸長的釘子，朝他頭頂「嗖」一聲飛過去。
學藝這些年，我懂得可不止如何跟鬼魂蠻幹，術道中的「工、器」，也是入門的基本學問，腳下藏暗器，是對付厲鬼的殺招之一。
長釘刺破了老頭的眼珠，狠狠扎進他腦子裡，炸開的腦漿濺射出來，老頭則發出了一聲淒厲的狂吼。
我快速縮回了被他控制住的腳踝，棺材釘上挑著黃符，狠狠釘向這老頭面門。
可這時候，地上的籐椅卻發出「撕啦」的摩擦聲，自動朝我撞來。
我猝不及防，被籐椅撞得雙腳離地，狠狠跌在地上，剛想爬起來，腦後已經傳來細猴的大喊聲，「低頭！」
我下意識將身體趴在地上，一直弩箭「嗖」地從我腦門上劃過，射向老頭。
細猴早就對這老鬼恨得咬牙切齒，他已經按照我的吩咐，在屋子裡到處貼滿符紙，要不是細猴被騙出去，給了老鬼趴在他背上的機會，這玩意根本不可能進得了院子。
強弩釘穿了老鬼的身體，巨大的慣性帶著他身體往後倒飛，瞬間就沒入了小院的陰影當中，等我們抓著傢伙衝過去的時候，老頭已經不見了。
地上除了一灘黑色的屍水，什麼都沒留下。
我視線游移，大喊道，「細猴，點燭掌燈！」
「好！」細猴應了一聲，將口袋裡的白蠟燭取出來，用打火機飛快點燃，罩上白紙糊的燈籠，用一根長釘串來，釘在了牆頭上。
整個後院的牆壁，到處都被細猴掛滿了白色的燈籠，隨後，細猴拽著已經被嚇得神智失常的趙軍，來到燈籠的正下方，勒令他坐下去，並塞了一個小燈籠他在手上抱好。
電燈對鬼沒用，夜晚能夠照得見鬼的只有燭火，白色燈籠掛滿後牆，細猴端著折疊弩，視線不斷地在上面游移著，哪裡的燈籠變色，就會毫不猶豫地將弩箭射向哪裡。
我和沈平則各自牽著一根墨斗線，將墨斗線繃直，沿著地面下樁，圍城了滿滿一個大圈子，將所有人都護在裡面。
之後，沈平從口袋中抓了幾包硃砂，輕輕鋪在地面上，退回來，抱著銅鏡等待著。
鬼魂一旦出現，就算能夠避開光線的照射，要想靠近我們，也勢必會觸碰到那些墨斗線，或者踩中硃砂，現在想走已經晚了，只能排兵佈陣，跟他硬幹！
院子裡呼呼掛著冷風，不時有冷幽幽的鬼泣聲朝著這邊飄來，撞擊著我們的耳膜。
一片死寂當中，我扣緊了手裡的棺材釘，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很快，身邊就有了動靜，其中一根繃直的墨斗線，彷彿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壓彎，地面上的硃砂也「沙沙」響著，印出了一個又一個黑色腳印，正沿著外圍，一點點靠近我們。
沈平眼疾手快，立馬扯住纏在門樁上的墨斗線，狠狠一彈，隨後，墨斗線變形的地方傳來一聲慘叫，頓時浮現出那個老頭的身影，被狠狠彈了出去。
他落地的時候，後背砸在鋪滿硃砂粉末的地面上，那地方瞬間就多出了一個黑印子，騰起一團濃郁的白煙。
細猴早就等著機會，弩箭在他手上崩成一道直線，閃電般沒入了黑暗。
弩箭透體而過，那老頭也慘呼一聲，身體再度消失不見。
我手上抓著棺材釘，靜靜等待老頭下一次出現，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不自覺，額頭上已經密佈著冷汗。
連續被弩箭射中兩次，再加上吃了我一枚長釘，可這鬼魂居然還有逃走的力氣，這證明他身上的戾氣，的確不是一般的重。
我用目光盯緊他消失的地方，來回巡視著，不注意瞥向趙軍手裡的那盞小燈籠，卻發現燈籠裡的燭火暗淡，被壓成綠豆似的小點，可在他身邊，卻沒有看出任何異常。
奇怪……
我緩步走近，將一張符紙壓在手心，同時扔出了一面小圓鏡，摔在趙軍腳邊。
燭火上的光被鏡面發射，發散到了房樑上，一張惡毒的老臉一閃而過，正默默趴在房簷上，將手垂下來，青色的指甲距離趙軍已經不到半米。
原來在房樑上！
我將棺材釘含在嘴裡，雙手扯開一截紅線，快速飛奔上去，趁那只腐爛的鬼手還沒靠近趙軍腦門的時候，用紅線死死套住了他，紮穩馬步，使勁朝後面一扯。
老頭被我從房樑上拽下來，摔倒在地，沈平則看準機會，將整個一包硃砂都傾倒下去，灑在他頭頂上。
「啊！」這一次，老頭沒能再逃走，因為他胳膊已經被我死死纏住了，而沈平在灑完硃砂之後，又摸出了那面銅鏡，將銅鏡狠狠扣在了老頭額頭上。
老頭的身體一點一點化開，很快就冒出了濃煙，而那些煙霧，居然全被沈平手裡的銅鏡給吸收進去了，一點不剩。
吸進了這麼多陰氣，銅鏡表面也變成了暗紅色，看起來就像被火燒的通紅一樣。
「老沈，你這面破鏡子都爛成這樣了，還能用？」細猴一臉好奇，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懂個屁，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法器，到我這輩都十幾代人了，上面的裂紋通過溫養，是可以自己慢慢復原的！」沈平瞪了他一眼，手中持咒，在銅鏡背後畫了一道符文。
老頭的身體很快就變淡了，漸漸變得透明起來，但他身上的怨氣太重，沒有這麼容易就被銅鏡吸收進去，反倒狂吼著，將長指甲抓向了沈平的臉。
「快拉緊繩子，別讓這老東西跑掉！」沈平躲開這一抓，回頭對我吃力地狂吼道。
我趕緊將雙手都扣在繩子上，將老頭伸出去的胳膊又拽了回來，一腳踩在紅線上，同時也灑了三枚銅錢上去。
老頭被銅錢一撞，後背上的皮肉迅速腐爛掉，而沈平則趁勢將銅鏡狠狠砸在他頭上，緊接著，我看見這老頭大半個身子都被銅鏡吸了進去，只剩兩條大腿，還在拚命地蹦。
我鬆了一口氣，只要被沈平弄進銅鏡，就算他有再大的戾氣，也該慢慢被磨平。
眼看著就要成功，可後院大門方向，卻突然傳來一道淒厲的嘶吼，一團黑影子突然撞破大門，瘋狂地射向沈平後背。
「臥槽，小心！」細猴不知道從哪兒撿起一根棍子，像打棒球一樣，朝這團黑影上狠狠擊打出去，可棍子砸中目標，那玩意居然並沒有被彈開，反而張開一口發亮的牙齒，狠狠咬在了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