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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節


我聽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看著鏢局內人多口雜,想了想便岔開話題道:「為什麼我看落雁鎮好像沒受什麼影響,並且你之前說的新建的鎮子是怎麼回事,這才幾天的功夫,你就能把落雁鎮重新恢復了?」
壞笑苦笑了一聲說:「我也不知道,跟其他地方相比,咱們這邊的波動確實要小很多,而且說起來幾天重建落雁鎮,可要是真的按照正常時間來算,看似幾天,我估摸著起碼得過去很長時間了。」
見我滿臉不解,淮北說道:「難道你就沒有發現現在古道裡的時光過的特別慢麼,一天的時間跟過一個星期似的,太陽升起來之後老不落,落了吧,天黑的時間也特別久,誰知道呢,可能是真的變天了吧,反正時間這種東西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了概念,能在以後的日子裡明哲保身,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我見淮北已經完全把自己融入進了古道,成了原住民,笑了笑說:「這段時間就沒有是他勢力到這裡挑釁麼,我看你日子過的挺安逸的,還有功夫去種這麼多樹。」
淮北臉頓時一耷拉,「那女魔頭別看脾氣怪,可實力是真的強啊,一開始來打落雁鎮主意的人也不少,甚至連八手仙猴的玄武護法都來了,但全都她一棍子打進了河裡,也是從那以後,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不然一萬棵樹,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去給她種的。」
看來她當初說四大勢力就算來挑釁,也打不過她的話,並不是吹牛啊。
我歎了一聲,也基本上從淮北嘴裡對現在的古道情況瞭解了個大概,簡單兩個詞來概括:改天換日,斗轉星移。
一切彷彿都回到了混亂的起點,在古道災變的罪魁禍首出現之前,所有人都在瘋狂計劃著勢力的擴張還有地盤的保守,但是不知道九泉府會不會在這個時候橫插一腳,如果連他們也插手其中,那麼這古道裡可就熱鬧了。
在得知白如霜可能會過段時間才能回來之後,我讓淮北給一起來到這裡的眾人分別安排好了住宿,當中淮北問我大概要住多久,我想了想說:「在你這先住一陣子吧,等那一萬棵樹種好了,在竹林裡想辦法給我們搞個不破壞陣法的院,我們搬那去就行。」
古道裡的日頭彷彿真的就如淮北所說,將一天的時間拉的特別長,卻也給了大家充足的安頓時間。
鬼爺爺護著草王在鏢局裡給霍老太療傷還魂,錦月姑姑和石老大帶著一干幫眾馬不停蹄前往竹林,繼續完成那一萬顆綠竹的種植大業,就連左疏韓也一刻未曾休息地去到了渡口,觀察落雁鎮一帶的水域流逝,好分辨出現如今落雁鎮究竟在古道中處在一個什麼位置,好像只有我跟花七顏兩個人無所事事,在滿鎮子裡閒逛。
來到竹林旁邊,看著在裡面忙的不亦樂乎的眾人,我問花七顏,幻象和幻術究竟有沒有區別,世人當真有人可以做到讓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陷入到環境之中,連所接觸的東西是真是假都分不清麼?
花七顏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沉吟道:「我對幻術的瞭解也只存在於古彩戲法中,古彩戲法自古便可以分為兩類,幻和術,幻就是指幻象,例如之前咱們被千歲蝙蝠追殺時所施展的亭燈現彩,其實就是幻象的一種,能對人產生迷惑,卻不能造成實質性傷害,但是又比如師姐曾在吉祥戲院裡所施展的百鳥朝鳳,還有在吳宅裡探路的仙人指路,都可以歸為術法,古彩戲法中的術法出自茅山一脈,特別是百鳥朝鳳,已經遠遠不能單純的歸類於術法來解釋,這是一種幻和術的結合,普天之下,也只有師姐一人可以獨立施展,卻損傷極大。」
我聽了皺起了眉頭,想起在探索歸元寺所經歷的一切,忍不住問道:「那有沒有一種術法,或者是幻象,可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中招,既生活在現實中,可看到的東西,全都是假的呢?」
第三百七十章 黃河水患
花七顏愣住了,像是在極力思考著什麼,隨即沉吟道:「你這個說法我記得曾經聽家師有過提及,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見我面露失落,花七顏補充道:「要是著急的話,我去問問我師姐,她的記性一向比我好,當時我倆是在一塊兒,興許她還能記著。」
可是等她問完之後,得到的結果是連錦月姑姑也忘了。
我看著她倆歎了口氣,總覺得在開元寺的經歷沒那麼簡單,最主要的是明明看到的都是真的,可到最後為什麼又會變成了假的了呢。
熬過漫長的白日,迎來的便是冗長的黑夜。
淮北和江老大特別差人去了落雁鎮下游幾十公里外的石河口買了些燒酒和牛羊肉回來,擺了一大桌,算是給初來黃河古道的眾人接風洗塵。
從起初最早來到古道的我和淮北還有紅鯉,現在又多了玉姐,霍老太,鬼爺爺,霍老太,草王,錦月姑姑,花七顏,和石老大。
