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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節


破力……
隨風……
劍風……
觀其妙……
……
面對著洶湧而來,有法有陣的敵軍,我能做的就是守在錦月姑姑還有淮北以及花七顏三人身邊,一劍劍地揮起又落下,劍風已經完全無法催動,全靠本能的劍法技巧讓手中的黑劍能在我倒下之前多支撐一些時間,因為丑時已過,邪十三食言了。
我甚至沒有心思去想他為什麼要騙我,雙手和大腦在機械的砍殺中已經變得麻木,甚至當左臂在迎面而下的長刀中與肩膀分離,掉落在地上都沒有絲毫察覺,因為對於此時此刻的我來說,無論是單手持劍還是雙手持劍,都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淮北的身體已經淹沒在敵軍當中,連具屍體都無法看見。
花七顏滿身是血的斜靠在鐵牛身上,因為「畫地為牢」的緣故,這將她是此生唯一的姿態,無法分辨出到底是死是活,而且失去了大戲法師身份的錦月姑姑,只憑著一些臨時粗造出的小玩意根本無法對這些數千計訓練有素的敵軍造成任何麻煩,這是我頭一次在她眼睛裡看到深深地絕望,即便是那晚被妖獸和鬼衛夜襲,也不曾見過她的臉上露出過任何意思驚慌。
戰爭就是這樣,勝負只在一瞬之間,片刻前我們還幻想著能靠著這漫天迷霧攔下敵軍的腳步,然後給吳霽雲拖延出足夠的時間奪下五原城,可殘酷的現實卻教會了我,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的陰謀詭計和不著實際的幻想,都顯得那麼不堪一擊。
我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將衝上來的敵人斬殺,和錦月姑姑疲憊地靠在一起,可看著視線中依舊沒有止境的敵軍,二人的嘴角扯出一抹艱難的微笑,錦月姑姑大口喘著氣說:「小乙,你說吳將軍那邊怎麼樣,會不會和咱們一樣,也到了最後的時刻。」
我輕輕晃了晃頭,將黑劍插在地上,穩住身形不倒,說:「不會的,吳將軍善兵,即便是打不過,我相信他也一定有辦法能保留一絲火種,回到落雁鎮,給你我立個石碑。」
「這算是你我的臨終遺言麼?」
錦月姑姑淒慘地笑了笑,看著迎面而來的敵軍,輕輕閉上了眼睛。
「冥心歸墟是十二恨劍法第十一式,在施展它之前,要求用劍者耗盡體中內裡,也就是你現在所急需的魂力,無妄無怒,不悲不喜,以一顆空冥之凡心,去感應存在於天地間的大道法則,開以陰陽,持以春秋,匡諸侯,天下服。」
邪十三低啞的嗓音在腦海中淡淡迴響,所帶來的是渾濁的心頭一片豁然開朗,我甚至能感應到手中黑劍在面的戰敗時所散發出的不甘和屈辱,大丈夫折戟沉沙,自將磨洗,又豈能在此等彈丸之地殞命?
