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節

我停下，它也停下，我一走，腳步聲就「踢踏踢踏」的響，一直和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放下鏡子，歎了一口氣，「老魏，有什麼說什麼你也老大不小了，何必玩這種小孩把戲？」
「咯……咯！」後背傳來的聲音很生硬，好像有人用指甲劃在牆上的感覺，我等了很久，魏老闆就是不吭聲。
「老魏，說話啊！」我沒有回頭，又催促了一聲。
可身後還是傳來那種「咯咯」怪聲，預想中的聲音並沒有傳來。
老魏剛死不久，沒道理這麼快就忘記怎麼說話，有些鬼的確口不能言，但這種情況比較少見，要麼是死前被人拔了舌頭，要麼是死得太久，忘記了活著的技能。
很明顯，魏老闆兩種情況都不是。
我只好轉身，打開了鬼眼，樓梯間折射出暗綠色的光，有道影子飄在上面，霧濛濛的，不斷地蕩來蕩去。
「你再不說話，我可不客氣了。」鬼魂和活人不一樣，雖然我對生前的魏老闆挺敬重，可他一變鬼，失了人味，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見他一直不遠不近地飄著，既沒有靠近我的意思，也沒說話，我急了，只好將手藏在袖子裡偷偷掐了一個法訣，趁他不備，五指突然往外一伸，將他拉扯過來。
控鬼手是瘋道人的看家本事，我本來不想用在魏老闆身上，可他一直不說話，我也拿他沒辦法，只好親手抓住他盤問了。
魏老闆的身體輕得就像是一股氣，被我輕輕虛握在手中，在他身上，我並沒有感受到太多戾氣，暗地裡鬆了口氣，沉聲道，「你跟著我，肯定有話要說，現在我就在你面前，有事快說！」
他的臉色很白，像是糊了一層紙漿，幾乎和我臉貼著臉，我能感覺到從他身上飄來的冷氣，幾乎沖得我臉上的寒毛都立起來了，可這傢伙就是不肯開口。
真見鬼，難道他打算就這麼跟在我身後一輩子嗎？
「老魏，那你先想好再說吧，我可沒時間跟你耗。」我從懷裡扯出一張備用的黃紙，紮成一個千紙鶴，放在魏老闆腦門上晃了晃，他的靈魂就變成了一股白煙，鑽進了紙鶴當中。
我將紙鶴揣進懷裡，若無其事地下樓。
回到出租屋，已經超過凌晨三點了，細猴正倒在沙發上打呼嚕，我輕輕踢了他一腳，這小子完全沒反應，臉上浮現出一抹壞笑，將紙鶴展開，把魏老闆放出來，壓著他的後腦勺，湊到了細猴臉上。
鬼沒有呼吸，但感應到活人存在，會下意識吸陽氣，細猴越睡越覺得冷，猛然睜開眼，看見魏老闆正和自己臉貼著臉，當即嚇得跳起來，「臥槽，老魏你怎麼在這兒？」
「是不是覺得很意外？」
我把魏老闆放開，放他獨自在房間裡遊蕩，細猴看見一條影子飄來飄去，馬上嚇得寒毛一炸，下意識抓起了一把桃木劍，嘴皮子狠狠哆嗦了幾下，「老魏……怎、怎麼死了？」
「你特麼再醉下去，我死了你都不知道！」我沒好氣地拍了一下細猴的腦門，勒令道，「以後把酒戒了！」
「別呀，我就這麼點愛好。」
細猴清醒不少，點上一根煙，目光跟隨著老魏，在房間裡飄來飄去，十幾分鐘後，眼睛累了，使勁揉著眼眶，「到底怎麼回事，老魏怎麼這個狀態？」
「很難說，他的三魂應該受損了，比變鬼還慘。」我追上去，給老魏身上套了一根紅線，牽在手上，害怕他突然飄到別人家裡。
「三魂受損是什麼意思？」細猴望著我，一臉不解。
「你見過白癡沒有？不止人會白癡，三魂受損，變了鬼也是癡的。」我把手機掏出來，讓細猴給沈平打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沈平很快就接了，「還沒睡，什麼情況？」
細猴說道，「老魏在我這兒，你方便的話，現在就過來。」
「好，我馬上就來！」沈平立馬撂了手機。
半個小時後，門口傳來敲門聲，細猴站起來，走向大門口，這小子喝醉了，腳步有點打飄，剛把門大門，就「啊呀」怪叫了一聲，身體倒飛回來，直接摔在地板上。
怎麼回事？
我臉色一變，趕緊從沙發上挑起，發現細猴正用手捂著肩膀，疼得臉得青紫了，指縫中有鮮血流出來，強忍著對我大喊道，「來的不是沈平！」
是誰？
細猴話音落地，我立馬就射出三枚銅錢，丟向大門口。
銅錢沒有命中目標，反而撞在隔壁房間的防盜門上，傳來「叮叮」的脆響，掉在地板上跳躍了幾下。
該死！
我抬腳就衝了出去，腦門探出大門，走廊空擋，什麼都沒看見，可鼻子中卻嗅到了屍體傳來的惡臭氣息。
沒等我反應過來，腦門上就傳來一股腥風，下意識把身子俯地，感覺後腦勺掠過一絲涼意，回頭一看，眼前頓時跳躍出一具腐爛的身體，正將身子倒掛在牆上，眼球腐爛了大半，上面滴落下來的黏液，幾乎都夠到了我的額頭。
我頭皮一炸，用手撐著門把手，腰腹用力一挺，瞬間將身體縮回客廳。
那具腐屍也從外牆上掉落下來，四肢著地，脖子上骨節轉動，像條發瘋的惡犬，從地板上彈起來，瘋狂地撲向我。
我目光中迸射出兩道寒意，抓著大門，狠狠撞向門框，腐屍沒能撲進客廳，直接撞在防盜門上，發出「砰」一聲響，又被彈回了走廊。
隔著一道大鐵門，我聽到了腐屍用指甲劃在地板上的「卡嚓」聲，沒有去搭理這玩意，轉身跑向細猴，發現他肩膀上的傷口，居然隱隱有變黑的跡象。
「是屍毒！」細猴疼出一腦門的汗，喝進去的酒全都變成冷汗滴出來。
我蹲下身，仔細檢查了一下細猴的肩膀，好在傷口並不深，沒有觸及到骨頭。
「廚房有糯米，你先給自己敷一下，我去搞定那傢伙！」我臉色一沉，再次轉身沖大門，大門一打開，一根繃直的紅線直接套向我腦門。
我想都沒想，握爪成拳，一個黑虎掏心，狠狠撞向那人胸口。
「草，別動，是我！」緊接著一道驚呼，讓我打出去的拳頭定格在了原地。
我抬頭，望著沈平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奇道，「怎麼會是你，剛才那具腐屍呢？」
「我上樓的時候，看見有東西在爬你們家窗戶，」沈平頓了一下，突然暴吼，「小心後面！」
聲音傳來同時，我身後已經刮起了一股腥風，沈平將雙手扣在我肩膀上，使勁往後一扯，我重心不穩，和沈平同時撲向門外，在地板上翻滾了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