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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節


他也來過這裡,他也被那個女聖人騙到這兒去做她所不能做到的事情,女聖人早已沒有了神智,這些幻想她見不到,可她想做的那件事情,又必須經歷這一環,但她又為什麼要放走衛君瑤呢?還是說衛君瑤,根本就沒有被她送回去!
我快瘋了,因為眼前的巢穴已經變成了一副熟悉的場景,爹拉著我的手走在三岔灣的路上,沿途都是站在門口看著我的村民,他們的臉上或笑或喜,或悲或怒,像極了一尊尊擺在佛堂裡的羅漢雕像,就那麼看著我和我爹,推開院門,走進了爺爺的老宅裡。
可老宅裡沒有爺爺,卻又一個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女人,那個女人笑顏如嫣地站在院子當中,看見我和我爹,笑著伸手打招呼:「二娃子,怎麼就你啊,你爹和你爺爺呢?」
「我爹?」
我喃喃地轉過頭,卻發現爹已經不知何時消失在了我旁邊,而我手上的觸感,卻是一條濕淋淋的黑鞭,那個女人也同時看見了,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轉為怒容,叱喝著說:「你又去河邊玩了?」
我迷茫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可是面前的女人卻怒氣洶洶地衝了上來,抬起手就聽見「啪」的一聲,臉頰火熱。
「你現在就在院子給我待著,哪也不許去,我今天倒是要看看,那個老東西到底還想不想活了!」
那女人嘴裡罵著就走了出去,我想跟出去看看,可是手腳完全不受控制,真的就聽了她的話,站在院子,一直等她回來。
可是第一個回來的不是她,而是我爹。
爹看起來很疲憊,身上也很濕,就和手裡的鞭子一樣,進門之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水珠,看見我說:「你娘不回來了,別等了。」
爹跨著大步子從我身邊走過,然後門又響了,這次走進來的是我爺爺。
「你娘不回來了,別等了。」
爺爺說著相同的話,在相同的方向與我擦肩而過。
我娘呢?
可在天黑的時候,娘終於回來了。
沒有腦袋,只是一個身子跌跌撞撞地走進了門,從斷掉的腔子裡流出來的血浸透了全身的衣服,流淌在地上,逕直地朝著堂屋的方向走,撞開了門,隨後就是一連串驚恐的尖叫。
那會兒天還沒有黑透,不少人都坐在村子中間的老槐樹下乘涼,聽見聲音陸陸續續都趕了過來,可是爺爺這個時候卻推門走了出來,看著滿院子的鄉親說:「沒事,家裡人鬧著玩呢,沒事,都回去吧。」
語氣和狀態,都和那天季宗卜到家裡來時如出一轍。
鄉親們都走了,爺爺也關上門,隨後關上了燈。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時。
那天晚上連顆星星都沒有,整個世界都彷彿被黑暗吞噬。
關著一晚上的房門被從裡面推開,爺爺弓著腰像是極艱難地從屋裡拖出來兩個黑影,東西很沉,爺爺累的嘴裡吭哧作響,一直將他們拖到了我的腳底下,我才發現,是爹和娘的屍體。
兩具屍體,都沒有腦袋。
爺爺為了拋那個坑,一直拋到了天亮,坑很深,即便是數十天的暴雨也無法將裡面埋著的屍體沖刷出來,爺爺做好了這一切,歎了口氣,抽出背後的煙袋,點上一罐煙,深深地吸了一口說:「有些東西不該你們看就不要看,落到這個下場,也莫要怪我。」
爺爺足足抽完一袋煙才又回到了屋子裡,中間像是不放心還回頭過來踩了兩腳,而在他第二次折身回屋的時候,我像是能看見屋子裡還坐著一個人,只是一個閃念,那人是誰看不真著,卻隱隱覺得,這個人自己好像認識。
日頭快到了商務,爺爺和往常一樣手裡拎著煙槍出門下河,接連幾天都是這樣,直到第七天的時候,在爺爺走後沒多久,房門再一次被推開,爹從裡面走了出來,目光看向四周,輕咳一聲後,娘也跟著出來了。
看到這一幕,我腦袋裡突然一陣頭痛欲裂,痛得我蹲在地上拚命地嘶吼,恨不得把腦袋敲碎,將裡面的東西一把把地全都抓出來才肯罷休,卻在迷離之際,就好像看見爹和娘緊張地跑了過來,滿臉焦急,大聲地呼喊著我的名字。
「二娃子,二娃子……」
「小乙,小乙!」
我陡然清醒,視線再度回到了洞穴裡,可面前卻多了一個人,玉面長髮,穿著一身黑袍,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男人。
這個男人拚命地晃動著我的肩膀,見我詫異地望著他,才微微鬆了口氣,「你他娘的可算醒了。」
「邪,邪十三?」
聽著他的聲音我陡然一顫,就見他瞇著眼睛看我說:「你都看到了什麼?」
「我爺爺殺死了我爹和我娘。」我呢喃道。
「果然。」
邪十三沉吟了一聲,不等他開口,我急忙說道:「你怎麼出來了?」
「別說我,先看看你。」
我一愣,隨即低下了頭,再抬起頭說:「怎麼了?」
「看你的腳下!」
邪十三一聲爆喝,如五雷轟頂,讓我瞬間清醒。
「邪十三,你人呢?」
茫然地看著四周,偌大的洞穴裡就只剩下我一個,邪十三不見了,青龍,也不見了。
「邪十三!」
我茫然失措,竟一時分不清此時此刻究竟是幻境還是現實,大聲地喊著邪十三的名字,卻久久都未能得到回應。
「不對!不對!巨龍死了,他不可能憑空消失,我一定還在幻境裡,可我要怎麼出去,邪十三呢,他在哪,他為什麼要我看腳下。」
再一次低下頭,濃霧不再,露出的地面上有一道深深的刮痕,像是用指甲拚命留下來的,我趕緊往後挪了一步,將整個字完整的露出來,可是它確實一個大大的「死」。
邪十三留給我的?
我迷茫了,木訥地盯著「死」字看了半天,再抬起頭,山洞的去路也不見了。
「是幻境。」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攥著滄淮的手腕微微顫抖,難道只有一死才能從幻境中解脫?可解脫後呢?我還能繼續活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