大家坐在那裡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打心眼裡高興,正如那天淮北說的:終於來長輩了,我們這些晚輩在這裡可算是有了個家。
酒過三巡,淮北一抹袖子問我:「白大哥,你這拖家帶口的來,肯定是有什麼大計劃吧,能不能提前說來聽聽,再不找點真正的事做,我可真的就廢在這了。」
玉姐說:「實在沒事幹不還有一萬棵樹麼。」
我笑了笑,說:「有是肯定有,但現在就是不知道白如霜對鎮子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在得到她的允許之前,我可不敢隨便使喚你們,萬一惹到她老人家動怒,發配我去種樹,我他娘的還不如現在就回去的。」
「按照這裡的時長來計算,想要完成大禁山林法,就算借用某些手段最快也得一個月才能完成,畢竟種樹容易,可落雁鎮週遭一帶全是荒漠,畢竟一萬顆綠竹在這種地方可不好找。」
錦月姑姑在旁說道。
鬼爺爺也說:「霍老太的病情目前還需要進一步觀察,不過只要時間充裕,起死回生也不是不能做到。」
「時間……」
我點點頭,隨即看向左疏韓,「落雁鎮的具體位置確定了沒有,除了這里外,周邊還有沒有跟落雁鎮規模和人口相近的臨河城鎮?」
左疏韓想了想,沒有說話,卻是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宣紙,推開桌面上的飯菜,將宣紙平攤在了上面。
眾人見狀全都伸著腦袋湊了上去,就見宣紙上被一道極粗的黑墨勾出了一條從西北角往東延伸的黑線,在線邊極北的一端被點上了一團小拇指般大小的墨團,左疏韓說,這裡,就是落雁鎮在黃河古道災變後所處的位置。
淮北跟江老大齊齊倒吸了口冷氣,互相望了一眼,才震驚說:「之前落雁鎮,是位於古道的東北。」
接著左疏韓指著落雁鎮以下,靠著黑線的幾個小一點的墨點說:「這幾個鎮子的規模都不如落雁鎮大,但也都有人居住,多的近百人,少的只有十人不到,每個鎮子中間相隔不到十公里的水路,鎮子的人靠行船運貨營生,但是這一帶地勢偏遠,少有商船經過,更沒有大渡口,所以鎮子上的在災變之後基本上都已經走了差不多了。」
接著又指著離落雁鎮最近的黑點說道:「石河口,落雁鎮附近唯一一個同樣沒有受到災難太大波及的渡口城鎮,這裡的居民以販賣貨物為主,主要針對的就是西北一帶的城鎮,人口粗略估計有接近百數,自給自足,極少有人離開去外面謀生。」
江老大在這時點點頭說:「沒錯,平日裡鎮上需要的一些日常之物都會駕船去石河口買,只不過我記得以前離著這也不過六七里的水路,現在好像有20多公里了吧。」
眾人齊齊發出一股子唏噓,在左疏韓將草圖收起來後,我看向江老大,將心理最為關切的一個問題拋了出來。
你是什麼時候死的?
江老大臉色一僵,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我,半晌才說:「我記得我真正意義上死的那年,是光緒二十三年。」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天是正月二十一,凌汛決口,口門寬約千米,水深三丈,受災面積十餘縣,當時我跟我爹正在山上放樹,那一聲巨響就跟天塌了一樣,洪水沖開堤壩就如同脫籠的猛獸,淹沒了村莊和大地,舉目望去,一片汪洋,孩哭、娘叫、狗咬、雞鳴,水上漂浮著衣物、傢俱、牛羊、屍體,真是看不敢看,聽不敢聽,房屋倒塌不計其數,樹木有的連根拔掉,剎那間村莊良田盡成澤國,到最後連在山上的我和我爹都沒有逃過此劫,水位上升沒過了山頂,十幾個縣的百姓,無一人生還。」
我聽完不禁深深歎了口氣,從小在黃河邊上長大,對與這條自古以來都被譽為中華的母親河,可卻從來都不認作是什麼「良母」。
歷史上的不斷改道和氾濫給黃河流域的人民帶來了無數次毀滅性的災難,即便是在今天,黃河上仍舊有大量浮屍存在。
以打黃河出現在史書上以來的2500多年裡,黃河決口氾濫多達近2000次,平均每三年就要決口兩次,大改道26次,而每一次的決口和改道背後都是數以萬計的生靈塗炭。
據《利津縣志》記載:「光緒二十二年(1895年)流月二十二日,李家窪河決後,田廬墳墓盡皆淹沒,甚有扶棺而走駭骨無存者,災民饑不得食,寒不得衣,號哭之聲聞數十里,……」
民國十八年二月二十八日,利津扈家灘大堤漫溢決口,水勢浩蕩,當年未堵,十二月凌汛又至,附近各村盡成澤國,房屋倒塌,人畜凍餓溺水而死者不計其數,穴居堤頂者飢寒交迫,慘不忍睹……
還有眾所周知的黃河花園口爆破事件,到現在依舊有上萬具遺留在黃河裡的死屍無法解決,留下它們的靈魂,終日在河水裡遊蕩……
記得爺爺曾經說過,在到了陝北那邊,黃河不被稱作黃河,而是被叫做「黃鬼」,並且每年都會舉辦聲勢浩大的「斬黃鬼」的巫儺儀式,還被列入到了非物質文化遺產之列,可見真正常年生活在這裡的人,對這條喜怒無常的古河,充滿了多少仇恨。
沉思良久,再抬起頭看向江老大,出聲問道:「也就是說,古道中人,都是歷史上死在黃河氾濫下的冤魂,保存著記憶來到這裡,繼而轉世投胎?」
江老大點點頭,又搖搖頭,「絕大多數都是這樣,可也不是所有人在死後都能來到這裡,就像我,找了這麼多年,卻始終沒有找到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