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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節


我看著淮北有些忍不住想罵人的衝動,掙扎著開口道:「讓紅鯉站我旁邊吧,她人雖然傻了,但是應該功夫還在,這是她的本能。」
淮北聽了點點頭,轉過頭看向紅鯉,猶豫了一下說:「你能過來嗎?」
紅鯉木訥地轉過頭,看著她空洞的眼神,我心裡彷彿是被揪了一下,然後就見她點了點,目光在船上掃過,突然一蹬腳,身體飄飄如燕,直接躍過半空落在了穿頭,兩隻腳並在一起,腳尖立於船尖,一動也不動,像一隻昂首挺立的丹頂鶴,飄然出塵。
大家都看的有點傻,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紅鯉身上到底隱藏了多少的秘密跟實力,若真是全力以赴,恐怕以她的身手,將會面對許多人都會不多承讓,可是她究竟為什麼一直將這些埋的這麼深,難道她也在忌憚著什麼,是腦子裡的那個東西,還是衛道者?
短暫的愣神之後,老者撐著船蒿將小船掉頭,開始沿著他來時的方向趕了過去。
船上一共有五個人,再加上一塊巨大型床板,其實這個負重量對於眼下這隻小船來說,是早已超出了它所能承受的吃水線範圍以外的,可是小船在水中不但平穩前行不說,就連老者也像是沒有費多大功夫,划行速度極快,雖然看不見,卻能感受得到船底幾乎是貼著水面前行,兩邊的青山綠水也是在眼前不斷飛馳而過,感覺就是一個眨眼的功夫,目光之中,便隱隱能看見一座半個身子紮在水裡的水上木屋,淡淡出現在了視線當中。
等到船行靠岸,還沒等老頭下船,便聽見有聲音從木屋中傳了出來。
「徐老童,不是告訴過你這個月不接診了麼,怎麼還帶人過來?」
聲音不大,卻很陰冷,並且其中夾帶的謝客之意,也十分明顯。
那個被喚作徐老童的老頭身子微微一怔,轉過腦袋看向木屋說:「閻庸醫,是駙馬,是吳山公主的人來求治。」
「什麼吳山公主,六山公主,到老子這來看病,就得按照老子定下的規矩來做,一個月只看一個,誰來也不能破,趁老子心情好,趕緊滾,別一會兒惹老子生氣,用針封了你們的經脈,再苦著求我,可就來不及了。」
我聽那人對衛君瑤出言不遜,頓時有點氣不打一處來,可是礙於身子不能大聲張口說話,就看了淮北一眼,淮北示意地點點頭,邁步剛下船,就突然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嗷的一嗓子又跳了回來,二話不說直接一屁股坐在船上,抬起一隻腳然後將鞋脫掉,只見在他的左腳心位置,多了個細小的紅點。
而且就是這麼一眨眼的功夫,那紅點竟然驀的一下子變青,接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到整個腳掌,淮北見狀大驚失色,就聽木屋裡再度傳來人聲道:「封了你的三陰交穴,一個時辰內不能行走和使用輕功,現在滾回家中,用雞蛋清塗抹傷口,便可治癒,要是超過了一個時辰,你這當沒了這條腿吧。」
淮北聞言臉色大變,急忙將脫掉的鞋子撿了起來,就見在鞋子正中心的位置,一根足有半尺來長的銀針將整個鞋底洞穿,而他腳心處的紅點,也正拜這銀針所賜。
「卑鄙無恥!」
淮北罵了一聲,想要站起身卻像是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直接就要朝著水面裡栽。
江老大眼疾手快地將他扶穩,然後看著木屋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既然來都來了,看一看又何妨?」
「對啊對啊,明天吳山公主就要來十三連環塢了,萬一剛好挑中了咱這個地方,而船上的這位主又是她親近之人,要是惹了公主大怒,您這殺人庸醫,怕是要成了死人庸醫了。」徐老童也在一旁急忙應道。
「哼,你們怕她吳山公主,我可不怕,老子在這裡行醫治病數十載,手上讚著的人命無數,也敢碰老子一下,老子就讓他被整個古道的高手追殺,我就不信她吳山公主,會為了一個半死不活的廢物,給自己找麻煩!」
閻不煥的話讓大家一時間愣住了,而在這個時候,就又聽他說:「再說老子從來不救無用之人,救了他也不能幫老子完成殺人的承諾,救了有屁用!」
隨著話音落下,場面一下子僵了下來,淮北他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淮北就這一會兒工夫,整條左腿都已經變得鐵青,就跟棍條似的,一點皮膚的顏色都看不出來。