胸前的戰意在此刻陡然噴發,看著手中嗡鳴的黑劍,我輕輕吸了口氣道:「好了,你渴望鮮血,我渴望殺戮,面前的這麼多活人,豈不是正好滿足你我的心願?」
感受著週遭空氣裡不斷往體內注入的磅礡力量,再看向眼前那些踟躕不前的敵兵,我笑了笑,喝了聲「劍去」,黑劍身上發出一聲愉快的歡鳴,脫手而去,化作一道金光,頃刻消失在了面前。
雷聲滾滾,大雨傾盆,一片片烏雲在此時遮掩住了天上的繁星,大陣被狂暴的雨水沖刷的一乾二淨,攪著地面上的血水匯成一條條小溪,朝著河邊流淌。
在黑劍將遠處的最後一個敵人斬成兩截後,我沖它伸出手,輕喚了聲「劍來」,黑劍在暴雨中穿插出一條白線,逕直地就落在了手中。
錦月姑姑目睹了一切,神情複雜地看著我說:「這就是你的辦法麼?」
我點了點頭,接著便開始救人。
花七顏的身上的血書被暴雨沖刷的一乾二淨,但是臉色卻在閃電雷鳴中變得一片蒼白,整個人軟弱無力地斜靠在鐵牛身上,錦月姑姑一把將她扶起,隨後拿手在鼻息間探了探,欣喜道:「還活著!」
可是當拋出被層層屍體壓在最底層的淮北時,整個人已經絲毫沒有任何的生命特徵,身上的傷口如同螞蟻般遍佈在身體各個角落,我強咬著牙用力地掐著他的人中,同時心中呼喚:「邪十三,他還能不能救?!」
「身體消亡,可靈魂不滅,抓緊時間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布下封魂陣繼續延緩魂魄的消亡程度,在此期間只要能將他身上的傷口治癒,便可活命。」
「什麼封魂陣?」我疑惑道。
「先將此人放入一口由陰木打造的陰棺內,然後找十七枚通魅(沾了童子眉的古代銅錢)在地上偽造一個小七關,讓冤魂遊弋此中,永世難覓出徑。錢經萬人手,陽氣很重,加上童子眉,便能起到抑制陰氣流動的效果。再將棺中的陰孽之氣由「活符」引入鎖魂陣,然後用「真陽涎」(就是人吐出的血涎)」封死棺中屍身的陰脈,魂魄找不到出去的路,自然會在體內多保存一段時間。」
一把將淮北抗在肩上,和同樣抱著花七顏的錦月姑姑馬不停蹄地朝著岸邊跑,趕等將二人放進船艙內,我按照邪十三交給我的方法轉告給她後,錦月姑姑道了聲「保重「,便乘著夜色划船,將二人往落雁鎮送了回去。
「冥心歸墟對你來說是目前最有效的殺敵劍法,但是若是被人識出,定會引來劍魔逆蒼天的瘋狂報復,待會兒去到主戰場那邊,我還是希望你不到關鍵時刻,最好不要輕易使用。」
我一邊朝著五原城的方向瘋跑,一邊說:「那怎麼辦,我現在沒有魂格,無法使用出消耗魂力的劍法,也沒有肉身,沒辦法將其他的招式全力發揮,再不讓用冥心歸墟,我乾脆跟著錦月姑姑直接回去不就算了。」
邪十三沉默了片刻,歎口氣道:「那你隨便吧,不過最好能將所有人看見此法之人一併斬殺,讓明天再也沒有機會開口。」
我重重地點點頭,目光中已經能看見從五原城方向隱隱發出的火光,吶喊聲廝殺聲在夜雨中此起彼伏,我見狀心頭微定,攻城到現在還在持續,那就證明吳霽雲沒有潰退,雙方最起碼還在僵持狀態中。
「暴雨天在攻城戰中對於攻城的一方最為忌諱,從天而降的雨水會極度影響爬城士兵的視線和行動速度,根本無法分清從天而降的到底是雨水還是殺人的兵刃,最好速戰速決,否則這場大雨,將會是徹底影響這場戰爭的轉折點。」
第三百九十五章 攻城
腦海中迴響著邪十三淡淡的話語,整片戰場已經在視線中清晰可見,雨夜中,旌旗蔽日,甲兵如林,一排排載滿士兵的爬牆梯穩穩落在城垣上的渡口,無數的戰士倒下,又有無數的戰士往前衝,巨大的衝撞車在被密不透風的盾陣保護下緩緩朝著城門行駛,無以計數的黑色箭刃混雜在雨水中間將城牆底下的大地紮成了刺蝟,滿地都是屍體,到處都流淌著紅色的血液,但是最讓我震驚的是,為何會用雲梯強行攻城,之前錦月姑姑留下的缺口呢,為什麼不從那裡攻城?
