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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節

馬一岙也沒有來過港島,不過他比我淡定許多,先購買了地圖之後,又用粵語跟人詢問公車的路線圖,一切井井有條。
兩人忙活一早上,終於來到了堅尼地道一帶。
馬一岙在堅尼地道一號的雍仁會館駐足了許久,不知道在幹嘛,直到裡面有人走了出來,他方纔若無其事地帶著我走開。
我忍不住問他這個雍仁會館是幹嘛的,他搖了搖頭,說以後再告訴你。
他語焉不詳,而即便是走了很遠,都忍不住回頭去看,很明顯心中是有怨念的,搞得我都以為到了目的地。
離開雍仁會館,又往前走,沒多一會兒,我們來到了那家金x福店。
店裡珠光寶氣,金銀首飾看得人瞇眼,馬一岙並不理會,直接往裡面的貴賓間走,有店員迎了上來,他開口說道:「我有家傳的老物件,想請你們的大檔頭幫忙掌掌眼,給估個價兒。」
店員聽聞,打量了一眼我和馬一岙,然後很有禮貌地說道:「兩位這邊請。」
剛才那番話是暗號,我們徑直往裡走,過了一個狹窄的過道,來到了一個裝修豪華的隔間,店員請我們坐下,然後躬身說道:「兩位稍等,我去叫經理來。」
他離開,沒半分鐘,進來一個美女店員,給我們沏了兩杯咖啡之後又離開。
如此又等了五六分鐘,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身穿定制西服的中年男人從裡面的門走了出來,看了我們一眼,朝著我們點了點頭,招呼道:「兩位先生,找我們大檔頭有咩事?」
馬一岙坐在真皮沙發上,端起咖啡,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平靜地說道:「跟你們當家的談一筆生意,你不夠格。」
中年男人的眉頭一跳,有些惱怒,不過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從兜裡的金盒名片夾裡摸出了兩張名片來,遞在了我們跟前的茶几上,刻意敲了一下桌子,微笑道:「在下是這兒的主管,跟我說也可以。」
馬一岙看著對方,一字一句地說道:「那好,李龍八和海民威的性命,你能幫忙出個價麼?」
話一出口,對方渾身一哆嗦,臉色大變。
正文 靈明石猴第五十八章 破舊筆記藏天下
中年男人作為一個普通的管理人員,在夜行者家族的港島霍家體系裡,僅僅只是很底層的角色,身份地位,甚至都不如剛剛加入不久的老海,又怎麼可能來跟我們談論秘事,故而在馬一岙表明來意之後,大驚失色,之後更是連連道歉,讓我們稍等一下。
沒多一會兒,又來了一個人,年紀約莫有五十來歲,鷹鉤鼻削瘦臉,瞎了左眼,裡面安著一顆玻璃珠子,在燈光的映襯下,露出詭異的光芒來。
這個人的氣場很足,一走進來,便坐在了我們的對面,從兜裡摸出了一根白色過濾嘴的香煙,又甩了甩手,一塊金屬打火機出現在右手之上,金屬蓋子一開,立刻就有火焰出來,他點上煙,深吸了一口,又一甩手,打火機不見了,隨後緩緩噴出了淡青色的煙霧來,這才慢慢說道:「李龍八和海民威那兩個小子,現在在你們手裡?」
馬一岙洒然一笑,說我有點兒奇怪,怎麼就來了你一人?
那人眉頭一掀,說怎麼,你覺得我也不夠格麼?
