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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節


「聻大人……」
察覺著聲音愈發地靠近,大祖宗忍不住再度開口,可這次不由得他把話說完,聻漸淡淡打斷道:「既然他們是衝著白家來的,那就請白家祖宗自求多福,希望下次相見時,你還能完好無損地站在我面前,我或許能善心大發,給你留條全屍……」
說到最後聻漸陰鶩地冷笑三聲,身體化作無形,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
見聻漸已經走了,他帶來的那剩下的幾位半聖互相對望了一眼,想要同時撤離的瞬間,其中一個站在大祖宗身後的半聖,卻表情突然一僵,瞪大了眼睛,在眾人的矚目下,瘋女人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自從上次離開,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再得知瘋女人的下落,而此時的她已經一改之前的髒亂,穿著一身乾淨整潔的毛絨披風,凌亂的髮髻也被高高盤起,發尾處橫叉一支鳳頭釵,臉上也白白淨淨,可就是那一雙眼睛,迷離失散,看不出一點精神,凌空站在半聖的身後,緩緩抬起一隻手搭在他的肩頭,輕輕道:「我,我要找我的兒,你看到了嗎?」
那名半聖傻了,身體抖如糠篩,面色慘白地盯著其他幾位半聖,眼中的求助知情不言而喻,而其他幾位半聖看樣子明顯是在猶豫,一時間有些去留不是,可就在這錯神的功夫,瘋女人的身形陡然直降,落在了地面上,眼睛死死地盯著爺爺的肚子,呢喃地張開了雙手,「兒子,我的兒子……」
「走!」
一聲微不可察的低呼從空中傳來,幾位半聖同時消失在了原地,可是跟著他們一同消失的,還有剛剛出現在爺爺身前的瘋女人。
只是不到眨眼的功夫,一陣陣悶哼從空氣的四面八方傳來,那些剛才消失不見的半聖幾乎是同一時間又從跌空跌落,以疊羅漢的姿勢摔在了地上,個個扭曲掙扎,叫苦不迭。
瘋女人信手做完這一切後又重新出現在了爺爺的面前,先是拿手指著爺爺的肚子,然後又挪到了臉,「兒,我的兒……」
在場人都愣住了,我和阮青面面相覷,可是盯著她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我陡然清醒,瘋女人拿我爺爺當做是黃河鬼嬰了!
「白,白老鬼,穩住這個瘋女人,她不會傷害你,想辦法讓她聽你的話,去把山底下那些麗競門的雜種全都殺了!」
大祖宗耷拉著半天的臉突然露出一陣狂喜,哆哆嗦嗦地喊著爺爺,可是不等他把話說完,瘋女人驀的將頭轉過,直勾勾地盯著大祖宗,口齒不清地說:「你,你要,殺我兒子。」
大祖宗臉色狂變,「我沒有!」
話音未落,瘋女人已然來在了大祖宗的面前,抬起手一把揪住了他脖子上的衣領,「殺,殺我兒子,我,我也要殺了你。」
大祖宗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臉上的表情僵了片刻,突然口中發出一聲長嘯,濃郁如同黑墨般的氣團瞬間籠罩全身,緊接著身體裹著黑氣飛馳而退,耳邊廂同時就聽見「刺啦」一聲衣料被撕裂的響聲,大祖宗一個轉念直接將和瘋女人的距離拉開數丈才停了下來,瘋女人手上攥著破碎的衣領,看著大祖宗,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突然張開嘴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在半空中弓著腰,衝著大祖宗就一腦袋撞了過去。
「保護大祖宗!」
下面的人大吼了一聲,白家只剩下的兩名半聖見著大祖宗深陷危機,猶豫了片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飛身敢去救援,可是那瘋女人來到大祖宗切近之後,沒有雷霆一擊,也沒有驚天動地的招式施展,就真的如同一個發了瘋的女人一樣,伸出兩隻手衝著他一陣潑婦打架似的亂抓,幾下的功夫,大祖宗靠一擊逼退娘的黑霧,就這麼被她抓的支離破碎,露出了面孔驚恐的大祖宗,而與此同時另外兩名半身也已經趕到,雙雙抬起右掌,以力壓千鈞之勢,逕直朝著瘋女人的後腦勺拍了下去。
