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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節


七姑姑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撩面紗,將杯中茶一飲而盡,看似起身像是要走,我急忙叫住她說:「等一下,你現在是不是能告訴我我爹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七姑姑身形一滯,又重新坐穩,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輕歎了口氣:「你當真想知道?」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等她繼續說下去。
「一怒九泉血,百萬陰屍魂吶……」
七姑姑目光迷離,看向屋外的山水,輕輕長歎。
我心頭一怔,呆呆地看著她,呢喃道:「到底怎麼了?」
「你爹死了。」
一句話如同旱地驚雷,炸在耳邊,久久未能平息。
在那一刻,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陡然一陣劇烈搖晃,險些直接魂飛魄散,七姑姑見狀騰地站起身,轉身就腰朝著門外跑,像是想要去喊黃河姥母。
「不必了。」
我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嘴角苦笑道:「在去九泉河口前,我就猜到了這個結果,只是一直不甘心,現如今爹死了,我心裡倒是平靜了。」
七姑姑站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彷彿是有些不相信地繼續挪步門外,我搖了搖頭:「分水劍,九泉府,金鵬,黃河鬼嬰……擺在我面前的這些宿敵哪一個我可有一戰之力,可是我的性格就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讓我拼一把,就算敗,也要在敗中求勝,永不妥協,永不退讓一寸一分。」
「敗便是輸,可天底下豈有輸了不退的道理?」七姑姑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
「我羨慕我爺爺,在他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卻有一顆心,一顆比神魔都要堅定,讓天地褪色的心,我或許不能像他一樣,有那麼大的本事步步為營,將所有的事情都算在自己的棋盤當中,將天地萬物皆淪為棋子,他這次就算敗在了九泉府,也只是棋輸一招,並沒有全盤皆輸,仍有許多機會扳回這一局,所以他是敗,但並沒有輸。」
說到這裡我微微閉上了眼睛,想起爺爺當日在河面上對我說的話,低聲道:「而我,這輩子都不願做下棋人。」
七姑姑皺著眉頭看我,似有不解道:「那你想做什麼,棋子?」
我輕輕笑了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若成雄,要做,就做那觀棋人,洞察全局,明火於心。」
第三百零六章 被拔掉的棋子
話音落罷,屋子裡沉默了半晌,七姑姑沉吟了片刻,還是搖著頭說:「可你已經深陷其中,棋子或下棋人,你只能二選其一,並無他選。」
我點點頭:「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既然已經攪入全局,自然就沒辦法脫身,可即便是棋子,哪怕是棄子,也有可以充當旁觀者,洞察全局,全身而退的那一天,你知道是什麼時候麼?」
七姑姑搖搖頭:「不知。」
「我雖然不懂圍棋,先前跟姚二爺下棋的時候也從無勝績,可是在悟劍之時,卻讓我忽然明白了敗中求勝這個道理,我雖然一直都在整盤棋中擔任棋子的角色,可現在我已經死了,就像棋斗中棋子被拔掉,被擱置一旁,無論是下棋人還是觀棋者,誰都不會將注意力放在這枚被拔掉的棋子上面,這個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即便是拔掉的棋子,也該有他用武的天地了。」
說完之後我將目光落在了七姑姑身上,淡淡笑道:「這些日子還要多叨擾姑姑,還望姑姑不要見怪才是。」
七姑姑站在原地愣了足有半刻鐘的功夫,才微微吐出口氣,點點頭說:「看來吳山公主所等之人,並非浪得虛名。」
隨即又道:「你這一縷殘魂被吳山公主所救,來到黃河古道,除了你近日所見之人外,外人並無知曉,而且這些人都絕對是可信之人,無論是鬼嬰還是九泉府,甚至連你爺爺和上面那些朋友,都以為你已經死在了九泉河口,正如你說,此生此世,怕是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成長時機了。」
我微微點頭,看向七姑姑說:「我爺爺是不是還活著?」
「嗯,雖然你爹被斬首,但是白老鬼卻被一神秘人所救,逃離溟泉獄,目前尚不知蹤跡。」
神秘人?
我一怔,不可思議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七姑姑搖搖頭:「不知,只知道那人的手段著實誇張,以一己之力對抗九泉府四位鎮府大人而絲毫不落入下風,趕在府主出手之前將你爺爺帶走,只可惜那日古道四大勢力去了兩位,不然以他的實力,再救出你爹,恐怕不在話下。」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恐怖之人?」
我難以相信地喃喃自語,隨即沉下聲音說:「八手仙猴和鬼門龍王都對我爺爺出手了麼?」
七姑姑搖搖頭:「只在那位神秘人以一敵四差點斬殺兩位的時候他倆方才出手,也正是因為他倆的干預,才給九泉府將你爹斬首,留夠了充足的時間。」
見我低眉不語,七姑姑勸慰道:「成長是一個極需要時間的一個過程,切勿操之過急。」
我苦澀地抬起頭,歎聲道:「古道一日,人間一月,在這裡,最重要的也就是時間了吧。」
七姑姑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說了聲「跟我來」,便轉身走向了屋外。
我也跟著站起身疑惑地走了出去,見七姑姑站在門口,微微翹著頷首瞇著眼睛望向天空,心中不解的同時深知此法定不會平白無故,順著她的目光同樣往天上瞧,差點被日光刺瞎了眼。
她在看太陽。
那會兒正值半晌,日頭有些微微傾斜,卻依舊日照旺盛,而這個時候七姑姑也收起了目光,轉頭看向我道:「你到日落之前再看來,如果發現太陽有異常的話,留給你的時間,會比想像中要多很多。」
說完轉身離去。
我站在那裡愣了半晌,感覺著離日落還一段時間,便轉身回到了屋內,可是還沒等屁股坐穩,心頭卻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悸動,彷彿是被人偷窺,而異感的來源,則是伸出院落的大門。
林中小屋雖然離院門不遠,兩個拐角便能趕到,可是卻能在這裡清楚地感覺到悸動的來源,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墊步凌腰,小心地朝外走,躲在梅林深處往門口處瞧,正看見一個面容同樣被輕紗籠罩的姑娘,兩手扒在門框,探頭探腦地朝院子裡看。
「什麼人?」
這裡是黃河姥母的宅子,以她的手段我不相信會有探子跟進來,並且這個姑娘的穿著打扮和七姑姑異常相似,要不是綠色的面紗換成了粉色,我差點就以為是她本人了。
那姑娘也明顯被嚇了一跳,左右觀瞧看不見人,掉頭正要開溜,我急忙從林中走了出來,看著她道:「你是誰,是姥母讓你來的嗎?」
姑娘站在原地,同時也看向我,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瞪得溜圓,好一會兒的功夫,才驚訝地說道:「你是殘魂?」
我不可置否地點點頭:「你找我有事嗎?」
姑娘只露出半張鵝蛋臉,瞪著眼睛又看了我半天,說:「你是來找姥母尋求穩定魂格的殘魂麼?」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到底有什麼事?」
「今天晚上月亮升起的時候你在風荷亭等我,我有事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