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節

六個清一色黑色中山裝的死神背著手鬼魅般浮現而出，眼睛噴火的盯著沙塵。
「你們是？」
九叔、四目道人擋在毛小方身前，狐疑的盯著他們，在場的都是修道者，對地府陰神的氣息絲毫不陌生。
「地府死神。」
「地府執法，閒雜人等閃開，違者當場勾魂。」
「毛小方，你本應該死在血魔手裡，有人願為你借壽，地藏慈悲，同意為你延長壽命，但你命中注定沒有仙緣，修煉突破之日就是你魂歸地府之時，這是地藏法旨，毛小方，跟我們走吧。」一個死神冷冷說道。
九叔、四目道人、馬小海他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眼看毛小方成為夜遊法師，茅山派越來越強大，突然跑出一群死神說毛小方已經死了，要勾他的魂，換誰都難以接受。
「修道者修為突破，壽命延長，這是天理，你們說夠魂就勾魂，修道者威嚴何在？」
「陽間的事，陽間來管，輪不到你們地府指手畫腳，我已經手下留情了，別逼我殺你們。」沙塵冷冷的說道。
「放肆。」
「滾。」
六個死神臉色陰沉，死死盯著沙塵，如果目光能殺人，沙塵現在已經千瘡百孔了。
「地藏法旨，不可違抗。」
「生死秩序，沒有人可以打破，如果你繼續冥頑不靈，我們連你一起勾魂。」
「讓開！」
沙塵眼神冷峻，踏前一步，夜遊後期的修為爆發出來，呼嘯的風突然停了，搖曳的樹葉、火焰詭異的凝固在擺動的軌跡上，整個世界一片寂靜。
「我在這裡，你動我師父一根頭髮試試？」
感受著恐怕的壓迫感，六個死神眼裡露出一絲恐懼，深吸口氣，「匡匡」聲響中鎖魂鏈出現在手裡，氣氛霎時緊繃起來。
「阿塵，住手。」
毛小方開口了，神魂臉上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平靜，像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似的，沖死神客氣的說道：「請不要動手，我跟你們走，不過走之前我想知道為我借壽的人是誰。」
領頭的死神臉色稍緩，「抱歉，這不是我們能知道的事情，地藏慈悲，會竭盡全力幫助陰魂消除執念，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我可以為你向上面申請，你自己去問地藏王吧。」
「多謝，我還有個問題，借給我壽元的人會怎樣？」毛小方問道。
死神說：「借壽，就是有人把自己的壽元借給你，你多活一天，借壽的人就少活一天，並且會提前陷入衰老，生不如死。」
毛小方沉默，目光不由自主在沙塵、馬小海、九叔等人臉上掃過，九叔他們也互相打量彼此，最終將目光定在沙塵身上。
「我不問是誰為我借壽，我多活的這些年是消耗別人的生命換來，這讓我很痛苦，很難過。我不害怕死亡，該做的一直在做，此生無憾無悔，就算現在死去，我也沒有多少遺憾。」
「你做的很傻，我活著永遠不會心安。」毛小方也不知對誰說了這句話，沙塵感覺是對他說的。
沙塵也不確定是誰為毛小方借壽，是他嗎？雖然腦子裡產生過這樣的念頭，但他覺得不是。
「師父，你有你的灑脫坦蕩，我也有我的執著，我不會讓他們在我面前把你帶走。」沙塵緩緩走出來，七星偃月刀上銀光閃爍，聲音很小，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阿塵，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是我的命。」
「那我就幫你改命。」
「阿塵！」毛小方厲喝道，他的聲音很大，蘊含著威嚴與憤怒，「永遠不要忘記你茅山派弟子的身份，永遠記著我告訴過你的話，還是你覺得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
「如果你還當我是師父，還尊重我，就讓開，不要讓我在死之前再對你失望一次，你已經讓我失望過一次了。」
「天意難違，不要感情用事。死，對無懼生死的人來說，只是一場無傷大雅的輪迴，帶給他的是新生，如果有緣的話，我們來世還會相見的。」毛小方說道。
「師父！」
沙塵鼻子發酸，緊緊握著七星偃月刀，他再次感到了挫敗，當他不惜違背門規拿起還陽禁咒召喚毛小方魂魄歸來時，毛小方也是如此堅決，他甚至沒有求生的念頭。
他真的看透生死？
還是對這一世厭煩了？
「沙師弟，尊重師父的選擇吧。」馬小海拍拍沙塵的肩膀，把他橫在胸前的七星偃月刀按了下去。
「阿塵，你對感情太執著，這是優點也是缺點，修道者要放下執著。」
「各位死神，我們走吧。」
六個死神警惕的看了眼沙塵，一左一右抓著毛小方神魂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不，師娘……」
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心中悲痛的沙塵渾身泛起寒意，他臉色蒼白，瞬間消失在原地。
當沙塵再次出現的時候，他覺得世界安靜了，風停了，聽不到靈鳥難聽的叫聲和羅桑的哭喊聲，只是看到她冷艷的小臉被淚水朦朧，無助的看著他。
但他的眼中只有她。
那個倒在羅桑懷裡，靜靜安睡的女人，是的，她只是睡著了，一會就會醒的。
沙塵這樣安慰著自己，七星偃月刀「匡當」掉在地上，蹲下身從羅桑手裡接過任婷婷，他還對她笑。
任婷婷的體溫迅速冷卻，沒有心跳，沙塵低低說道：「不會有事的，我會救你的。」
兩顆殭屍牙破唇而出，羅桑、九叔他們紛紛扭過頭去，不忍心看，也無人阻止。
他就那麼毫不遲疑的咬在了任婷婷白皙的脖子上，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血液的溫度冷卻，一滴眼淚從沙塵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