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節

邊長空猛然間從夢中驚醒了過來，他這才看清楚自己的面前站著一隻禿了毛的猴子，此刻這隻猴子正拿著一個青澀的果子往自己的嘴裡塞……。
「這，這，這不會吧？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一直跟著自己逃出京城來的那隻母猴？可是自己不是將它在洪州地界就放歸山林了麼？此刻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一下邊長空是徹底蒙了。
雖然他跑出了很遠的距離。但是他很確定的知道這裡乃是金州與黔州交接的十萬大山之中。這猴子是怎麼跨越千里的距離追到這裡來的？難道說它是飛來的不成？
「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邊長空一邊吃著猴子提供的青澀果子，酸得他呲牙咧嘴的問道。
那猴子吱吱的叫了兩聲，然後用兩隻前爪比劃了一下大鳥翅膀的形狀，又轉身給他看了一眼背後，這才掏出了一個通紅的果子在嘴裡吭了起來。
邊長空看到那猴子背後兩隻巨大的鳥爪傷口，當時就明白了。這猴子竟然真的是飛來的，只不過它是被路過的大鳥給抓過來的。也不知道它是如何逃脫出那大鳥的口舌，竟然混跡進了這片山中的猴群裡。
見邊長空醒了過來，再聽到不遠處樹上群猴的招呼，母猴將果子叼在嘴裡，三下兩下便竄上樹頂，然後隨著群猴消失在山林之中。
邊長空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個青澀果實。然後在看看越走越遠的那隻母猴嘴裡的紅色果子，心中不免一陣的感慨；「那果子應該是甜的，看來這隻母猴最近也是學壞了，竟然給了自己一個還未成熟的青果。」
一隻小手從身邊伸了出來，輕輕的搖了搖邊長空的肩膀說道；「爹爹，你又睡著了？爹爹，小狸餓了。今天咱們吃什麼啊？」
邊長空無奈的把小狸抱了過來，輕輕撫摸她的頭頂，再看看一旁的那口奇形怪狀的純金大鍋，邊長空不由得心中感慨，看來今晚又沒有什麼可吃的東西了。
「爹爹，我有娘麼？我娘去哪裡了？為什麼不跟我們在一起呢？」小狸歪著腦袋問道。
邊長空聽了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鬼才知道你娘去了哪裡呢。雖然如今邊長空一直將小狸當作是自己的女兒來撫養，這兩年來也不斷的教授小狸各種常識和一些小法術，但是關於這小狸娘親的問題他可是真的沒有辦法回答，畢竟他和小狸的娘可不是一家。
「你娘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們以後要出海去找你娘的。」邊長空耐心的安慰著小狸道。
「噢。」小狸應了一聲低頭思索。她小小的腦瓜裡也不知道娘為什麼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娘為什麼離開我們？是覺得小狸不乖麼？」她問邊長空道。
「小狸很乖，你娘疼你還來不及呢，她怎麼會怪你呢？」邊長空又用了另外一個謊言來解釋自己的頭一個謊言，謊言這東西想要不被拆穿的話，就要用更多的謊言來掩飾，直到謊言越來越多，最後連根本的問題也不知道是什麼了。有時候這謊言說得多了，自己也便會相信了，最終便早就了一些夢境，這種夢境自然便是白日做夢。
轉眼之間邊長空已經是在這片山林中生活兩年了。他所帶的那些肉乾早在頭幾天便吃得一乾二淨，幸好他還是一個法師，體內的法力恢復過來之後，便是可以自己打獵來養活自己。
這深山老林中的獵物還是很多的，這回他算是體驗一把棒打兔子瓢舀魚，野雞飛進了飯鍋裡的感覺。當然這只不過是一個比喻，在剛開始打獵的兩天。邊長空還是沒控制好自己法力的力度，接連的用火球煉化了三隻兔子。用雷術劈碎了四隻野雞，用土術連續埋掉了兩隻野鹿，這才掌握到了一點點的訣竅，打獵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這中惡果就是那會兒他可是整整餓了三天的時間，期間只找到了幾個野果充飢而已。當然各種野生的果子也是不少，當然只有那些被確信了沒有毒的他才敢吃，不然後果可是極為嚴重的。雖然也有一些蘑菇之類的食物，但是那時候他可沒帶什麼鍋碗瓢盆，這東西只能是烤著吃。
直到他無意之中發現了一小處天然金礦。這才能換換口味煮上一些食物吃。作為一個法師，自然是能將那些天然的小金塊拼合成一口金鍋的。當然這也得感謝林紫雲當初為他準備的那些旅行用品。雖然那些東西裡除了各種藥品之外，連帳篷手電筒之類的都沒有，但是其中竟然會有一箱精製鹽，這可算是讓邊長空驚喜連連的東西。
