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節

邊長空心大感慚愧，自己可當不得這樣的誇獎，萬一日後白蓉識破了自己的身份，那可真的糟了。他老臉一紅過後，趕緊的轉移話題道「等咱們找到你的師姊們，她們能幫你解除那個禁制麼？」
白蓉輕鬆的答道「能的，她們會找到徐師叔，讓他幫我拔除禁制，我一定要跟徐師叔說，許先這個壞人幹的那些事！算，算這一路碰不到我的師姊們，只要到了翠屏山彩霞觀，我便可以求我大師伯出手幫我解除禁制了，說不定現在我師父他們也已經趕到彩霞觀了。」
邊長空默然，片刻之後他問道「你……要把那晚的事告訴他們麼？」
白蓉面通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那晚的事，她是想也不願再想，提也不願再提的。可是，不提，又有誰知道許先曾經幹過什麼？一時間兩人無言，便這麼默默的趕路。林離大道有四五里遠的距離，這裡的樹木倒不算很密，加邊長空的眼力極佳，籍著些微的天光便能看清道路。只不過這山林的小路盤結，起那直來直往的官道來，確實平添了許多的路程，也幸得白蓉知道辨識方向的法子，不然在這深夜寂靜又無人的山路行走，說不得邊長空又是要迷路了。
「邊大哥，我……」白蓉欲言又止，最終她還是咬咬牙問道「我遇了這樣的事，你……會不會看不起我，把我看成輕賤的女子？」黑暗，白蓉的面發熱，一直蔓延到頸脖。她鼓著勇氣說完這句話，便覺得心頭劇跳，屏住氣息，期待邊長空的回答。
「不會！不會！你又沒有錯！」邊長空忙道。開玩笑呢？這對於邊長空來說算得什麼？這又不是白蓉主動的，而且那許先也沒成了好事，生活在找個處女都難的社會，這點事情又怎麼會影響到邊長空的眼光？只不過最難消受美人恩，此刻的邊長空是這種感覺，他可不想在這裡留了情，然後有朝一日回去被林紫雲追殺。邊長空思索著繼續說道「只怪那許先……」哪知他的話還沒說完，猛然間覺得頭一振！許久沒有動靜的白龍簪此刻竟然強烈的擺動起來，那原本安靜****頭的簪子竟然是改成了震動檔。
這白龍簪他在山林多數時間都是別在衣服，或者是收在袖裡乾坤的。畢竟在山林算是想洗洗頭髮都不那麼容易，也沒有條件打理髮髻什麼的。
尖鳴聲豁然振響，聲音高亢而嘹亮，白光從頭透出，直達丈尋有餘。邊長空見此立刻便是面色蒼白，立時收步。這白龍簪竟然如此大的動靜，想來眼前的危險可是不小。「不要動，不要說話。」邊長空低聲說道「這附近有妖怪。」
妖怪，絕對是妖怪，而且還是頭厲害的老妖怪，這一點從白龍簪的反應程度可以判斷出來，他在那一片山林轉悠了兩年也不曾碰到過白龍簪如此示警的，可以說這一次碰到的絕對不是什麼小妖。
樹林黑沉沉的，看不清周圍的景況。邊長空任由白龍簪厲聲尖鳴，只是凝神的查看四周。數度的生死經歷，讓他對白龍簪很有信心。畢竟他如今的法力已經達到天師境界了，這白龍簪所能發揮的力量也是水漲船高，只要不是碰到那種特別恐怖的妖怪，白龍簪的白龍魂還是可以幫他們逃脫出危難的。
「爹，在那裡！」還是小狸的眼睛尖，其實算是她看不到也是能感覺到的，畢竟作為大妖涅的存在，她對於妖氣的感知要強於任何人，只見她伸出小手向著東面的方向一指。邊長空和白蓉一齊偏過頭望去。
高大的雲柏樹，像一支粗壯的標槍般立在土，樹高六七丈，直插黑天裡去。便在濃密的枝葉深處，一團黑影靜靜站立，他的一雙腳彷彿生在了枝椏，整個身子都隨著風吹浮沉起落。依稀是個人的模樣。邊長空看不清他的面目，但分明可以感覺到他陰冷的目光在盯著自己。
第722章 奇怪的妖
「刷！」的一聲響，那樹的妖怪飛掠了下來，兩臂在半空展開，如同是一隻巨大的蝙蝠一般。 . . 殺機一起，白龍簪立時便感應到了，悠然一聲響，冷光怒射，白龍物化而出。
