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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節

黑胖子嘟囔著嘴皮子,抱怨道,「師父,你不帶我進山了?我還想看看那玩意長啥樣呢。」
大和尚沉著臉,「閉嘴,給你看了有什麼好處?你只曉得吃,還能幫上什麼忙不成?」
大和尚一走,我挺好奇地湊到胖子身邊,低聲問道,「陳玄一,你師父幹啥去,怎麼一進老槐村就往後山跑?」
大和尚臨走時步履匆匆,明顯有急著去辦什麼要緊的事情,簡直和瘋道人如出一轍,我就好奇了,他們進山究竟打算幹什麼。
陳玄一晃著肥碩的大腦袋,呵呵傻樂,「沒事,那個老禿驢一走,我就不用每天跟他唸經了。」
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大和尚好歹是陳玄一師父,他說話咋這麼不客氣。
陳玄一看出了我的疑惑,苦著臉說道,「你以為我是怎麼拜他為師的?我九歲那年在村口玩泥巴,這個老禿驢經過我家討水喝,硬說我與佛有緣,用一個雞蛋騙我跟他走,結果上山之後天天啃饅頭,你看我都瘦成啥樣了?」
我看了看身邊這堆肉山,壞笑著點頭,「那是,你這身材還能再長肉,估計腦袋都能當簸箕用了。」
瞎扯了幾句,我感覺陳玄一這人挺和善的,心寬體胖,怎麼跟他開玩笑都不急眼,想著他從小跟著師父上山,肯定學了不少本事,就問他道,「胖子,你應該挺厲害的吧?你師父都教你啥了?」
「唸經唄,還能有啥。」陳玄一用手搓著腳丫子上的汗條,「早上六點起來,做早課到八點,吃了飯就挑水劈柴,下午還唸經。」
我瞪大眼珠子,「就沒要你學點有用的?比方說練武啥的?」
「練啊,一般都是晚上。」陳玄一很憨厚地笑了笑,又想起來向我打聽,「對了,你師父叫你啥?」
我想起了瘋道人那張猥瑣的臉,苦笑著搖頭,「我沒師父,不過也跟你差不過,天天背道德經啥的,背不好挨棍子。」
閒聊了一會兒,我倆將話題轉移到了黃寡婦這件事上,我問陳玄一,他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身邊多了個人,我到底安心不少,陳玄一嘴上說自己沒啥本事,但光是他這身腱子肉,我估計咱晚上那女屍都未必能拿他怎麼樣,有這麼大個肉盾在旁邊,我辦起事來也便宜不少。
陳玄一想了想,摸著腦門對我說道,「你說黃寡婦是吊死的對吧?」
我點頭,「沒錯,而且還是穿著出嫁的喜袍上吊的,所以很凶。」
「那吊死她的那根橫樑還在不在?」陳玄一又問。
我眼前一亮,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吊死鬼之所以這麼凶,是因為她頭不挨天、腳不沾地,屍身懸在房樑上,備受折磨,如果找個人半夜把吊死她的那根房梁砍斷,再把那根吊死繩燒掉的話,估計她怨氣就解了。
我猛一拍腦門,怎麼事先就沒想到呢!
