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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節

我是最後一個下水的,一跳進潭水裡,就感覺有水流衝擊過來,想要把我往下游推去,我將馬一岙給我的短刃咬在嘴上,然後伸展雙手,開始潭底游去,因為水太過於渾濁,而且又是黑夜裡,我嘗試著睜開了眼睛,卻發現一片黑暗,只能夠憑藉著大致的感覺,和前方的水流來判斷馬一岙和胡車的方位,然後緊緊跟隨而去。
我跟著游到了水潭底部,往左邊游去,沒一會兒,我伸手摸到了岩石,繼續摸,大概感覺到在靠近山壁的位置處,有一條藏在潭底深處的暗道。
胡車和馬一岙已經沿著那條水道往裡游了進去,我受水流衝擊,又基本沒視線,跟兩人拉開了距離,所以有些焦急,趕忙跟上去,不過水道裡面的水流有些湍急,不斷地往外面湧來,讓我有些行進吃力,甚至還不斷地往外滑去。
如果是擱平日裡,我早就放棄了,趕緊浮出水面去喘口氣,而這個時候,我卻能夠憑藉著意志堅持住。
我奮力往前游,如果是水流太大了,我就嘗試著伸手去抓住旁邊的石壁,稍微固定住自己的身形之後,再繼續前行。
這一段潛游,對我的考驗是無比巨大的,特別是在趕了一天山路、身心疲憊的情況下。
然而就在我感覺自己堅持不住的情況下,隨著「九玄露」的運轉,心臟沉穩地跳動著,一股又一股的力量又充斥在了我的全身,暖洋洋的,不但如此,而且還將我幾近乾枯的肺部,一下子又潤濕舒展了起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長跑的時候抵達了極限,你以為你就要趴下去了,但努力堅持、咬牙扛過之後,就彷彿超越了那種極限。
而那個時候,你卻能夠生出更大的勁兒,繼續往前衝一般。
我在與自己角力。
憑藉著意志,以及血脈之中的力量維持,我一點一點地往前走,迎著那湍急的暗流,然而這一段潛泳的過程是如此漫長,讓我甚至都有些絕望。
馬一岙和麻風少年胡車早已不見蹤影。
我以為前路漫漫,而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我放棄了前行,往回游去,恐怕這一口氣也未必能夠堅持到外面去。
就在我以為自己真的不行之時,前方的頭頂突然一空,我猛然划動手腳,雙腳一蹬,卻是浮出了水面來。
因為一片黑暗的緣故,我不確定這兒到底是什麼情況,卻聽到不遠處有輕微的風聲傳來,彷彿厲鬼在洞中哭訴一般,讓我的心臟猛然一陣收縮,恐懼的情緒油然而生,在深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我將短刃交在了右手上,忍不住喊道:「馬兄?馬兄……」
我大聲喊著,然而除了迴響,卻沒有任何的聲音回來。
我有些害怕了,因為在剛才潛行的時候,我就已經跟馬一岙、胡車兩人脫了節,此刻終於找到了出口,卻不見到人,也沒有任何動靜,在這樣幽閉寂靜的環境下,一切都未可知,黑暗中彷彿潛伏著恐怖的巨獸一般,孤獨感頓時就油然而生了出來。
我一邊喊著同伴的名字,一邊往旁邊游去。
好在這出口並不寬闊,很快我就摸到了邊緣的岩石,趕忙爬上去,在離開水面的時候,我一翻身,躺在了岩石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
呼……
果然,這一次過來,還真的是驚險,差點兒沒死掉。
我要不是有著那幾天在羊城小院裡臨時抱佛腳學的一點兒基礎,恐怕就真的要淹死在這長長的地下暗流之中了。
我躺了十幾秒,又或者半分鐘,方才再一次爬起來,感覺渾身酸疼,兩隻腳直打晃,站起來都有些困難。
即便如此,我還是強撐著,左右打量著周圍,努力從那黑漆漆的視野之中,找尋到移動的身影來——即便周圍是一片黑暗,但是如果有人移動的話,視網膜還是能夠捕捉到動態物體的。
然而不管我怎麼看,都沒有瞧見人影。
怎麼回事?
我有點兒懵,回想了好一會兒,方才發覺,我這個,很有可能是走錯路了。
因為胡車先前曾經說了,差不多三十多米的潛泳暗道,但回想起我剛才游的那距離,我去,別說三十米,六十米都有可能,仔細思索一下,這水潭即便是再漲水,下面的水道怎麼都不會變的,這麼說起來,我可能真的是游過頭了。
「馬兄,馬兄;胡車……」
我又喊了兩聲,依舊沒有回應,便又回到了那水眼邊來,盯著那晃動不休、黑漆漆的水面,琢磨著自己要不要再回去一趟。
畢竟在這黑漆漆的地下洞子裡,要真的跟人走失了,還真的是很危險。
只不過我剛剛從那憋悶無比的水道裡死裡逃生而出,此刻想要再回去的話,多少還是有一點兒抗拒和懼怕心理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束光從遠處打了過來,落到了我的身上。
在這黑漆漆的環境裡,突然被強光照著,我的視線一下子就陷入了白茫茫的一片,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來者何人,卻聽到那邊有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咦?侯漠,你怎麼會在這裡?」
正文 靈明石猴第二十八章 又逢故人
來人是誰?
在我的想像中,最好的結果是馬一岙和胡車,而最壞的結果,是我們追蹤的那三個窮凶極惡之人——如果是他們,我肯定必死無疑。
然而讓我意外的,居然兩方都不是,而是一個讓我怎麼都想不到的人。
秦梨落。
這個女人之前現身,對我出言招攬,在得到我的拒絕答覆之後,十分灑脫,飄然而去,沒有再找過我一回,我不知道是因為我這事兒實在是太麻煩,他們也不願意承擔風險,還是篤定我就是那孫猴子,怎麼都逃不出他們的五指山。
總之我以為當日一別,定當不會再有重逢之日,卻不曾想在這麼一個秘密之境,居然又碰面了。
人生還真的是如此奇妙。
我的眼球逐漸適應了對面的強光,也瞧見了來人不但有秦梨落,還有當日在莞城金太子ktv裡跟我們和和氣氣勸酒道歉的黃毛。
對,就是那個鷹鉤鼻瞇縫眼,這位爺看著客客氣氣端酒杯,轉身卻在酒裡下了劇毒,可不是尋常人等,此刻的他出現在了秦梨落的身邊,臉色依然陰冷,而在他們的背後,還有一個白髮的老先生。
同樣都是白髮的老先生,馬一岙的師父王朝安氣質卓然,宛如謫仙,讓人看一眼就心生敬仰,而跟前的這一位則是賊眉鼠眼,一臉褶子皮和老人斑,眼神陰沉,讓人瞧著,怎麼都不痛快。
他就彷彿藏在枝頭樹梢上的毒蛇,陰沉而凶狠,好像隨時都會躥出來,給你來上一口似的。
這三人出現,立刻朝著我圍攏過來。
秦梨落走在最前面,打量著弓身防範、緊握短刀的我,不由得笑了,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對方目的不明,我不願意上來就交底,不答反問道:「你們在這兒幹嘛?」
黃毛尉遲聽到我的這話兒,不由得惱怒起來,笑罵道:「嘿喲,你個小兔崽子還挺狂的,幾天不見,居然敢頂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