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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節


對於金鵬的威脅,我只是莞爾一笑,伸伸手說:「開吧。」
金鵬轉過頭,目光盯向房門上的硃砂圖形,藏在袖子中的手輕輕一抖,抬手成掌,緩緩貼向門板,以手腕為中心,掌心貼在門板順時針緩緩轉動,手掌撫過硃砂,抹亂了圖形走勢,接著胳膊微微用力,似想要推開房門時,就突然感覺身後傳來一道勁風,接著一股大力襲上後背,整個人如同離弦的箭,瞬間被一掌擊飛,朝著房門撞了上去。
目光中,垂手站在門前的金鵬嘴角劃過一抹詭異的微笑,在我身體堪堪撞上房門的一瞬間,出手如電,迅速將房門推開,在身體躍過門沿的瞬間耳聽得「彭」的一聲門響,房門關了。
身體重重著地,什麼也來不及看,躍起身快速閃到房屋一角,後背緊緊貼在牆壁,冷眼打探屋內的環境,卻發現爺爺的房間裡早已面目全非,床和一切應用傢俱全都成了碎屑,正中心的地面不知被何時被挖了一個巨大的深坑,泥土堆在四周尚未清走,而在深坑裡,則是一口破爛腐敗,塊塊棺木斜散在坑中的腐朽木棺。
那人呢?
我一愣,正要抬眼尋找,可是目光剛一動,餘光裡就隱約瞧見一團黑影正蹲在自己的腳下,並不是伴著粗重的呼吸,惡臭瀰漫在鼻尖,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精神一慌,就什麼也身法招式都顧不上,只想著離它越遠越好,卻沒留神腳下,被堆在坑沿處的泥土絆了個趔趄,重心不穩,翻滾下底。
腦袋和木板尖角的重重接觸讓我倒了口涼氣,趕等緩過神來,發現自己剛好躺在木管中間,而將目光將網上移,一個渾身沾滿了黑泥,披頭散髮的女人,赫然出現在了視線當中。
那女人的四肢彷彿極不協調,彎著腰,兩腿大張地站在坑沿,環抱著胳膊,整張臉被凌亂的頭髮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隻眼睛,渾濁迷離,沒有一絲色彩。
在看見她的一瞬間我本能地想從棺材裡爬起來再度脫逃,可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就感覺她的整個神情和狀態,彷彿是在刻意不跟我靠近,見我一直盯著她看,甚至有些膽怯地往後退了一步,胳膊僵硬地衝我揮了揮,從頭髮遮蓋住的嘴裡發出幾聲嘶吼,接著便退出了視線,從坑上傳來一陣泥土的沙沙聲。
瘋女人?
我躺在木棺裡半晌都沒緩過神來,見她對我似乎沒有什麼威脅,心中微微鬆口氣的同時,問向衛君瑤道:「你認識這是什麼東西嗎?」
腦海了沉寂了片刻,才傳來衛君瑤淡淡地聲音:「沒有。」
「連你都沒有見過?」
我忍不住一愣,聽著依舊在上面傳來的「簌簌」聲響,微微向上彈起腦袋,先是注意了下從門外,發現自打進屋之後屋子外面便一片鴉雀無聲,不知是金鵬等人和我一樣在靜聲觀察屋裡的動靜,還是房門將屋內外隔成兩個世界,總之似乎將我放任自流,只等時間一到,好做漁翁收網的準備。
緩過神來將腦袋繼續往上探,就發現那個瘋女人正蹲在離著坑沿不遠的地上,臉貼在地面,也不伸手去抓,舌頭捲起地上的泥土便開始大嚼起來。
我直接看傻了,半坐在棺材裡左右不是,而那瘋女人也在發現我在看她,舔土的動作隨之一滯,渾濁的眼睛同樣也看著我,四目相對,竟伸出手在面前的地上扒了扒,捧起一手土衝我舉了舉,口中嘶啞了半天,說出了一個「吃」。
看著瘋女人手中的髒土,我深吸了口氣,隱隱覺得不太對,連九泉府的鎮府大人都束手無策,需要將其封印在屋子裡的女人怎麼會是這個模樣,整個一女瘋子,是鬼是屍雖然還沒鬧清,但最起碼不是人,爺爺這麼久以來竟然在屋子裡藏著一個這樣的東西,究竟是想做什麼?
而且她又如何能給黃河膽或者分水劍扯上關係,九泉府此般大動干戈,就是為了她?
見我一直盯著她不說話,瘋女人又怯怯地朝身後退了兩步,可泥土依舊捧在手中,似乎執意想讓我吃下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恐怖歌謠
見她對我沒有敵意,我凜了凜神站起身,看著她猶豫了片刻,輕聲道:「你是誰?」
瘋女人愣住了。
一雙渾濁的眼睛透過亂髮盯著我看了半天,手上的土一抖,一屁股坐在地,開始嚎啕大哭。
我直接傻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麼回事,卻在這個時候,耳聽得衛君瑤輕聲道:「小乙,她好像認識你。」
認識我?
