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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節


我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可是想了半天,忍不住問道:「那這又和黃河膽有什麼關係?」
「因為黃河古道裡,到處都是瀰漫著黃河膽的氣息。」
老者再一次語出驚人,我感覺大腦有些不夠用,呢喃著說:「你是想說,是黃河膽影響了裡面的人輪迴轉世?」
「或許吧。」老者淡淡說道:「這是目前人們對黃河膽唯一瞭解的地方,當時黃河古戰場的爆發皆是因為黃河膽現世,在那場戰爭中所留存活下來的人很少,許多信息也只是九獄九泉中的人口語相傳,黃河膽真正的含義,或許只有九泉府的那些老傢伙才知道了。」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從一見到這個老頭短短的時間,從他嘴裡吐露出來的內容我到現在也沒能消化一二,腦中思索了半天,才忍不住開口問道:「那,那我爹呢,你為什麼說他沒死,難道他也受到了黃河膽的影響,可以帶著這一世的記憶前往輪迴?」
老者搖了搖頭,道:「時間過的太久了,我也忘記替你們這一脈占卜是在什麼時候,當時所呈現的卦象中,除了你之外,你爺爺跟你爹雖然都會死,但是你爹卻不是死在牢獄之中。」
「那是哪?」我驚奇道。
「刑場。」
「你爹最後的卦象預兆出的歸宿位於乾位,也就是西北,九獄九泉是對應天下九州所成,九座大獄分列九方,除去酆泉獄鎮中之外,其他八座正對天下八方之位,衙泉獄主攝不職典祠,鎮位正北;黃泉獄主攝水中橫死亡魂,鎮位正南;寒泉獄主攝江湖水怪,鎮位正西;陰泉獄主攝血食邪神,鎮位正東;幽泉獄主攝山林毒惡,鎮位東北;下泉獄主攝古伏屍,鎮位東南;苦泉獄主攝師巫逆鬼,鎮位西南;溟泉獄主攝刑亡橫死,鎮位西北,而九泉府的行刑法場,正是溟泉獄斷頭台,乾位,西北。」
老者淡淡的話語在我心中掀起一片驚濤駭浪,愣了有大半天的功夫,才不可思議道:「那我爺爺呢?」
「離位,正南,黃泉。」
我整個人已經開始隨著老者的話劇烈顫抖,喃喃道:「可是我爹已經死了啊,我親眼看到的,難不成還可以死而復生麼?」
「人可以口是心非,但是卦象卻不會說謊,三錢卦一貫而終,要真是有誤,從你爺爺那裡開始便會出現端倪,可是事實證明,一切都在照著卦象的預兆的事情發展,所以你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只身前往零雨城去劫天底下最重要的囚犯,你爹不死,怕你這會兒也不會全身而退了吧?」
老者說著站起了身,提著油燈走至火堆跟前,取下罩子,手中托著燈盞引至火堆旁邊,微弱的火苗在觸碰到潮濕的柴火時,卻如同被澆上了油,騰的一聲便燃起了熊熊烈火,周圍潮濕的空氣陡然被驅散,映亮了整個山洞裡的境況。
我這會兒無心其他,腦海裡全都是爹死時的模樣。
爹當時咬舌自盡,只為逼我離開,以當時修羅刀追來的速度來看,確實如老者所說,慢一步就會身首異處,可是爹的死是我親眼所見,如果只是我一人看錯也罷,但是狼妖跟紅鯉還有其他人也都跟著一起看錯?