滿心疑惑地穿越戰場朝著渡口方向飛奔,看著又一批攻城軍從渡口方向趕來,我攔在當中問道:「吳將軍在哪?」
這些人沒有帶攻城器械,外圈的士兵舉著盾牌,將手持長矛的保護在中間,而且都認識我,看見我出現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反而是恐懼。
「那,那邊守不住了?敵人的援軍要到了?」
為首之人緊張地看著我,見其他人也是滿臉退意,我笑了笑,抖了抖手中的黑劍說:「他們已經沒有援軍了。」
看他們一臉不解的表情,我拍拍為首之人的肩膀說:「八千人的屍體這會兒全在衛城來這的路上,待會兒攻下五原城,我帶你們去看看。」
說完直接就朝著渡口的方向跑。
一邊跑心中的疑惑更濃,這個吳霽雲,不按照提前商量好的計劃強攻缺口也就算了,除了五副雲梯再加上一輛衝鋒車,其他一樣攻城器械都沒有,全靠人肉硬堆,並且就連中軍大帳也擺在了離著主戰場這麼遠的渡口,實在是難以理解。
怒氣沖沖地提著劍從軍陣中走過,一直上到了黑龍船,見吳霽雲和幾個將領模樣的將士頂著暴雨坐在甲板上喝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將劍丟在了桌子上,砸翻了酒罈,看著他說:「」到底怎麼回事?
吳霽雲盯著碎酒罈子一愣,隨即站起身,衝著站在身邊的傳令官道:「下令,攻城!」
傳令官得到號令飛速跑下了船,一聲聲「攻城」的叫喊在軍中此起彼伏,我不解地看著吳霽雲,就見他笑著看著我說:「你要不把那八千援軍幹掉,我是死也不會全力破城的。」
我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說:「你一直都在佯攻?」
吳霽雲點點頭,「是啊,我得到消息,今天晚上在五原城內的守軍幾乎是平常的兩倍,而且那會兒你去了衛城,對這邊的情況可能不太瞭解,當我們趕到渡口,準備登船上岸的時候,剛好發現一批樓船從渡口駛離,樓船沒有旗號,但是從船的制式還有規格來看,其身份一定不會特殊,而且這樣的人一共在我們來了之後,前前後後走了十多波,還都是帶著酒意走的,所以我猜今天晚上五原城內一定發生過大事,還是喜事,但放眼整個五原城,除了城主安北將軍大壽外,沒什麼由頭能讓這麼多顯貴親身來到這裡,而且如此多的顯貴聚集,安北將軍自然不會放鬆了防守,他要用人,自然就會從衛城裡調,至於調多少,調的都是什麼人我無從得知,也就直接導致了敵方戰力不明確,如此貿然攻城,可是犯了兵法上的大忌,所以我才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就是想知道,五原城內,現如今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我沉著心聽他把話說完後,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將錦月姑姑告知我的消息複述了一遍,吳霽雲聞言沉吟了片刻說:「一千親衛隊再加上三名統領,而且今天晚上那些來祝壽的肯定還有留宿過夜的,再加上他們所帶的衛兵,看來咱們所要面對的敵人,比預想的多了可不止一倍啊。」
二人說話間,中軍大帳已經由河岸上的黑龍戰船變成了離著五原城城垣不到數公里的軍帳,所有的將士嚴陣以待,只等一聲令下,便可強行攻城。
「雖然我們的人數有敵方兩倍之多,但是古往今來,無論攻城戰之前準備的再充分,到最後也是以十換一的結果,以七換一都可以算得上是大勝,所以今天晚上砸門的突破口就在之前城牆修補的那一段,必須一鼓作氣將此處拿下,然後進軍城內,就算是打也要在城裡面打,要是讓敵人靠著城牆將我方拖住,慘敗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我點點頭,吳霽雲的話正說到我心坎,有了城牆依作天塹,非但會加劇我方攻城的傷亡,對我來說也極大限制住了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