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黃河禁忌 > 第197節 >

第197節


「這些漢子全都是在鎮子裡精挑細選而出,沒有一個怕死的好漢,待會兒二位儘管放開手腳,不管對面來什麼,咱全接著便是!」
江老大說完衝著眾人大手一揮,人群開始浩浩蕩蕩地衝著河邊趕了過去。
走在路上的時候,其實我挺想問他到底安排了什麼救出紅鯉跟黃慈的計策,可是整個空氣裡太安靜了,在這個時候連腳步聲音都被放的很輕,縈繞在耳邊的只有火焰炸響的「辟啪」聲,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全身上下的弦,都緊繃在了一起。
可是往前走了還沒有多遠,只見在一牆之隔的路對面,又升騰起了一簇簇耀眼的火把,詫異地轉過頭,只見一股子人數遠在我們這邊之上的隊伍烏泱泱走過,兩支隊伍很快在前面的岔道口碰頭,大家默契地停下了腳步,只聽一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驀的響了起來。
「江老大,你這是想通了還是怎麼樣,帶著這麼多人,不會是去迎接龍王鬼船的大駕吧?」
吳老怪站在隊伍當前,冷笑地將目光在我們三人身上掃過,而在他的身後,站在則是紅鯉跟黃慈。
二人和頭天晚上見到時一樣,眼神空洞,目光呆滯,像是木偶一般隨著吳老怪而止住了身形,冷漠地將目光落在我們身上,如同陌生的路人。
看著他倆這樣我忍不住攥緊了拳頭,耳邊就聽江老大淡淡說道:「不要以為只有你們有貴客登門,落雁鏢局在黃河古道中護鏢送寶幾十載,還是有些朋友的。」
江老大說完之後二者不再言語,在各自領頭的帶領下,繼續往前走。
接下來的路程突然開始變得極其詭異,兩邊都是勢不兩立,恨不得將對方剝皮抽筋再喝乾血的仇敵,卻在這個時候並排走在了一起,即使肩踵相觸,卻也不動一下眼神,宛如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可是心裡卻很清楚,再過不到幾分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當眾人夾雜著奇怪的氛圍來到黃河邊上後,所有人極有默契地在中間分開了一條不到三尺寬的間隙,默默地站在各自領頭的後面,而在這個時候,目光往河面上看,只見一艘漆黑的巨大型木船,正迎著晨曉的朝陽,破開河面上的濃霧,悄無聲息地緩緩使勁。
我在這時可以偷偷看了一眼吳老怪,就發現他緊繃著的臉在見到巨船陡然一鬆,嘴角抹出一股難以察覺地微笑,隨後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轉著腦袋與我四目相對,冷笑了一下,便繼續注視著河面。
龍首,龍眼,龍鱗,龍鬚。
整個黑船宛若一條在河上蜿蜒游動的黑色寬腹巨龍,脊背上馱著四根擎天而立的扯風帆,頂著黃河上清晨刮起的河風,鼓成一道道扇形,緩緩停靠在了渡口。
船停之後,吳老怪立馬迎上前,站在渡口邊上仰著腦袋看向被高高遮起的船板,雙手激動的微微顫抖,只等著船板落下,落雁鎮易主。
可是半晌的功夫,整只黑龍船靜悄悄一片,一丁點動靜都沒有,耳邊只有陣陣河風吹動,還有河水「嘩啦啦」流淌的響聲,像是之前見到過的鬼船,感覺不到船上有活人的氣息。
吳老怪的身子僵住了,像是有些忌憚地猶豫了半天,緩緩衝著船上喊道:「請問是鬼門龍王麾下哪位特使前來,落雁鎮人屠吳老怪率所有門徒再次恭候大駕,還請放下船板,好順利接手此地。」
吳老怪的聲音在空氣中很快被河風吹的無影無蹤,只是那黑龍船,依舊悄然無聲。
這個時候只見江老大難得地笑出了聲,看著吳老怪說道:「咋啦,你家主人不願見你,你就搖頭擺尾犬吠,祈求主人開門收留你回家嗎?」
說罷引起身後眾人齊齊的哄堂大笑,吳老怪寒著臉瞪了江老大一眼,隨後繼續抬著頭,咬著牙繼續喊:「請問……」
「問什麼問啊,一個臭老頭子在這喊什麼喊,先看看你要獻給龍王大人的女彘什麼成色,收不收城的,看後再說。」
一陣刺耳像是金屬摩擦般的嗓音從黑龍船上淡淡飄了出來,停在耳朵裡忍不住頭皮直發麻,忍不住皺了皺眉,看著吳老怪先是一愣,接著急忙掉轉過頭衝著人群招手,旁邊的人群中立馬走出兩個光著膀子的壯漢帶著紅鯉往渡口便走,我見狀心急,正要上前阻攔,卻忽然耳聽江老大沉悶地說了一聲。
「船上來的是黃河四鬼之一,喪門鍾沙青烈。」
第二百零一章 沙青烈
黃河四鬼居然來了?