這山林之中他可是找不來鹽的，而沒有鹽的生活絕對是困難重重。想來林紫雲會為他準備一箱鹽，很有可能是受了當初搶鹽風潮的影響吧？
邊長空在這片山林中整整流浪了兩年的時間。這也是有原因的，第一便是他要煉化舍利子，只有煉化了舍利子，讓自己的法力恢復到最少一花聚頂的程度，他這才能對日後的行動有所保障。當然這個任務在一年前便達成了，而且還是超額完成。頭上的金蓮花足足開了兩朵，另外一朵也是有了一個虛影。這種實力已經是相當於一名天師了。
第二個原因便是他迷路了，這一點也不誇張，當初他一路奔行進了這片深山老林之中，早就是沒有了方向，結果便迷失在了這片山林之中。山林之中想要找到正確的方向是很難的，這裡首先是沒有什麼正確的道路。雖然山裡也是有一些小路的存在。但是這些小路基本上都是那些山中的野獸走出來的，其最終的目的地基本上都是通往各種野獸的巢穴，這一點邊長空已經是用無數次血的教訓探明了。
就這樣邊長空停停走走的在這山中穿行了兩年的時間，其中自然是包括煉化舍利子用去了一年，還有就是碰上金礦的時候連續的挖了三個月。直到後來他想明白了才放棄了這愚蠢的行動，畢竟困在這山林之中有再多的金子也沒有地方去花用。
兜兜轉轉兩年的時間，小狸也是再以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成長著，如今她已經是相當於一個四五歲大的人類小孩了，孩子在這種時候往往是最好奇的，因此邊長空也就體驗了一把十萬個為什麼的問題。
此時的夜色仍然很濃，天上的墨雲堆湧著將月亮深深的埋藏了起來。邊長空不知道現下是什麼時辰了，這深山老林樹木茂密，就算是白天也見不到多少的陽光，一番驚夢攪得他心亂如麻，此刻也是再也睡不著覺，索性便爬起來帶著小狸走出崖洞，希望能瞎貓碰上一些倒霉的小獸，也好填飽了兩人的肚子。
如今的小狸餓得很快，吃得也是不少，他倒是無所謂的，畢竟三花開了兩花也是可以辟榖的了，就算是一個月不吃也不會出問題。不過夜晚打獵是很難的，許多動物都不會在夜晚行動，會在夜晚行動的多數都是一些猛獸，而這些猛獸的肉又不是那麼好吃，這可是邊長空最近兩年來的經驗。
遠處是綿延的山脈，在深藍的天幕下浮凸。樹林的輪廓也和黑色的山巒一樣，形成了一道道曲線蜿蜒起伏。
峽谷入口傳來了「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似乎是有人累得精疲力竭，一邊走一邊在喘氣一樣。邊長空心中一凜，他收回惆悵的情緒，把目光投向了那邊，夜色中看不真切，只看到幾團黑色之物正快速的走來。
「有人？太不容易了，兩年的時間了，老子終於是看到了人！」邊長空心中震動不已有人便可以指點方向，他也能打聽到去黔州該怎麼走，也不至於一頭再闖回金州的地界去，看來如今他總算是有機會走出這片該死的山林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中遇
我靠！竟然是熊。待看清了那兩個影子之後，邊長空不由得大感喪氣。一頭母熊帶了兩頭小熊走過洞前，想是它們正在覓食的途中。那母熊突然聞到了生人的氣息，警覺地站立起來鼻頭抽動，喉嚨間發出了低沉的咆哮聲。
邊長空對此到是毫不在意，在山林間行走多日，他已經是遇上過許多的猛獸，別說是這麼兩頭熊了，就算是老虎豹子也是打死過好幾隻了。不過那老虎的肉到是實在不怎麼樣，很不中吃的東西，虎皮原本是很少的做墊子的材料，只可惜他用的是火術，一張虎皮被他平白的燒出了許多的窟窿來，唯一好的便是那一副虎骨總算是保存了下來，只不過他手中沒有酒，不然泡些虎骨酒也是好的。
「嗚——」母熊不安的叫了一聲，兩隻小熊趕緊躲到了它的身後。邊長空並不想傷害它們，眼下雖然有些還飢餓。但是見到這樣帶著幼崽的野獸，他也不忍心痛下殺手，畢竟他是出生在文明社會的，隨意痛下殺手還是有著一些心裡負擔的。再說這山林中的動物也同是天地生養的生靈，它們也有母慈子孝也有通人性的一面。
譬如西京的那隻猴子，小猴兒被踩死之後母猴心中的傷痛，料想也不比失去兒子的人類母親輕多少的。還有烏鴉都知道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寧肯自己挨著飢餓也先把年老的父母給餵飽了。
誰說畜生無知？這些令人動容的事情難道還少麼？邊長空歎息一聲轉身走向崖洞內。然而他的這一動作卻是讓母熊理會錯了。它簡單地意識裡哪裡想到竟有人會不願傷害它？保護幼子的本能讓它把敵人的每一個動作都當成了危險的挑釁，所以它怒嘯一聲就猛衝了過來，那速度快於奔馬！
邊長空見狀大吃了一驚，聽得身後怒響已然是躲避不及。倉促間生生的擰轉身子，母熊的一爪已經是擦過他的後腰抓了過去，竟然帶走了幾縷肉片。邊長空又驚又痛之下也來不及思考，聽得母熊咆哮著第二抓又當頭壓到。