「不必過多費神,是於不是,等到開斬之日,一切自會見分曉。」
老者說話間已經將燈罩重新扣上,提著油燈圍著山洞繞了一圈,趕等我緩過神來,看著老者的身影,伴隨他手中油燈光亮的閃過,一具具乾癟的屍體赫然出現在了山洞四周,整整齊齊排成一列,空洞的眼神同時盯著一個位置,我。
我當時汗毛都快炸了起來,下意識地朝後退了兩步,可隨即反應過來之後,震驚地盯著老者說:「這些全都是白家人?」
老者點點頭,提著油燈又回到了火堆旁,盤腿坐下,歎了口氣道:「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來看看他們,怕有什麼蚊蟻蛇蟲打擾到他們休息,如果你爺爺不是提前早有準備,恐怕這些屍體裡,又會多了一個白家人作伴了。」
看著這些屍體,我腦袋跟漿糊一樣,愣了半天,呢喃道:「是你把它們抬過來的?」
「不是。」老者抬起頭看著我說道:「是九泉府。」
「九泉府……」
我心頭一顫,不可思議道:「九泉府還幹著替白家收屍的活兒?」
「不是收屍,是陪葬。」
第二百五十五章 奴印
「自黃河古戰場白家出手擊潰叛軍保住九泉府,白家的聲望便在九獄九泉達到一個空前的盛度,時值戰亂剛平,百廢待興,九泉府為了穩住民心,收拾殘局,便將九泉巡河人這一職位交給白家世襲罔替,每一代白家家主死後便可前往九泉府領命,其他後人同樣也可認領其他職位,就像你在零雨城中所見的白姓典獄長,便是我的幼子,也是你爺爺的胞弟,白江洹。」
老者輕輕歎了一聲,眼神之中滿是希冀,抬眉看了我一眼說:「如果不是你爺爺性子倔,執意要跟九泉府鬥出個你死我活,這一代的白家也不會凋零成這副樣子,最起碼你還會多幾個大伯跟爺爺輩,有什麼事彼此也能有個照應。」
我聽了有些迷茫,看著山洞裡白家先祖的屍體,呢喃道:「可是,你們……他們……」
老者擺擺手,突然調轉了油燈方向,拿燈桿在白修能屍體的脖子上挑了挑,腐爛的衣領頓時化成一縷縷碎料順著肩膀飄落,乾枯的脖子上,露出一塊暗淡的青色印記。
沉沙魚。
我皺了皺眉頭,想到了爺爺還有金門,說:「為什麼白家在脫離金門之後還會有這種刺青?」
「不是刺青,是奴印。」
「不管白家還是金門,只要是為九泉府效命,都會被烙上這種奴印,觸之皮膚,深印靈魂,但凡被烙上此印,生死都逃不脫九泉府的掌控,即便是巡河人,生死也不過是在那些位大人的一念之間,主就是主,奴就是奴,就算後者某一天突然得到了一塊骨頭,那也是主人給的,只要位置不改變,後者的一切都在前者的掌控之中,除非能像你爺爺一樣,破釜沉舟,寧願將自己修煉成被天地所不容的怪物,也不願重蹈先輩們的後路,只是這說起來容易,真正去做,又何其難啊。」
老者說著抬起枯槁的手掌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印記,神態裡滿是唏噓,足足有半晌的功夫才道:「逆天改命,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的。」
我直接就傻了,沉沙魚的刺青不是標誌,而是奴印,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合著所謂的九泉巡河人,只是個奴隸的代號,白家跟九泉府之間的關係就好比宋廷跟梁山,終其一生想要去改變,到頭來卻落得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下場,難道九泉府的強大真的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任何人,任何實力在它面前都沒有任何反抗和抗爭的餘力,只能低頭認命,做一輩子的奴隸麼?
一定不是這樣的,不然千年前,那場差點將九獄九泉夷為平地的黃河古戰也不會發生,我爺爺也更不會化身成魔,妄圖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九泉府,天底下沒有絕對強和弱,天道的那桿秤也不會一直保持平衡,只要手中的砝碼足夠,就沒有什麼改變不了的事情。
「看來你和你爺爺一樣,都是不願意被命運束縛之人,可是就怕和許多白家的先輩一樣,奮力抗爭了一生,卻發現到頭來,這一切也都是命運的一部分。」
老者的話語讓我微微清醒,我搖了搖頭說:「有些人生來便已經沒有回頭路,什麼九獄九泉,黃河古道,什麼白家跟九泉府的爭鬥,統統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我這一輩子,只做一件事。」
老者的目光微微閃爍,沉聲道:「什麼?」
「和我爺爺一樣,逆天改命,生而為人!」我朗聲說道。
山洞裡一下子陷入到了沉默,宛如外面的夜,沒有一絲生氣和光明,耳邊除了火堆裡「辟啪」的木材炸響聲,便只剩下老者的呼吸,和我凝視的目光。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半晌過後,老者緩緩抬起頭,看著我問道。
「我爺爺。」
「好個臭小子。」
老者渾濁的目光在此刻突然變得模糊,眼眶微微泛紅,呢喃道:「這臭小子從小的時候就愛跟我們對著幹,誰的話也不聽,到處惹禍,本以為只是頗有頑劣,卻沒想到到老了竟然惹出這麼大的麻煩,還教出一個脾氣同樣倔的孫子,好啊,真是好。」
老者說著突然低沉一笑,看著我說:「跟九泉府作對,也就相當於跟整個天下作對,你就不怕麼?」
我輕輕搖搖頭,迎上他的目光說:「你說的不對。」
老者一愣,皺著眉頭說:「有何不對?」
「九泉府,並不是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