聽了江老大的話,再看向毫無知覺走向渡口的紅鯉,腦袋一熱,邁開腿就要衝上去,卻被淮北緊緊拉住了胳膊,低聲道:「再等一下。」
「等什麼等,紅鯉到了渡口豈不是成了案板上的肉,咱們可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我通紅著眼睛看著紅鯉已經走到了渡口有旁,巨大的船板在這一刻突然發出一聲「吱呀」的木板扭動聲,緩緩打開,落在了渡口上面,透過晨霧,依舊看不到船上有任何人的存在,卻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從裡面死死地盯著紅鯉。
「沙大人,這女娃娃就是老頭子給龍王精挑細選的女彘,您看看合不合眼,合眼的話,就直接帶走,算是我表給龍王他老人的一點心意。」
吳老怪這會兒像極了一個在皇帝面前邀功的太監,轉過頭盯著紅鯉說:「快快,快上去給沙老大看看。」
紅鯉木訥地點點頭,邁開腳步就沿著船板上船上走,我再也忍不住,兩步跨出人群衝著紅鯉喊道:「等一下!」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這一聲落在了我身上,江老大看著我皺了皺眉頭,卻也沒有多言,而淮北也直接邁步跟了出來,與我並排站立,給了我一個安定的眼神,接著沖鬼船喊道:「哪裡來的縮頭烏龜,藏在船裡連腦袋都不敢露一下,怕不是生得一副龜頭龜腦,不敢見人,怕被人恥笑吧?」
話音落罷,整個河岸上死一般的寂靜,就連江老大也都不可思議地看向淮北,眼角抽了抽,沒敢說話,倒是那吳老怪很貓踩了尾巴一樣,漲紅了臉轉過頭,指著淮北罵道:「狗東西,敢對沙老大大言不慚,信不信老子現在就砍了你的腦袋,挖空內臟,送給沙老大當夜壺使。」
說完只見旁邊的那群壯漢頓時目露凶光,正要上前,卻被身後的眾人擋在前面,幾百號的彪形大漢擠在一起,眼珠子瞪得跟銅鈴似的,你推我搡,眼看著怒火值就要達到了頂點,我冷哼了一聲說道:「船上之人可是黃河四狗,殺你爹?」
「找死!」
吳老怪咬著牙跨步就要朝著我沖,可卻在這時,耳聽得那股刺耳的噪音再度在船上響起。
「哪來的黃口小兒,膽敢在龍王鬼前放肆,吳老怪,這就是你送給我的見面禮?」
在那人說話的同時,整條黃河河面上驀的刮起一陣風,貼著水面直撲上岸,攪得水汽瀰漫,連眼睛都睜不開。
而趕等到風消氣散,再睜開眼時,只見在吳老怪的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人,身穿暗紫色緞袍,衣服甚是華麗,但面貌委瑣,縮頭縮腦,與一身衣服極不相稱,特別是戴在左手拇指上的碧玉戒指,其成色透亮,即使在沒有日光的清晨,也顯得光彩奪目。
吳老怪的身子僵在原地,像是感覺到了身後之人,僵硬地轉動著脖子,可是只轉到了一半,就停下不動了。
這個角度的餘光足夠讓他看清楚身後那人的全部相貌,整個人就跟施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也不動,張開嘴喃喃地說了幾個字,撲騰一聲就跪在了那怪人的腳底下,全身抖成了篩子,竟然連話都無法說出口。
看來這個怪人就是黃河四鬼之一的喪命鐘,沙青烈了。
我深吸了口氣,看著沙青烈低眉打了眼吳老怪,抬起腳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接著目光落在我和淮北身上,淡淡道:「剛才說話的,是你們兩個?」
不知道為何,當被沙青烈的眼神注視時,我只感覺心跳都慢了一拍,渾身一個激靈,卻硬著頭皮咬牙道:「是我,你就是殺你爹?」
「呵呵。」
沙青烈笑了笑,說:「你怎麼知道我爹是我殺的?」
我一愣,當時竟沒有反應過來,就見他拿腳尖點了點吳老怪的腦袋,說:「是你告訴他的?」
吳老怪哆嗦身子一下子趴在了地上,仰著臉抱著沙青烈的腿大呼沒有,可是沙青烈卻看著他搖了搖頭說:「你今天找我過來,就是想找人羞辱我來了?」
「我沒有!」
吳老怪的話還沒說完,只聽淮北急忙嚷道:「我不是吳老大的人,你可不要誤會了,我們跟他不共戴天,怎麼可能幫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