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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節

我從睡夢中醒來,一臉懵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因為在我的想法裡,此時此刻,事情已經敗露了的蘇城之,要麼是被人逮了起來,要麼就是在跑路的途中。
不管怎麼說,他都不應該會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醫院裡。
他追到了小狗的手術室門口來,是為了斬草除根麼?
但是,在官方的面前,他敢?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手往兜裡摸去,想要抽出熔岩棒來,與這傢伙相鬥,卻沒有想到旁邊的林藍平滿臉恭敬地與蘇城之說道:「……大概就是這樣,等到病情稍微穩定之後,我們會去請嶺南藥王張清高老先生過來,他畢竟是這方面的行家,如果能夠幫簡同志徹底地檢查一下的話,我想會避免後續的很多麻煩……」
蘇城之點頭,說好,大勇是小兒濛濛最好的朋友,我待他,也如己出一般。現如今小兒已經死去,我不希望大勇有任何的閃失。
兩人聊得很正式,我瞧見林藍平完全沒有敵對的態度,而馬一岙又在我前面擋著,腦子轉了好一會兒,又收回了手。
不管怎麼說,蘇城之來到這兒,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不能輕舉妄動。
蘇城之與林藍平又聊了幾句,這時方才轉過身子來,看著我和馬一岙,說:「我聽說,小兒死之前,是跟你們在一起的,對麼?」
我腦子有點兒懵,沒有回話,馬一岙說道:「對。」
蘇城之是一個十分有城府的男人,喜怒不形於色,但此刻卻露出了悲慟中又帶著幾分欣賞的表情。
他略微有些哽咽地說道:「小兒蒙難,對我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來說,實在是一件天大的打擊;不過他臨死之前,能夠有你們這幫兄弟陪著,對他這種平生以義氣為先的性格來說,也算是一種慰籍了。作為一個父親,我得謝謝你們。」
馬一岙客氣地說道:「您過獎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蘇城之又轉過頭來,對林藍平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平日裡對墨寒這般地好,待他如同兄弟,他卻居然跟黃泉引勾結,還殺了我最喜愛的兒子。此仇不報非君子,如果不殺了他,我蘇城之誓不為人!」
他賭咒發誓,一副悲痛欲絕的慈父模樣,看得我都有些傻了。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揉了一下眼睛,三觀盡毀。
這麼說,墨大先生,成了最後的背鍋俠?
整件事情,與寶芝林賣魚燦一脈,完全無關了?
我瞪大了眼睛,而林藍平還不得不勸導,說:「你呢,也別太傷心了,而且這件事情呢,一切都得依照法律為準繩,不要私底下去做任何過激的事情,要相信政、府,相信我們;當然,如果你有關於兇手的任何消息,也可以第一時間通知到我們這裡來,要對我們有信心嘛……」
蘇城之聽到,連連點頭,說對,對,是我的覺悟不高,不過林隊長,無論是對墨寒,還是黃泉引的那一幫畜生,我這輩子,都是視之為死敵的。所以你放心,我一定配合你們,讓黃泉引沒辦法在內地,至少是在咱們南方省落地生根……
林藍平與蘇城之握手,說多謝林先生你支持我們的工作,我代表局裡面的領導,向你表示感謝。
兩人說著官話,蘇城之說道:「我還要去處理我兒的遺體交接,就先走了,一會兒大勇醒過來了,請第一時間告訴我,好麼?」
林藍平點頭,說肯定的,簡同志是你的員工,你是單位領導,我肯定會通知到的。
蘇城之說那就好,那就好。
他說著話,又看向了我們,說道:「雖然小四兒走了,但寶芝林還在,我也還在。以後有時間了,沒事兒去家裡坐坐,小四兒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什麼事情,也可以找我,能幫的,一定義不容辭,知道麼?」
馬一岙滿面笑容,說世叔客氣了,以後一定叨擾。
雙方客氣一番之後,蘇城之離開,我瞧見在不遠處,等著幾人,其中有一個,卻是蘇四的大哥。他守在不遠處,眼神陰鷙地盯著這邊,彷彿想要上來啃我們一口那般怨毒。
然而當我瞧過去的時候,他的臉上,立刻又露出了幾分溫和的笑容,如同名門貴公子一般,氣度儼然,讓人如沐春風。
剛才那一眼,彷彿錯覺一樣。
從外貌上來說,這位大公子強上蘇四,不知道多少倍,而且玉樹臨風,如同電視劇裡面的男主角一樣。
但在我心裡,他的形象卻比蘇四要矮小太多。
一行人離開,我方才回過神來,問林藍平,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的語氣不善,有點兒質問的意思,林藍平不是傻子,感受到了我心底裡的怨氣,苦笑著說道:「你也看到了,所有的事情,都是臨時工干的,跟寶芝林無關。」
我惱怒地說道:「事情就這樣定性了?問我們了麼?」
林藍平看著我,說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也明白你此刻的情緒,但是,法治社會,講究的是什麼?是證據,你說蘇城之跟黃泉引勾結,寶芝林跟黃泉引勾結,那證據呢?
我說我不是證據麼?老馬不是證據麼?對了,你們還沒有給我們做筆錄呢,來吧,來,我給你們作證……
馬一岙瞧見我如此激動,伸手過來,把我拉住,然後說道:「侯子,冷靜點,這件事情,不是老林能夠決定的,也不是你我能決定的。當務之急,不是如何將蘇城之繩之以法這種不切實際的事,而是保證小狗的安全,以及讓他不會落入蘇城之的手裡,奪取內丹——這個才是正經事。」
我本來情緒很激動的,因為我感到了不可思議,以及世間的不公這種事情,是最讓人氣憤的。
但隨著馬一岙的勸導,我的憤怒方才漸漸消散,擺在面前的現實狀況,讓我不得不認真面對起來。
如果小狗甦醒了,再將它交給蘇城之,交給寶芝林,這豈不是送羊入虎口麼?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之前的努力,又有什麼意義?
蘇四的死,又有什麼意義?
我看向了林藍平,說小狗醒過來,就得交給蘇城之和寶芝林麼?
林藍平點頭,說講道理是這樣的……
他話兒還沒有說完,馬一岙走了上去,擂了他胸口一拳,說:「好好講話,你沒有看到侯子都快急得暴走了麼?」
林藍平也很鬱悶,說我能說啥?你們非要把我看成跟蘇城之一夥兒的話,我是無話可說的。
馬一岙伸手過來,攬住了我的肩膀,說:「來,老林生氣了,給他道個歉,讓這老油條,來給咱出個主意。」
我看了林藍平一眼,發現他果然是有一些不太開心。
我不是蠢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林藍平此刻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