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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節

天機女皇的話,輕描淡寫,顯然並不在乎鄒國棟大俠此刻的想法。
她得到了她想要知道的東西,就行了。
至於鄒國棟怎麼想的,關她什麼事?若是事事都去替別人想,她的外號就不叫「天機女皇」,而是「天機大總管」了。
可憐鄒國棟,堂堂一中州大俠,實戰演習之中被請來擔當「最終boss」角色的大魔王,先是給唐道暗算,中毒退場,然後又在這一場考核之中,以這樣的一種方式結束,要說不憋悶,那簡直是自我安慰。
別說他,換做是我,我也憋悶。
黃老師在徵得田副主任許可的情況下,脫下外套,走到了我的跟前來,給我蓋上,然後對我說道:「侯漠同學,考核結束了,你先回去,回頭會有人通知你最後結果的。」
我點頭,告了一聲感謝,又後退幾步,朝著三名評審,以及中州大俠深深一躬,然後離開。
考核結束之後,結果出來得很快,傍晚,我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接到了班主任的通知,告訴我,說我獲得了本次演習的第二名。
在場的同學都對我表達了祝賀,特別是那些劫後餘生的同學,對於我這個親手斬殺「鼠王」的學員,表達了無比的崇敬之情。
而事後,我們這個小圈子的人又聚在一塊,暢聊許久。
對於大家的恭喜,我表示了感謝,又謙虛幾句。
李安安當時也在場,我瞧見她非常激動,完全沒有芥蒂的樣子,有些不解,說道:「如此一來,你可能就只能得到第四名了,心裡面難道不會有些遺憾麼?」
李安安笑了,露出一口編貝一樣的潔白牙齒來,英氣而俊俏的臉上,滿是恬然。
她說於我而言,名次對我並不重要,反而是你,對你的意義更加重大一些,所以我才會為你而高興。
我聽了,看著她如花笑顏,心中微微有些感動。
宣佈名次的第二天早上,此次犧牲於演習之中的學員將會舉行追悼會和葬禮,校方在離營地不遠的地方,給他們選了一個向陽的山坡作陵園,那兒是特別請天機處的文夫子看的,國內頂級風水師。
不過我聽說有一部分人在參加完追悼會之後,會將遺體運送回家鄉,埋在祖墳裡。
對於這事兒,天機處也是全力支持。
追悼會上,天機處、校方、學員和死者家屬集聚一堂,由天機處另外一位副主任來發表悼詞:「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葛生蒙棘,蘞蔓於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正文 邊境傳奇第五十九章 什麼燭陰
這一次追悼會,也不知道是請來了哪一路的國手,悼文寫得四平八穩,文采斐然,許多底蘊頗深的人聽得潸然淚下,而像我這種才疏學淺的粗鄙之輩,卻完全就一頭霧水,不知道講個啥。
不過好在我也會那南郭處士濫竽充數的手段,假裝興致盎然的樣子,然後用餘光左右打量,觀察著周圍人的表情與姿態。
這不看不知道,來的人裡面,大部分都是行當內的。
而且還有不少的高手。
從我這兒望過去,五彩斑斕——玄黃之色最多,這些都是修行者,也有不少其它顏色的,看上去是夜行者。
有一個臉色嚴肅的老頭子,站在田副主任的身邊,臉黑得跟鍋底灰一樣,著實是有一些嚇人。
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直衝雲霄之上。
有他在,其他人的氣息都彷彿給壓了一頭去。
這樣的人,一般來說,都會如同田副主任一樣,將氣息收斂下來的,但此時此刻,可能是心情太過於悲慟的緣故,所以才沒有做這種事情。
又或者說,他也有可能是想要憑藉著這樣的威勢,向天機處表達不滿吧。
此次進入集訓營的學員,也就是高研班的同學,因為名額有限,所以個個都來歷不凡,都是自己那一片地域的佼佼者,而這些人,跟我這樣半路出家的肯定不多,更多的都是有著師門、家族以及其他的傳承在的。
只可惜,這麼多優秀的年輕人,最終卻長眠於這北國邊境的茫茫林原裡。
想一想,這都是命啊。
我站在學員堆裡,餘光不斷打量著,突然間,我的眼皮一跳,在半空中,與一個讓我記憶深刻的中年男人視線相對上了。
胖大海,哦,錯了,尚大海。
也就是尚良的父親。
這個男人與我見面不多,但彼此都應該給對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的目光與我對上之後,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他就若無其事地轉過了頭,看向了別處去。
這種若無其事的表現,反而讓我感覺特別的刻意。
有一種讓我很是不舒服的感覺。
然而當我認真打量他的時候,卻發現這個中年男人的頭髮似乎白了一片,然後臉上滿是哀容,還有殘留的淚痕,悲慟,卻又強行抑制住心中的情緒。
那種既克制,又難以抑制的情感,讓我莫名覺得一陣心酸。
他的表現,跟大部分中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男人一般,讓人心酸。
他這樣的哀傷,讓我甚至忍不住地懷疑起了自己之前的猜測,對這個中年男人,是否有一些太過於殘忍。
追悼會過後,就是下葬陵園的程序,有超過一半的人會扶屍回鄉,但也有許多人選擇就留在這陵園裡來,而我特別注意了一下,發現尚大海的選擇,也是將尚良的遺體留在此處。
如此忙碌一上午,整體的氣氛都充斥著一股哀傷之中,而中午家長們用過簡餐之後,就陸陸續續離開了。
我與馬一岙從食堂出來,正好看到遠處的營地門口,王巖正在於尚大海,以及他的兩個隨從告別。
不知道他們在聊些什麼,從我的這個角度望過去,卻隱約發現尚大海在笑。
他那油膩膩的笑容,跟之前追悼會上那種壓抑又難受的哀容,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讓人感覺莫名的古怪。
我用手肘捅了一下馬一岙,說快看,尚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