「砰！」百忙間他後仰下來，後背頂到了一塊突出的石頭上，這一下摔得好不疼痛！而那母熊狂性已發，一爪擊空過後又把目標轉到了邊長空身前站立的小狸身上。這下子邊長空再想不動手也不可能了。眼看著那團黑影正向小狸迫去，邊長空嚇得心臟直欲跳出，腔外的血液驟湧之下，全身的法力瞬息間便聚到胸口。
「敕令！」邊長空聲嘶力竭地大聲叫喊道。兩團碩大無朋的烈焰呼嘯著衝了過去。這不再是以前虛弱的紅黃火苗，而是明亮純粹地白色，就宛若兩道火流星一般穿過黑暗，炫目的光芒在一瞬之間把巖洞照得亮如白晝。邊長空經過數月的專心修煉。又煉化了佛陀舍利，此時的功力豈是當年所能比擬的？
「轟！轟！」兩聲沉寂的聲響。兩團火球一中腰椎一中頭顱。那頭倒霉的大熊腳爪還未碰上小狸便被擊斷了腰椎，腦袋也脫離了脖子。這股衝擊之力更是將它數千斤的軀體轟擊到八九丈之外！
一擊之威！如斯驚人！但此時的邊長空渾不以此為喜，他心中只有懊悔和恐慌。好險！好險！只差一點小狸就要傷在巨熊的掌下了！那可如何使得！如今雖然他已經沒有了靠小狸去青丘的想法，但是畢竟是自己一手將小狸養大的，這份感情可是實實在在的父女之情，他怎麼會希望小狸受到什麼傷損？若是……剛才大意一些，竟然教小狸遭了傷害，日後到地下可怎麼跟自己的良心交待？！
邊長空雙腿顫抖不已的衝到小狸的面前，一把將她摟入懷裡慌亂的查看著。「小狸。你……沒受傷吧？！你沒事吧？！」震驚之下邊長空的喉中已經有些哽咽了。
「爹爹，我沒事。」小娃娃的膽氣極壯，雖然險些就要遭難，竟然也不覺害怕，這一點可比他爹要強得太多了，不愧是大妖所涅槃幻化的存在。
「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邊長空語無倫次。但覺心臟仍然是跳得如同快鼓一般。而巖洞之外的兩頭小熊卻是「嗷嗷」的悲鳴，圍在母熊的屍身前面轉動著。它們還不知道母親已經死了，許是在不斷的呼叫著：「娘快起來，快起來……」這兩隻小熊也不過是五六個月大，沒有母親的照拂在這山林之中只怕也是活不久長了。
邊長空等到心情平定下來之後，又為母熊的殞命而感到惋惜起來。他把小狸抱在懷裡緩步的走出洞外。兩頭小熊的眼中閃著恐懼。逃開了兩步卻又不肯捨母親而去，仍然是一聲長一聲短的叫著，那聲音淒慘之極。
萬物戀母總是不變的道理，兩頭小熊吃了母親數月的奶水，早就依賴它愛戀它了，雖然看到邊長空滿含威脅之意，卻是仍然不肯獨自逃離。
地上碩大的熊頭浸在血泊之中。腔中流出的黑血把地面都染濕了。邊長空看到母熊的眼睛仍然大睜著，也不知是帶著悲哀還是不捨。它也是個母親，它到死後定然還是記掛著尚未獨立的兩個子女吧，這麼死去它定然不甘之極。然而這又有什麼法子呢？命運有兩條道路，一條向著平安，一條向著舛難，可它偏偏被死亡的那一條選中了，這便是無奈，也便是奈何橋上的幻影。真的是很不甘心，邊長空甚至能感受到它臨死前的惦念。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的蒼天之下有多少人是生活得心甘情願的呢？就是他邊長空也不正是被逼迫到這樣絕望的道路上來的麼？先是為了不成陽神而肉身成聖的目的跨越通道而來，接著便是在除夕之日舉家被人屠戮，當然他的舉家也不過是馬叔一個而已，然後又帶著未滿月的小狸四方奔波，這樣的日子距離他心目中美滿的生活不知道要差上幾千萬里！更不知道他到底何時才能尋到純陽真人，他的時間可並不多了，只還有短短的幾十年而已，但是在這廣袤無窮的世界中，要找一個人那是何其難的事情，更何況此人還是個法力高強的神仙。他邊長空當然也很不甘心如此。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都是被逼得呀。
再想想邱大成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難道也不是活得不滿之極？誰也不想臨到快入土了還孤身一人在天下闖蕩吧。邊長空又想起當日柔兒被蠱蟲傷害的痛苦神情，邱大成眼神中那樣悲傷而絕望的眼神。是的，邱大成活得也很不如意，他也很不甘心。
還有身邊的大妖小狸，十五元宵節那晚上的情景就如發生在昨日，小狸滿含淚水的回望。她很不願意就這樣消亡在這個世界，她也是一個法力高強的大妖。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他至少能活上幾千年的壽歲。可是究竟是什麼力量讓這個法力高強的妖怪，竟然不得遂自己所願，做自己願意做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