看著女人坐在地上越哭越凶,已有了撒潑打滾的趨勢,而且隨著哭聲愈演愈烈,整個屋子也開始跟著距離搖晃,見腳底不穩險些再度摔進棺材裡,我急忙大喊:「你是不是認識我!」
一聲落罷,瘋女人的哭聲戛然而止,抬起頭看向我,滴滴淚水順著臉頰流淌落地,半張著嘴,衝著我不斷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個個乾澀難懂的字眼。
瘋女人極力的想說話,但彷彿像是長久沒有開口,喪失了語言能力,說了半天,似乎是想告訴我什麼,可是奈何一個字也聽不懂,而且金鵬給我的時間不多,想了想,彎下腰看著她,壓低了聲音道:「你想出去嗎?」
我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我的話,只是在我彎腰開口的一瞬間,她像是驚弓之鳥般往後縮了一縮,卻在聽完之後止住了嘴,衝我點了點頭。
這個瘋女人雖然行為古怪,可對我非但沒有敵意,而且處處示好,這不由得讓我開始琢磨爺爺將她留在這裡,而只有我才能取走的原因。
可是看著瘋女人渾濁的眼睛開始散發著期盼,我轉動著腦袋再度觀察爺爺的屋子,就發現之前鑲在牆壁裡的窗子不知何時被水泥填上,並且在滿屋的牆壁上到處都畫滿了和房門相似的硃砂圖案,再想了想,沖瘋女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前,將耳朵緊緊貼在門框上,門外一片寂靜。
我皺了皺眉頭,將搭載門板上的手輕輕一推,房門響動,就聽見外面頓時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心中瞭然,穿過身小心翼翼地朝瘋女人靠近了兩步,低聲說:「你能不能聽懂我的話?」
女人眼神一滯,看不出答案,這讓我一時有些為難,沉思之際,就見那女人坐在地上微微欠起了身,四肢著地,亦步亦趨地朝著深坑裡爬,直到爬進了木棺之中,兩隻手就跟鐵鉗一樣開始在裡面刨。
我站在那裡沒有動,聽著直接劃過木板的聲音直起一陣陣雞皮疙瘩,卻也只是片刻,木板破裂聲響,就接著往外挖土。
我心頭一凜,似乎明白她想要幹什麼,緊張地看了眼門外,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耳聽得陣陣「沙沙」聲入耳,半晌的功夫,瘋女人忽然從嘴裡發出一陣詭異的「咯咯」笑,接著從木棺裡坐了起來,懷中,則多了一個被紅布纏著眼睛的泥胎。
在看到泥胎的那一刻我感覺心臟都跳慢了一拍,急忙摀住嘴差點叫出了聲,兩步來到坑沿,眼睛死死地盯著抱在女中懷中的泥胎,雖然上面還沾著不少泥,可不論從形狀大小還是神態動作,特別是纏在眼睛上那條紅布,分明和爹當時抱過來的那個一模一樣!
可不是交給金門大掌燈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女人緊緊將泥胎摟在懷裡,坐在木棺裡輕輕搖晃,像是一位慈母在哄自己的孩子睡覺,可是眼前無論場面還是女人的姿態,都顯得那麼格格不入,我穩下心神,輕輕開口道:「你是想帶它一起走嗎?」
瘋女人抬頭望了我一眼,張開嘴咧出一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面容,抱著鬼嬰站起身又從目光裡爬了上來,逕直來到房門口,衝我嘶啞了兩聲,接著拿手指了指大門,便不動了。
我攥了攥手中的渡厄,又看了女人一眼,邁步來到門前,試著拽拽門鎖,發現房門已經被從外面栓死,深吸口氣道:「開門吧。」
沒人?
聽著門外一片寂靜,我忍不住愣了愣,再次開口道:「開門,已經結束了。」
還是沒人。
再一次將手抓在門鎖上,往裡輕輕一拉,伴隨著耳邊「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裂開一道縫隙,視線中漆黑一片,沒有半點人影。
一種隱隱的不安在心頭逐漸升起,看著安靜站在一旁的瘋女人,沒搞清楚狀況之前,我沒敢第一時間出去,只是在心中暗道:「君瑤,有沒有什麼不對?」
可是等了半晌,居然連衛君瑤也都和金鵬一樣,憑空消失了。
這一下我算是徹底慌了手腳,頭一次覺得安靜是這麼可怕的一種氣氛,全身的汗毛都顫了起來,緊緊將渡厄豎在胸前,正要探頭探腦地往門外打探清楚情況時,耳邊的空氣裡,卻漸漸響起了一陣若有似無的歌謠。
爺爺拿起斧頭,砍掉了娘的頭,爹在一旁看著笑,拿掉了自己的頭……
一陣陣聲聲入耳,宛如鬼魂一樣在空氣中飄蕩,給我聽得脖子都直了,順著聲音飄來的方向僵硬地轉過腦袋,就發現那瘋女人咧著嘴,一邊盯著懷中的鬼嬰笑,一邊從口中唱出恐怖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