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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節


大哥此時就站在船板的末尾處,穿的還是跟他最後一次見面時的黑袍,一隻手扶著欄杆,目光盯著河面,彷彿也聽到了我的呼喊聲,微微抬起頭看了我一眼,便又將腦袋垂下了。
我整個人如遭雷擊,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個地方見到大哥,趕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商船已經逐漸在視線中消失了身影,立馬想解開綁在渡口木樁上的韁繩想撐船追過去,可是江老大卻在身後著急喊道:「你要幹什麼,那是漕幫商船,咱們這破船是不可能追上的。」
我身形一滯,轉過頭看向站在他身邊的鏢師說:「那些留下的病號在哪,現在就帶我去。」
那鏢師也是楞了一下,沒有過多的猶豫,便在前面引路,帶著我們來在一家土坯房的門口。
推門而入,一進門就看到兩個躺在土塌上,腦袋和胳膊都被綁滿了繃帶的中年人,旁邊還站著一個身穿素袍的白鬚老者,見到我們進屋,有些疑惑道:「你們是?」
江老大搶先一步,抱拳說道:「在下是落雁鏢局的鏢頭江岸橋,帶幾位朋友想找神醫咨詢些事宜,不知可否方便?」
老者目光在我們幾個身上掃過,點點頭,看了眼病人說:「還請門外一敘。」
站在門口,未等江老大開口,我前先一步道:「請問神醫,這次的商隊是前往哪裡?」
「西陵渡。」老者道。
我皺了皺眉頭,又是西陵渡,這西陵渡到底是什麼地方,聽著名字,總感覺能聞到一股子硝煙味兒,讓人心裡不太踏實。
見我不說話,老者疑惑地看著我說:「這位公子不知想問什麼?」
我凜了凜神,說:「神醫可曾記得在你們商隊之中,有一位不善言語的獨臂男子?」
「獨臂?」
老者先是一愣,接著恍然大悟道:「你說的可曾是白伍?」
我聞言也跟著楞了一下,心道也姓白,看來大哥不管走到哪裡都不忘白家這個姓氏,點點頭說:「正是他,您知道他是怎麼來的嗎,或者說跟著商隊要做什麼,也是去西陵渡?」
老者點點頭,說:「白伍是八手仙猴的人,特地來護送船隊前往西陵渡運送物資,怎麼,公子您認識?」
我一下子不淡定了,大哥是八手仙猴的人,這怎麼可能,想了想說:「您確定船上沒有其他姓白,或者是獨臂之人?」
老者十分肯定地點點頭,說:「沒有,我是隨船大夫,一路上幾條船基本上跑了個遍,而且對於這種身患有疾之人格外留心,除了白伍外,再無其他獨臂之人。」
我深吸口氣,感覺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彎,再回想方才見到大哥時的場景,雖然距離有些遠,不能看的十分仔細,可是單憑那一聲大哥將他喚的抬起頭,就能確定這個人一定是我大哥,白正則。
可自從長生當一別,他不但沒有在何世傑的酒會中現身,反而出現在了這裡,並且成了八手仙猴的手下,護送船隊去西陵渡,這太匪夷所思了。
見這老頭也問不出什麼名堂,道謝之後正準備離開,卻聽到老頭急忙叫了聲:「等一下。」
我轉過頭,就見老頭皺著眉頭說:「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那白伍人有點怪,不好好行守護之責,反倒是夜夜酗酒,每每都在船板上喝到伶仃大醉,有次被我遇見,怕他酒後被河風寒了身子,便想將他酒壺收起來,好心勸他回房間休息,可誰知他不領情,為了那酒壺差點出手打傷了老夫,還說這葫蘆是留給弟弟的,要不是老夫跑得快,估計當場就被他扔下了河,公子要是認識仙猴手下的人,一定要告他一狀,太過分了,簡直就不把人當人看嘛。」
老頭後面的話我沒聽進去,腦海中只有大哥說的那句話:這酒壺是留給我弟弟的。
他是還在念著第一次見面跟我說的,再相見兄弟二人定要把酒言歡,暢談暢飲的諾言麼?