不知道在玩什麼,在眼睜睜看著瘋女人毫無防備地挨下這一擊後,我心頭猛然狂跳,說不出是擔心還是緊張,就彷彿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將我和她連在了一起,彼此心意相通,痛苦相連。
瘋女人結結實實挨了兩位半聖的全力一擊後,身體如同一顆流星垂直落在地上,整個人砸進地面足有半尺深,濺起雪霧瀰漫,而那兩名半聖見一擊得手,便不再給她任何機會,二人欺身跟進,在漫天雪霧中衝了下去,一時間消失了身形,可夾雜著彷彿雷鳴般的落掌卻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此起彼伏,斷崖在兩位半聖全力施展的掌勁下開始微微抖動,而此時風雪漸息,眾人屏氣凝神,足足等了好長的時間,兩位半聖才氣喘吁吁地重新回到了地面上,彼此臉色漲紅,垂下的兩條胳膊更是不自禁的隱隱顫抖,雙眼死死地盯著面前不見瘋女人身影的深坑,半晌過後,才長長地吁了口氣,抬頭看向大祖宗道:「大祖宗,死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古門背後的人
大祖宗從頭至尾都沒有開口,看向深坑的眼神飄忽不定,甚至沒敢上前去查探,狐疑地盯著半聖說:「當真死了?」
那名半聖笑了笑,抹了把頭上的汗說:「我和大哥施展全力一掌不落地全打在她腦瓜子上,就算是鋼是鐵,也得被拍成稀泥,放心吧。」
話說到現在,深坑裡依舊沒有任何動靜,腦袋裡回想著方才二人出掌的架勢,甚至連我也都以為瘋女人已經死了,可要知道她可是黃河娘娘,沒有分水劍,真的能靠蠻力殺死她?
沒等我想明白,一聲聲破空的呼嘯打下山的方向傳來,斷崖上眾人齊齊調轉過頭,目光中,密密麻麻的黑點正在快速從山底下接近,風聲凜冽,只是放眼一瞧,最起碼就有百十人之眾。
麗競門的人來了。
我心頭一顫,同時望向爺爺和娘,卻驚訝的發現,他們兩個不見了!
發現這一狀況的不止是我,就連大祖宗的臉色也難堪到了極點,可是已經將斷崖上眾人團團包圍住的黑衣人已經讓他沒有時間再去思考那麼多,目光陰冷地掃視四周,而當落在這些黑衣人胸前那朵綻放的紅蓮上時,嘴角劃出一抹詭笑,可是在這個時候,阮青卻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壓低了聲音說了聲「走」,接著突然從雪地裡探起了身,拉著我二話不說掉頭就往山下跑。
我一開始的時候也蒙了,可是看著她緊張的表情,才突然想到,這麗競門是衝著我來的,一旦暴露,估計雙方非但打不起來,聯合起來將我拿下,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明白了之後,我甩開了膀子玩了命的朝山下跑,耳邊廂聽得大祖宗聲嘶力竭地咒罵,卻頭也不敢回,將腳底下的步伐提升到了極致,一口氣衝動山腳下,二人微微放緩了腳步,左右觀瞧,阮青拉著我想要朝著河床的方向跑,可我卻攔住她說:「得通知姚半仙!」
阮青愣了愣,可立即斷然否決,「姚半仙估計已經出事了。」
見我迷茫地看著她,似乎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麼,阮青皺了皺眉,「你沒有發現白家少了個人麼?」
我一怔,隨即恍然大悟,「三祖宗!」
二祖宗死後大祖宗立馬趕到,可是當中發生了那麼多事情,直到現在也沒有瞧見三祖宗的身影,爺爺深陷困境,姚半仙也遲遲沒有趕到,導致這種情況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大祖宗趕來之前,姚半仙便已經被三祖宗給控制住了。
「可是就這麼放任姚半仙落在他們手中……」
沒等我把話說完,阮青緊張地盯著山頂望了一眼,著急道:「白家既然全家出動來這裡抓你爺爺,只留下三祖宗一個人控制姚半仙,肯定早就轉移了,別再在這耽誤工夫了,我估計聻漸他們也沒有走遠,現在不走,等山頂上分出勝負,可就走不掉了!」
阮青言之鑿鑿,我也無力反駁,跟著她深深地朝著山頂上看了眼後,一咬牙一跺腳,掉頭就跟著阮青朝著河床裡衝了下去。