這龍軀體先前大得多了，已經趕成人的腰身一般粗細，長度也有兩丈有餘，看去是氣勢恢宏，起當初那瘦不拉幾的小白龍要凶狠得多了。白龍魂物化而出之後，便直接飛在半空，向著妖怪的頭面一抓穿去。
「白龍！」「白龍！」兩個驚呼聲音發出。一個是妖怪的，另外一個卻是邊長空身後的白蓉所發出的。
「蹌踉！」一聲，火星四射。那妖怪一隻單手抵住了白龍爪子的衝擊，反身便向後飛回，仍然是站在了樹顛之。而那條白龍卻是不依不饒，飛快的一個轉折，又向著他猛衝了過去！便在龍頭要破入的剎那，妖怪的身子突然拔起，高飛天十丈有餘，又讓了開去。
邊長空抬頭望，見那妖怪雙手在胸前飛快的結印，淡黃色的光芒在他的手指間跳躍。他看不到的是，妖怪的口喃喃念動，似乎是在和什麼人對話一樣。那白龍是很敬業的，只要碰妖怪定然是要拚個你死我活，一擊不自然是再擊，再擊不連三擊……但往時威力無儔的克魔聖物，此刻卻是全無斬獲。那妖怪的行動迅捷之極，每每在間不容髮之際便會逃脫開，讓白龍無功而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這種事情找我有何用？」那妖怪此刻居然還有閒情說話，這很讓邊長空感到震驚。只見他對著手的一個東西嘴裡念叨著，也不看那攻擊的白龍，但是他只不過是揮揮手而已，便已經化解了白龍的攻勢，而此刻他的面露出了笑容嘟囔著說道「行了，不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靠！該不會是手機吧？這個妖怪居然一邊打手機一邊戰鬥？難道說這裡也有手機控？不對啊？這方天地之哪裡來的手機？算是有衛星電話也打不通吧，畢竟這裡可沒有通訊衛星。邊長空驚愕的四下掃了幾眼，他實在是沒有發現信號塔什麼的建築。再仔細看的時候，卻是發現那妖怪手的東西似乎是一個玉符，難道說那是傳說的即時傳訊玉符？這大宋國境所在的這方天地還有這東西？應該不會吧？莫非這妖怪乃是外面來的？
想歸想，邊長空可不覺得大宋國境內的法術界會有這東西出現，畢竟這可是高端技術，那乾坤袋的技術還要繁瑣一些，邊長空也在白玉龍的身看過傳送玉符，那東西跟發郵件的郵箱差不多，這邊發出個消息便可以被對應的玉符接受到，但卻是有距離限制的。而這妖怪所用的明顯是相當於手機一樣的即使通訊玉符，這絕對是超前的東西。
「我說哥們兒，你既然是已經化了形的妖怪，而且又能夠口吐人言，怎麼說也是明妖了吧？不知道在下如何得罪了你，要你對我動手？我看咱們還是化干戈為玉帛的好……」邊長空仰著頭嘮嘮叨叨的勸慰那妖怪道。
然而白龍卻是不聽他指揮的，天空的白龍又一次次的衝擊而，直接穿向那妖怪的頸脖。而這次妖怪卻不再躲避了，他口低喝了一聲，一條手臂泛起了大片的金光，一個掌刀斜切向白龍頜下。隨著「噹！」的一聲金鐵交鳴，金色與白色的光芒蓬然變亮，半空的白龍悲鳴了一聲，直接散作點點碎片消失掉了。
邊長空看得目瞪口呆，那可是他的白龍啊！他用來保命的白龍！竟然這麼輕鬆被殺敗了！一股寒氣從脊背直透而，瞬間沖了頂門。貌似這妖怪很強，絕對不是一般的妖怪，有著這種修為的妖怪絕對不是目前他這種實力所能抗衡的。
只見那條黑色人影慢慢地落下，重新又站到了樹巔，邊長空一咬牙便提聚起了法力，此刻算是白龍守不住，他也絕對不能坐以待斃，是死，也要拚一拚後再說！算是打不過，逃也應該能逃掉吧？
「嚓嚓嚓！」的一陣碎響，大團的金色顆粒從空飛快湧出，直接貼邊長空的身軀，金甲護身咒被他發動開來，綿密的金甲便著向三人的身蔓延開。邊長空心裡也是清楚的，面對這樣可怖的，前所未見的敵手，金甲護身咒估計是很難抗得住攻擊。雖然眼下的金甲已往時大有進步，變厚變濃了許多。但是對方的攻擊絕對不那麼簡單，能打破白龍物化的手段，這金甲估計跟紙一樣脆弱。不過這一層金甲乃是用來迷惑對方的，此刻他真正發動的乃是腳下的金光，縱地金光法，他現在也只是勉強可以用而已，究竟能不能逃出這妖怪的毒手，他的心也沒有底氣。