現在黃寡婦的屍體已經被大和尚用經文渡化了,就剩下三魂,還被瘋道人用符紙燒過一回,如果再砍掉吊死她的那根橫樑,估計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田勇的媳婦臨盆在即,按照瘋道人的說法,鬼嬰比黃寡婦更難對付,如果讓這女子倆湊到一起,變成真正的子母凶,我和陳玄一估計就懸了。
我想了一會兒,轉過身去,看著正半死不活躺在椅子上的田勇,冷著臉說道,「吊死黃寡婦的屋子還在吧?你晚上拎著菜刀,跟我們一塊過去。」
田勇一聽這話,臉色馬上就青了,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憑什麼要我去,你們不是老頭請來抓鬼的嗎,這些事本來就該你們自己去處理!」
我被他氣樂了,冷笑著說,「你特麼還來勁了是吧?不去也行,自己提前去村口訂副棺材,我和陳玄一會一起超度你的。」
我真受夠了這個無賴,要不是看在田老爹的面子上,誰肯冒著生命危險給他家抓鬼?田勇不知道感激也就算了,居然推三阻四的,這種混蛋,就該讓他被女鬼禍禍死。
聽我這麼一說,田勇又慫了,從椅子上坐起來,「那……今晚能搞定不?」
我知道他在質疑我的能力,畢竟鬧鬼的事已經持續兩個晚上,可黃寡婦卻還沒被我解決掉,換了是我,估計也挺不樂意的。
「不知道,」我背對著他,冷冷地回了一句,「你要是肯合作,還有活下來的希望,不肯合作,那就一定沒命。」
我這話不單單只是為了嚇他,如果無法在鬼嬰畜生之前搞定黃寡婦,變成了子母凶,那可是真正的厲鬼,連瘋道人談到那玩意的時候都直皺眉頭,我可不認為光憑自己這半吊子就能搞得定。
我下午在院子中休息了一會兒,快到傍晚的時候,被陳玄一輕輕搖醒了,他指了指已經落山的太陽,催促說道,「該幹活了,咱倆再去砍幾根竹子吧,我沒法器,到時候不好下手。」
真正的法器,需要有德行的人天天用香火供奉,通過經年累月的溫養才能成型,陳玄一和我一樣,都沒什麼道行,根本談不上溫養法器這一說。
砍完竹子,我用白紙紮了個小紙人,用硃砂混合著雞血,將田勇的生辰八字寫在上面,又去幾圈裡抱出了一隻大公雞,用紅線綁著,繫在了田勇胸口上。
這是最簡單的「替命術」,鬼魂和人不一樣,沒辦法直接「看」見人,我把田勇的生辰八字轉移到公雞身上,再用紅線過渡一口陽氣在雞身上,黃寡婦就會把公雞當成田勇,不會第一時間攻擊他。
夜裡十一點左右,陳玄一和我紮了一盞紙燈籠,點上白蠟燭輕輕塞進去,讓田勇抱在懷裡,帶著我們去黃寡婦家。
這間屋子自從吊死過人以後,已經空了將近一年,大門上積了厚厚一層灰,我和陳玄一將公雞繫在門口的一棵老槐樹下,輕輕撬開門鎖,來到了吊死黃寡婦的那間屋子。
田勇一進屋就開始渾身顫抖,賊眉鼠眼地盯著房間裡的陳設,我指著已經積了很厚一層灰的大床,冷笑著說道,「怎麼,很懷念吧,當初你和黃寡婦就在這裡滾的床單?」
我話音剛落下,田勇臉都綠了,抱著胸口的紙燈籠,手指都快嵌了進去。
陳玄一趕緊說道,「別把它弄壞了,去!把燈籠掛在牆角,我給你找梯子,先把上面的房梁砍掉。」
農村人家裡的房梁一般都不是特別高,而且像這種木質結構,會有很多框架,爬上去並不困難。
我從雜物間搬來一把竹梯,擱在牆角,對田勇急聲催促,「快上去啊,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你還等著女鬼跟你一起爬梯子啊!」
田勇渾身一抖,立馬就抱著菜刀爬上梯子,腳底板踩在竹梯上,發出「吱呀吱呀」的呻吟聲,我和陳玄一則站在下面,一臉緊張地注視著。
他剛爬上橫樑,還沒來得及動手,嘴上突然叫怪叫了一聲,雙手一鬆,直接從橫樑上摔了下來。
好在橫樑下面就是那張木床,上面鋪著床墊,並沒有把他摔傷。
我皺緊了眉頭,呵斥道,「你特麼鬧著玩呢?趕緊上去!」
田勇牙齒都開始打顫,哆哆嗦嗦地往上面一指,「房樑上,有……有鬼,她就趴在上面……」
我和陳玄一同時抬頭,望著空無一物的房梁,皺著眉頭說道,「哪兒來的鬼?你小子快點!」
可這次,田勇說什麼都不肯上去了,用雙手抱著膝蓋,縮在牆角中動也不動。
「媽的!」我恨得牙癢癢,只能自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