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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節


那人影一直站在門口,彷彿是在忌憚著什麼,始終不肯推開殿門,我看著那些灑在門下,卻早已不知被風吹哪去的灰燼,站起身,凜了凜心神,衝門外說道:「你到底是誰?」
「我?」
那人呵呵笑了笑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連你自己都不認識,何談我是誰?」
我微微一愣,感覺這句話有些熟悉,突然想起當初在古沉木棺中那具僧屍說過同樣的話,心頭一震,沉聲道:「你是上一世的我?」
可不知為何,當我問完之後那人開始陷入到了沉默,半晌的功夫突然仰天長笑道:「不不不,你說錯了,你就是你,而我就是我,你我雖然有些有著相同的軀體,但靈魂,卻是不一樣的。」
靈魂?
我一下子陷入到了沉思,感覺他話裡有話,而在這個時候,邪十三的聲音再度在腦海中響起:「小乙,還記不記得你一開始在佛母像身後看到的那些血手印?」
我一皺眉:「記得,怎麼了?」
「上一世的白小乙佛根異稟,本是最有希望可以成為佛陀的人,但奈何衛君瑤的出現擾亂了清修,並有一樁因果未了,佛家講究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在徹底了結因果,斬斷塵絲之前,任你佛法通天,也不可能修成正果,所以那些血手印,應該就是上一世的白小乙在修佛與因果之間掙扎,而留下的見證。」
「那門外的這個是……」
「心魔,上一世的白小乙佛塵難兩清,償還不了衛君瑤一世承諾,心智受阻,便在修行之中產生了心魔,但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可以用神通將心魔分離體外,並封印在這降魔古剎之中,從此佛心便是佛心,情緣便是情緣,二者互不干涉,各自生存,可當中應該出了些岔子,導致他不得不再度折返,圓寂於此,將一身佛性藏於舍利子之內,用肉身鎮壓心魔,也隨著你方才帶著舍利子的離開,給了心魔可乘之機。」
聽了邪十三的話我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因果未了……
「我此生既已遁入空門,凡塵之事便再與我無關,若是非要強求因果,那便留在下一世吧。」
是因為這一句承諾麼?
門口的那堆屍骸,便是那時答應衛君瑤下一世再償還情債的白小乙來世?
心魔……
血手印……
低眉沉思,彷彿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而在這個時候,耳邊廂緩緩響起了一陣巨門打開的扭木聲響,驀然抬起頭,接著昏暗的綠色燭火,隱約可見一個五官和身材都同我一模一樣的年輕人,正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我。
「看來你已經什麼都記起來了。」
雖然那人的五官長得和我一模一樣,但是眉梢眼角間所不經意散發而出的那股難言的氣質卻是我所有不具備的,手中拎著一把雪白的長劍,淡淡地看著我道:「你身上有她的氣息。」
我皺了皺眉,隨即瞭然道:「你想要幹什麼?」
「東西給我,我放你走。」
心魔在說話的時候將目光落在我手上,我微微一愣,攤開手掌,輕輕一笑,伸手道:「你想要這個,舍利子?」
「我不是要,是歸還。」
二人四目相對,我很難形容親眼看著自己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說話時的心情,沉默了半晌,淡淡說:「我答應了那人要將東西親手送到衛君瑤手中,抱歉,恕我實難答應。」
心魔一直沒有一絲表情的面孔在聽到衛君瑤這個字眼時陡然一顫,看向我的目光也驀的變得陰冷,將手中的長劍緩緩抬起,劍鋒直指向我說:「交出東西,我自然會給她,而且可以念在你是我來世的份兒上,饒你性命。」
看著他眼睛裡殺意越來越濃,我深吸了口氣:「可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先殺了你,然後再拿走東西。」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千山萬水,苦隨君行
我心頭一緊,需要前世的白小乙以肉身才能鎮壓的心魔,憑我那剛剛粗通皮毛的十二恨第一招對上他肯定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可就這麼將舍利子交給到他的手上……
透過心魔看向已經散落在寺院中的石碑,還有石碑上衛君瑤親手所刻下的字,我彷彿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你是說,你在拿到舍利子之後會親手將它交到衛君瑤手中?」我想了想問道。
「正是。」
見心魔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我笑了笑道:「那你就不怕跟她相見時,她會一劍殺了你?」
心魔的瞳孔為微微收縮,可接著一收,也跟著笑道:「我與君瑤情投意合,想當初她為了我不惜一世自刎,二世修佛,現如今時隔千年再度相見,欣喜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殺我?」
我搖了搖頭,歎聲道:「你錯了,衛君瑤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白小乙,那個心懷眾生,宏願普度天下的行僧白小乙,並不是你這縷殘念,一個被白小乙憎恨,不惜自斷佛根從體內斬出,然後又被衛君瑤親手立碑封印的殘念,一個既不是人,又不是鬼,甚至連思想和記憶都是從白小乙身上割下來的怪物!」
「所以一個衛君瑤親手封印的怪物再度出現在她面前,你覺得她會怎麼樣?」
「找死!」
圍繞在心魔身上本就凜冽的氣勢在此刻陡然爆發,眼神驀的一冷,手中的長劍微微一抖,整個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心魔的速度在我開口說這些話之前是遠遠沒有想到的,饒是九泉府的白南遠,無論是用劍還是身手,都遠不及此。
在我目瞪口呆之中,當心魔的身影再度在視線中出現,已然站在了離我跟前不到半步的距離,胸口處的冰涼讓我忍不住低下了頭,看著那柄雪白的長劍此刻被鮮血浸滿,正插在心口,絲絲涼意順著傷口在體內擴散,在我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腦海中響起了一聲長歎。
「哎,看來這次我不想奪你的捨,也不太可能了。」
……
再度醒來,依舊躺在冰冷的佛殿地板上,從心口傳來的陣陣刺痛是我唯一能感覺到還活著的證據。
我沒死?
響起昏迷前邪十三說的話,我掙扎著從地上想站起來,可是努力了半天,除了讓心口的傷口更加撕裂外,別的一點用處也沒有。
心魔走了?
邪十三呢?
連續在腦海裡呼喚著它的名字,卻也毫無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