然而邊長空的憂懼卻是白費了，那妖怪在殺退白龍過後，卻並沒有再向他動手的打算，只是站在樹顛靜立了片刻，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便轉身投入了蒼茫的夜色之。
邊長空便如做夢一般，渾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局。他呆立在當地愣了半天，實在是沒想明白這妖怪要幹什麼，難道他是來看看逛一圈的麼？這怎麼可能？金甲慢慢地消融掉了。林輕風吹過，將他吹得通體生涼，原來不知不覺間，冷汗已經把他的衣裳全部浸透了。
「爹，他不見了。」小狸脆聲說道。接著身後也感覺到了白蓉的扭動，接著便是清麗的聲音傳來「放我下來，把我放下來，快把我放下來。」
邊長空依言找了一處平整地方，慢慢的放手，將白蓉放倒在草葉之。白蓉的呼吸聲很重，高高的胸部起伏不停，她低著頭不看邊長空，臉的情形卻是有些異樣。
「白姑娘，你怎麼了？」邊長空怪的問她道。白蓉也不答話，只是低頭看向地面，口發出粗重的喘息聲音，顯然，她此刻心是煩亂已極。
「難道……那妖怪打傷你了？」邊長空吃了一驚，走近她身邊便要檢查她的傷勢，那妖怪居然在無聲無息的情況下打傷了白蓉，這是何種的手段？
「你別過來！」白蓉忽然說道，她慢慢抬起頭來，眼神再也不是以前常見的盈盈笑意和羞澀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冰冷，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你不是邊玄冥，你是邊長空！你是『聖手小白龍』邊長空！」白蓉尖聲叫道，她的渾身顫抖，面目也變得一片蒼白，似乎是在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天色漸漸亮了，邊長空和白蓉那麼呆在原地，兩人默然無語，誰也不看誰，各自盯著地面默想著心事。邊長空的心是怪，他不明白這女人此刻究竟是抽什麼瘋。而白蓉則默然不語，似乎是在掙扎著什麼。
早晨的山風夜間弱減了一些，但仍是很激烈。山風呼嘯著搖動林木，發出了蕭蕭之聲。許多新葉和枯葉便在這樣的摧殘下脫離枝條，最終落下地面。
在得知了緣由之後，邊長空看看白蓉，見她板著臉，側過一旁不看他。心不免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白姑娘，事情是這樣。我在深山老林迷路了兩年的時間，這段時間並沒有再江湖走動，所以我真的沒有做過這件事。你是要不信的話，我也沒有法子。」白蓉也不睬他，只是一圈圈的用細草纏結著手指，細白的一隻食指被草葉勒得失了血，她卻是渾然不覺。
「唉，既然你不相信我，我還是走吧。」邊長空啞著嗓子說道，他站起身來，拍去褲子沾的亂草對白蓉說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麼？」
又一次被人冤屈了，他心實在是很不好受。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又將一樁根本與他無關的事情扣在了他的頭。人間是非如此的擾人心神，還真不如單獨行在荒林痛快。山林雖然有妖怪有惡獸，但殺過之後便也清淨了。不會像目前這樣，說也說不得，殺也殺不得，一腔不平之氣堵在心頭，卻也是難以宣洩。看來他還是早些離開的好，早日的到海邊與天樂匯合，然後便尋一條大船，直接出海離開這方天地。他絕對是與這方天地犯沖的，自從他掉落到這方天地之後，基本沒碰到過什麼好事，處處都被人冤枉。