馬一岙平靜說道:「霍家在外的四大行走之首,風雷手李冠全,自然是夠資格的,只不過我有點兒好奇,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撲上來一大幫的打手,先將我們這兩個膽敢冒犯你霍家虎威的傢伙給擒下來,再說後事麼?」
中年男子李冠全微微一笑,說馬先生還真的是愛說笑,我霍家雖說是這夜行者家族,但歷來都不是孤立獨行之輩,平日裡跟官方的關係也不錯,對待內地的俠義之士,向來也都是尊重的,你老師是湘南奇俠王朝安,跟我們老闆霍英雄都有交情,所以咱們之間即便是有所誤會,我也不覺得無法協調——世間事,只要有心,都是可以坐下來談,並且可以談得開的嘛……
他這般說著,話語裡好像很恭敬客氣的模樣,但一邊抽煙,吞雲吐霧,一邊瞇眼聊天,態度卻並不是太在乎。
我雖然見識不多,但這人一打眼,就知道是老江湖。
馬一岙顯然是早有預料,洒然一笑,然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師父的事情,你大概是知道了,也清楚我所為何來;我身邊這小兄弟,叫做候漠,當日他在霸下秘境之中,得到了能救我師父性命的后土靈珠,卻不想被你們霍家的秦梨落給順了去。老話說得好,江湖事江湖了,這事兒是他不小心,算我們認栽,不過我這次過來,想請您幫個忙,將后土靈珠暫借給我,讓我拿回去救了我師父性命,再行歸還,可好?」
他起先氣勢洶洶,這會兒卻是低聲下氣起來,畢竟是過來求人的,別的不說,態度怎麼都得做足。
李冠全卻是波瀾不驚,眉頭都不抬一下,說哦,有此事?
我在旁邊聽著,不由得焦急起來,說你不知道?
李冠全搖頭,說沒有聽過啊,你們可能不太清楚,秦梨落那丫頭來頭很大,背景深厚得很,像我這般的小頭頭,哪裡管得了她?而她做什麼事情,也未必會跟我們來匯報,不知道也是很正常啊。
我說那麻煩你給我們她的聯絡方式,可以麼?
李冠全搖頭,說那丫頭前兩天倒是回來過一趟,然後跟人賭氣,跑去泰國普吉島度假去了,國外嘛,電話也打不通,哪裡找得到人啊——要不然這樣,你們給我留個聯繫方式,回頭她回來了,我再打給你們?
他一副跟我們商量的口吻,而馬一岙卻陰沉著臉,一字一句地說道:「李生,我想你剛才可能沒有聽清楚,后土靈珠,我們只是借來救命用的,用完了,還會還給您。」
李冠全微笑著說道:「我聽清楚了,不過現在聯繫不到秦梨落,我們也只是愛莫能助。」
聽到這裡,我方才醒悟過來。
這個笑嘻嘻的男人,口頭上說得天花亂墜,但從根本上來說,他只不過是個老賴而已。
即便我們低聲下氣,表示並不是想要拿回后土靈珠,而只是借用,他都如此。
作為霍家的高層,說出這樣的推托之詞來,還真的是……
不要臉。
然而對方這般一推六二五,仔細想一想,我們還真的沒有辦法,馬一岙抬起頭來,與對方對視,那李冠全完全不在乎,笑容滿面,良久,馬一岙咬牙說道:「用李龍八和海民威的性命來換,如何?」
李冠全聳了聳肩膀,說我不太清楚你們之間的恩怨,不過我提醒你們一句,這兩個小子入了港籍,如果失蹤了,而且兩位跟此事有所關聯的話,恐怕是回不了大陸了。
瞧見他這公事公辦、滿臉堆笑的臉龐,我恨不得一拳打下去,砸個稀巴爛。
然而我終究不能,只有看向了馬一岙。
然而馬一岙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有這麼無賴,深深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冷冷說道:「很好,素來聽聞霍家的風雷手和東興的老四笑面虎齊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李冠全並不以為這是在罵他,拱手說道:「過獎了,愧受、愧受。」
馬一岙起身來,冷冷地拱手說道:「告辭。」
他帶著我離開了這兒,兩人走到了外面的街上,我這才開口問道:「馬兄,這傢伙到底什麼意思?」
馬一岙剛才出來的時候臉色鐵青,此刻面對著我,卻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說是我失誤了。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爭端,尉遲京和風雷手兩人雖然都是霍家在外辦事的行走,但彼此之間,必然還是有分歧和矛盾的,那李龍八和海民威兩人都是跟著尉遲京的,他們的性命,對風雷手來說,或許並不重要,甚至如果他和尉遲京之間矛盾很大的話,說不定還恨不得我們幫他,去幹掉這兩人呢……
我聽到這一段話,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說這個……不可能吧?
馬一岙冷哼著說道:「相比黃泉引,港島霍家自然是講規矩許多,也沒有那麼血腥,但並不代表他們這些夜行者家族是來做慈善的,這一點從你最開始被他們下啟明蠱,就應該能夠知曉;所以這一次過來,我也知道會出師不利,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李冠全會這般簡單直白,毫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