我見那閻不煥鐵了心不願再接診,咬著牙說:「先回鎮子上給淮北治傷,我的事明天再說!」
「只能這樣了。」
江老大狠狠地看了木屋一眼,可就在這時,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陡然在河面上一蕩,飄飄灑灑地就鑽入到了眾人的耳朵裡。
「殺人庸醫果然名不虛傳,只是天大的規矩也沒有人命重要,庸醫能不能看在小女子的面子上,破這一次例呢?」
眾人順著話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在碧水綠河之上,一隻被輕紗籠罩著的船伐緩緩駛來,船還未到,鼻子裡先是聞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氣,並且隨著船伐接近,只見在薄紗籠罩的船內,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妙曼女子的身影,五官看不清楚,但光是憑著這悅耳的聲音,還有若有若現的身姿,便能引起人無限的遐想。
「七姑?」
閻不煥的聲音充滿了詫異,接著又驚奇道:「可是這個月是你……」
未等他將話說完,船上的女子便輕輕接道:「我的身子不打緊,而且他們幾個也未必耽誤得了一個月的光景,看病沒必要非要分出個先來後到,還是以身子輕重要緊。」
等到船伐靠岸,跟我們保持著有差不多一丈距離的時候,才聽那女子又說:「再說你真的以為吳山公主不會為了船上這位公子,來拆了你這屋子麼?」
第二百零八章 懸絲診脈
隴紗內的女子話一說完,木屋中便陷入到了短暫的沉默。
如此同時,船上的眾人也將目光落在了船伐之上,大家的眼睛裡都閃著詫異的神情,似乎誰都沒有想到,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會在這個時候出言相幫。
而且聽她的話,似乎對我和衛君瑤的關係多少有些瞭解,可是她並沒有和我近距離接觸過,又是如何得知我跟衛君瑤認識的呢。
半晌的功夫,才聽見屋子裡悠悠地歎了口氣道:「既然七姑姑都開了口,那我就破這一次例,只不過在給這小孩看病之前,還是想先給七姑姑把個脈,看一看惡疾有沒有緩解。」
「那就有勞庸醫了。」
女子說罷,幔帳青紗被一支白碧的玉如意緩緩挑開,一位身著綠衣的女子欠身從船內走了出來,半張臉被薄紗輕輕遮掩,只露出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顯然秀美絕倫。
身邊還跟著同樣穿著綠蘿杉丫鬟模樣的少女,攙扶著女子緩緩走下船,來到岸邊,一直走上通往木屋的台階才停下身影說:「你們是打算就此打道回府,還是跟我一同進屋拜訪庸醫?」
眾人愣了一下,趕緊將我抬了起來,特別是徐老童,一個人在前面「呼哧呼哧」地頂著床板,邊督促邊往屋子裡跑。
人還沒進屋,就被一股子濃烈刺鼻的中藥味兒熏的睜不開眼,而且屋子裡光線很暗,全是木質裝飾,擺設也很簡單,一組七星斗櫃放在正中央,將屋子隔成兩半,一半正對著河面,擺著幾個蒲團和木桌,而另一半則完全陷入在陰影之內,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感覺到像是有人正坐在那裡,並不時有水湯翻滾的「咕嚕」聲隱隱作響。
三人抬著我止住了門口,看著女子款款進屋,坐在人影對面,接著被從外面拉上紗簾,裡面的視線瞬間變得更加黯淡。
穿著綠蘿衫的侍女也垂手站在紗簾外,垂眉肅穆。
大家這會兒的目光都緊緊盯著落在紗簾上的兩個人影,二人盤坐在蒲團上,相隔有數丈之距,可是卻能看到女子微微抬起一隻手,而正對面的閻不煥竟然憑空掐指,像是在把脈問穴。
我看著有些新奇,中華醫術雖然博大精深,可是不觸碰到病人,隔空把脈就能窺探病情的做法,讓我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而在這個時候,淮北悄悄湊到身邊,低頭輕聲說道:「懸絲診脈,閻不煥果然名不虛傳。」
所謂「懸絲診脈」,就是用一根絲線,一端搭在病人手腕上,另一頭則由醫生掌握,憑著從絲線傳來的手感來診斷疾病。
中醫通過「望、聞、問、切」來檢查病人,搞清病情。
要進行這些檢查,免不了要面對病人,甚至要接觸病人肌膚。
這本來是很簡單的事情,可是在特別強調「尊卑有序、男女有別」的古代社會就成了問題。
一般平民還好說,尤其是那些女性貴族,要讓沒有地位的「布衣」(古時醫者的社會地位是很低的)靠近,甚至接觸肌膚,就成了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