白蓉更是不答話，她把頭扭過身後，將他視同無物。邊長空長吸一口氣，放棄了勸說的念頭，伸手抱起了小狸，默默的向南方走去。他已經沒有辦法了，這個白蓉頑固得像塊石頭一樣，任他百般的分說也不肯相信。邊長空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單純得像水一樣的姑娘，竟會有這樣執拗的性子。
此時她認定了自己是那個淫賊了。「淫賊？」這個稱呼讓邊長空一陣的懊惱。想起昨晚白蓉罵出的這兩個字，他心不痛快之極。邊長空自認為雖然怕死，雖然法力不高，雖然為了生計騙過人家的錢財，但在這方面的品行操守卻從未被人質疑過，誰料想，先是被人栽贓背了幾十條人命的黑鍋，接踵而來的又是姦殺六名翠林峰的女弟子，這個罪名也太離譜了！當真是福氣無雙至，禍名不單來。幸好這方天地與人間界的地球不相通，這若是傳到了林紫雲的耳，恐怕當真是要天塌地陷了。
任憑邊長空的騙術再高，任憑他的見識再廣，任憑他再會花言巧語，面對這樣莫須有的罪名卻也是無可奈何了。看來聖手小白龍的名號算是污濁到底，再也無翻身之日了，他一代大俠的夢想也這麼的破滅了。邊長空想到這裡心滿是憤懣，一腳把面前的一朵小蘑菇踢飛開去。
既然說理不通，那只能是離開了。邊長空不是閒著無事之人，他還有大事要辦。可不能耽擱時間在這些無謂的雜事面，家裡還有媳婦在等著呢，他出來也有好幾年了，只要趕到海邊出海之後，這方天地的事情又與他何干？罵名也好美名也罷，最終不過是夢幻泡影而已。
一步，兩步，三步……十步，十一步，十二步。邊長空忍住回頭再看白蓉的念頭，心卻是在勸慰自己「走吧，她不會聽你說話的，既然她如此的選擇，你又何必去管她？這方天地人的死活與自己何干？自己不過是一個匆匆的過客而已。」懷的小狸不住地轉頭去看白蓉，她低聲問邊長空道「爹爹，姑姑怎麼不走了。」
邊長空的神色有些黯然的說道「姑姑……累了，她不想走，讓咱們先走。」身後的白蓉聽了這話身子顫動了一下，卻仍舊是沒有轉過頭來。
清晨的山林開始變得喧鬧了，鷓鴣的叫聲在樹木間迴盪。邊長空埋頭前行了百十來步，終於是放開了心結，邁開大步向前行去，但是這次他卻是沒有施展迅捷術。
夜露將地面的枯枝草葉沾染得非常濕滑，邊長空也得十分小心才行。十丈，二十丈……邊長空一咬牙，再不它顧，直接投入了山霧之。這一次不是他心狠不救，而是他不能去救。
聽到邊長空踩動草葉的刷刷聲響向遠去了，終於是微不可聞，漸漸的止息。白蓉才慢慢的抬起頭來，她終於放下冷峭的面具，雙手掩面痛哭。她此時心亂如麻，千頭萬緒無從理起，當真是剪也剪不斷，理了還更亂。同門師姐妹被人污辱，她應當痛恨這個惡賊才對，應當拼了性命，與惡人玉石俱焚，……然而，邊長空是她的救命恩人啊！是邊長空將她從絕境救援出來，又不帶一句怨言，帶她去尋找師姊……這番恩情，卻讓她怎麼去生出恨念？
她一點也沒懷疑過邊長空的動機，雖然江湖人人都說，聖手小白龍是如何如何的窮凶極惡，如何如何荒淫無恥。但是，直覺告訴她，邊長空其實是個好人。從他細心照料她，細心照拂小狸的表情能看得出來。而且，如果邊長空當真有心，這一路早不讓她有清白身子了。
「為什麼你偏偏是邊長空……為什麼，偏偏是你！」白蓉的心苦澀，兩行淚水又流了下來。本來，在她的私心深處，早把這個看到過自己身體的男子看成不二選的良人了。可是，一夜之間事情全變了……恩與仇，水與火，這兩個完全陌生的東西竟然同時橫斷到她和邊長空間，這教她情何以堪？想到煩憂之處，白蓉又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