經過一天的大雪侵襲,河床上早已白茫茫一片,分辨不出我們先前出來的那個水窪到底在什麼位置,兩個人跟暈頭鴨子一樣在寬闊的河床裡亂竄,在探尋的同時,阮青壓低了聲音說:「你覺得你娘會把你爺爺帶到什麼地方去?」
我一聽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娘在山頂上的態度一變再變,讓我根本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為誰做事,特別是在聻漸走了之後,她一直保持著一種隔岸觀火的態度觀望斷崖上的局勢,而又在麗競門趕到所造成的混亂時將爺爺悄無聲息地帶走,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這是她自己的臨時起意,還是也在聻漸的佈局當中,讓娘把爺爺帶進了九獄九泉。
我沉吟了片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踟躕之際,就聽阮青在前面發出了一聲驚呼,我頓了頓神急忙跟上,就見她抬腿破開了腳底下的冰層,露出一汪清澈無比的水坑,清水裡不含一絲雜質,甚至還能看見水深處幾條紅色的淺影晃動,頓時心頭大喜,正要和阮青跳入水中時,身後傳來了一陣冰冷的話音:「聻漸想要抓你,你就這樣跳下去,豈不是自投羅網了麼?」
聽見身後憑空出現的說話聲,我心頭一驚,修為修煉到至今,除了身手提升外,感官和對外界事物的感知更是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說話那人明顯就站在身後,可我和阮青兩個人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能在我倆面前施展出如此身手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其實力遠在我二人之上數倍不止,最低也得是個半聖!
我和阮青的身形在聲音出現的一瞬間頓時僵住了,身後那人也同時陷入到了沉默,半晌的沉寂,我僵硬地轉過腦袋,目光中在身後不到半尺的距離站著一個人,一襲寬大的斗篷披在肩上,明眸皓齒,深幽的眼睛盯著我,淡淡道:「跟我走吧,帶你去見個老朋友。」
陸無雙的出現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甚至都忘記了在這個世界還有衛道者這個組織的存在,阮青不明所以地跟在我身邊,三人一前兩後地漫步在河床中,一直走到剛剛露出的日頭被黑夜吞噬,平攤的河道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
大雪過後,天空中罕見地出現了一輪圓月,淡淡月輝灑地,跟白皚皚的雪地交融,就更顯得那道人影的突兀,彷彿千萬年來就站在那裡,一刻也未曾離開過。
腳步踩在雪地中徑直往前走,並隨著距離的拉近,才發現那人背對著站在那裡,身穿一襲黑色的長袍,長袍的款式不像是現代,也不像是古代,倒有點像是某些門派或者宗族特有的服飾,黑色的後背上,一條細長的金龍從肩膀延伸到衣角,負手而立,其背影看在眼中,既陌生,卻又有些熟悉。
「無心侯,多年不見,可還好?」
低聲而又沙啞的嗓音從黑袍男子的身上淡淡散開,整個人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一開口,聲音卻彷彿來自無盡深淵,森森攝耳,竟從內心的深處,油然升起其中莫名的恐懼。
陸無雙的腳步停在了男子身後不到兩丈之處,我和阮青也齊齊停下了腳步,心悸地看著他,卻同時也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
過了良久,那人才彷彿反應了過來,淡淡地點了點頭,歎聲說:「是啊,無寐侯這個名字估計你早已經忘了,但是有些人和有些事卻不能忘,幽都的聖火已經重新燃燒,你在這邊的使命結束,是時候該回去了,白小乙。」
我心頭猛然一顫,喃喃地盯著那人的背影說:「你在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