我感覺鼻子有些發酸,突然覺得先前發生的事情,我所看到的太少,大哥一定是在那晚遇到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或許就是在我們離開何世傑宅院,回去遭襲的路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 因果循環
老者見我這副模樣,皺了皺眉頭說了聲怪人便轉身進了屋子,我喃喃地抬起頭看向江老大說:「這西陵渡,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江老大也有些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隨即解釋道:「就黃河古道目前所知的五大聯通外界的渡口當中,其中有東南西北四個已經被四大勢力割據,把控著河口進出,只有西陵渡,是前些年才被發現的一個新渡口,也是第五大渡口,目前尚未歸屬,還在四大勢力的爭奪範圍之內。」
「那西陵渡豈不是很危險?」我詫異道。
江老大點點頭,道:「常年戰火硝湮沒有停歇過一天,這只商隊就是前往西陵渡,給八手仙猴的人運送物資的。」
「原來是這樣。」我呢喃一聲,餘光中只見一道身影正在衝著我們急速趕來,一邊跑一邊喊:「白公子,渡口有人找,說是要抓緊時間上路了。」
我微微一愣,心道這是衛君瑤的人來接我上去了。
攏了攏思緒,跟著那人往渡口的方向走,遠遠地,就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渡口之上,只是腦袋被一定寬大的斗笠遮的嚴嚴實實,看不清楚相貌,但從整個人的身形和氣質來看,這人我一定認識。
果不其然,剛一到渡口,就見那人將斗笠輕輕往上掀開了一條縫,看著我說:「好久不見啊。」
吳將軍!
我差點叫出了聲,可是看著他這副打扮,還是忍下來說:「好久不見,有勞了。」
紅鯉也在這個時候跟上了船,看了吳將軍一眼,身子猛地一陣哆嗦,下意識地超後退了兩步,像是保持安全距離,才靜力不動。
看著她我心裡實在是不好受,輕輕歎了口氣,再將目光轉向淮北跟江老大,一行五人來到黃河,現如今逃的逃,傷的傷,淮北也留在了落雁鎮,一時間胸中感慨萬千,不知道如何開口,到最後只是淡淡說道:「保重。」
「保重!」
「保重!」
在二人拱手抱拳的凝視中,吳將軍撐著船緩緩離岸,直到他倆的身影在視線中再也看不見,我才轉過頭看向吳將軍道:「是去河口嗎?」
吳將軍搖搖頭說:「從這裡到河口太慢,想要抓緊回去,得用別的方法。」
「什麼方法?」我詫異道。
吳將軍沒有答話,只是趕著船一直在水中快速前行,我這會兒因為玉姐還有大哥的事情心思很重,也沒有心思開口說話,只是木訥地看著兩岸的河景發呆,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更不知道船行到了哪,有些納悶想要問吳將軍時,卻突然感覺到一股極重的力量擊在了後脖頸,兩眼一發黑,搖搖墜墜之際,只感覺一道一隻手掌猛地在我背後一推,整個人便直接從船上掉入了水中。
在落水的一剎那,我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吳將軍是叛徒。
在身體進入翻滾的河水時,我本能地揮舞著雙手拚命在水中掙扎,可是先前在鬼門峽落入道弱水當中的失重感卻再一次席捲全身,整個人一點停頓都沒有地直直往水下沉,我感覺絕望極了,感覺很多事情沒有去做,很多人還在等著我,就這麼死了,我不甘心!
可是現實的情況卻是讓我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鵝毛不浮的弱水再掙扎也只是徒勞,看著打在河面上的日光離著自己越來越遠,一顆心也隨著身體下沉開始不斷跌落,而這黃河也跟見不著底一般,無窮無盡,就在我感覺著像是要跌穿河底,遁入空冥時,週遭河水的溫度陡然直降,宛如進到了寒冬臘月,一下子讓我瞬間清醒了過來。
而在這個時候,我竟像是感覺到了水中傳來的浮力,心頭一愣,求生欲再一次讓手腳本能地開始胡亂扇動,察覺著身體開始逐漸往水面上浮,我心中狂喜,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強咬著牙忍住一陣陣刺骨的巨寒,開始拚命往上游。
可是越往上游,隨著光線射入,當能隱隱看見週遭的環境時,開始隱隱覺得不對。
這裡是黃河,為什麼感覺像是游在一個洞口,四周全都是光滑無比的巖壁,河水也清澈透明,泛著陣陣綠光,看著看著,就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好像來過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