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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節


難怪被隋煬帝欽封為在「斬蛟天官」,此等行船的手段以及功夫,是我親眼得見中獨一無二的一位,恐怕就連我爺爺也不成多讓。
我趴在船伐上,側著臉緊緊貼在上面,看著竹筏已經圍著黑色漩渦的外圈被捲至另一頭,黃慈一直撐在胸前的雙手陡然用力,在空中將船蒿化作一道圓,半圓掃上,半圓打在水面,濺起一陣浪花之後,就感覺竹筏猛地一陣晃動,一直順著漩渦飛流的竹筏竟然在他的力道之下硬生生轉變了方向,整個竹筏被橫在了水流之中。
可是在湍急的水流中將橫向方位對準水流向的下場只有一個:被流水掀翻。
衝著水流的筏邊在掉頭的一瞬間便直接被急促的河水給沖高了半米多,視線裡陡然一晃,可接著耳邊就聽到一聲沉悶的低哼,感覺著竹筏輕輕顫抖了一下,瞥過眼睛,就看見剛抬起頭的竹筏邊上,竟被黃慈給一腳跺了下去。
但是再強的人力也無法跟這種龐大的水流漩渦抗衡,竹筏也緊緊是穩住了一下,兩股巨大的力量相交,產生的強烈撞擊,讓竹筏連帶著上面的人,全都飛了出去。
半空中,我只看到竹筏在空中完成一個三百六十度自由落體的翻轉,紅鯉跟黃慈兩人的雙手都緊緊地扒在了竹筏邊上,等到竹筏落水,二人接著手上的力量瞬間爬到了筏上,只有我連落水的感覺都沒有,眼睛裡的視線便被渾濁的河水遮掩,一點浮力都感覺不到,身體就開始快速地朝著水下沉。
弱水之河,鴻毛不浮,更別說我這個百十來斤的活人了。
根本就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就好像繼續在空中墜落,耳邊的水聲也瞬間消失,整個人的意識也跟著模糊起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眼前突然浮現出一道細長且彎曲的水影,像蛇卻又不會動,朦朧之際,強烈的求生欲讓我本能地伸出手緊緊地抓在上面,等到雙手握緊時,就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道從水影中襲來,帶著人又給拽出了出去。
在離開水面的一瞬間,我先是看到了在腦袋四周緩緩流淌的河水,接著就見竹筏正停在面前,紅鯉跟黃慈站在筏上,黃慈的手中還拿著那桿撐船的長蒿,而長蒿的另一頭,還被我死死攥在手中,一點也不肯鬆開。
短暫的愣神之後,我抓緊拽著竹竿爬上了竹筏,整個人躺在上面拚命地呼著粗氣,趕等清醒過來,探轉頭看向身後,就發現已經離那黑色的巨大漩渦有了一段距離,眼下的水域,風平浪靜,毫無波瀾。
「咱們這是進到黃河古道了?」我擦了把臉上的汗,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有。」
黃慈撐著長蒿在水中緩緩前行,說:「只是過了河口跟水葫蘆,還有巨石灘跟狼跳崖,那兩個地方,才是徹底通過鬼門峽的關鍵。」
我一聽心裡頓時涼了半截,突然感覺就跟金門那佛頭說的一樣,擅闖鬼門峽,自己有點不自量力了。
可是事已至此,便就沒有了回頭路,從竹筏上站起了身,看著兩岸依舊沒有變化的陡峭巖壁,對黃慈說:「黃大哥,下次在到這種地方之前,能不能先說一下注意事項,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太他娘的懸了,稍微一不留神,小命兒可就搭裡面了。」
黃慈笑了笑,說:「沒事,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放心吧,除了狼跳崖外,別的都難不倒我。」
看他說的胸有成竹,和這一路上的表現,我微微地點點頭,然後就見他一屁股坐在竹筏上,從腰裡取出個酒葫蘆,打開蓋子後飽飲了一口,擦了擦嘴說:「白老弟跟妹子休息會兒吧,這一趟河沒什麼事,再往前走一個時辰才到巨石灘,養足體力,接下來才是要打的硬仗呀。」
聽他這樣說,我跟紅鯉也盤腿坐了下去,長舒了口氣,緊繃的精神也為之一鬆。
其實我一直沒太搞明白,自從我們進入到了黃河弱水域之後,一直到現在,我們到底處在什麼地方,肯定不會是在黃河,更不可能跑到長江,難道說,這就是老人們口中常說的,那條流淌在黃河河床下面的大河?
黃慈看我皺眉沉思,笑了笑說:「白老弟不用擔心,等到了巨石灘先看看今天那裡的水勢,如果鬼頭浪打的太高,咱們就休息一天在過去,只要浪頭不是太大,就沒什麼問題。」
我點點頭,有些疑惑道:「這個鬼頭浪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感覺你們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黃慈又灌了口酒說:「其實這鬼頭浪就是在弱水裡起的一種浪頭,正常看起來和一般河裡的風浪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可是只要被這浪頭蓋過了身子,整個人就會隨著浪頭消失,連一點影子都找不到。」
「這麼懸?」
我皺了皺眉頭,想起之前在河口時見到的那些巨浪,一時間有些腳軟,娘的要是都是這種級別的浪,別說我們幾個了,就算來頭大象,也得給拍沒了。
可是黃慈卻接著說道:「巨石灘那裡的浪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小,但是真正鬼頭浪你是看不見的,什麼時候出來,從哪出來,浪有多高多大,根本沒法掌握。」
「那怎麼過去?」我不可思議道。
「靠耳朵。」
黃慈笑著看了我一眼道:「鬼頭浪在船的四周隨時起隨時落,趕等你想用眼睛發現它的時候,要麼剛剛成型,便立馬收了回去,從另一邊出來,要麼就已經蓋過了腦袋,想跑也來不及了,一個浪頭打下去,一點聲音都沒有,人就消失了,所以要考耳朵去聽,在流淌的河水裡分辨出不一樣的水聲,發現它再用吾木林打散,才能安穩過去。」
「而且巨石灘中淺礁居多,船行不穩,所以經常會為此分散注意力,到時白老弟跟妹子多留點心,只要不是起了大型的鬼頭浪群,有我在,就沒什麼問題。」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頓時對黃慈再一次刮目相看,可是想了想說:「那狼跳崖是什麼情況,感覺光是從名字上起來,就比前三個要凶險很多,你去過那裡沒有?」
黃慈搖了搖頭,歎氣道:「狼跳崖是鬼門峽的最後一關,通常能到那裡的人,要麼順利進入黃河古道,要麼直接死在那,沒聽說過有人還能活著從那回來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那裡有一個很大的一個弱水暗渦群,大的套小的,小的連大的,一個挨一個,足有上百個之多,連狼到那裡也都得被逼著跳崖自盡,所以才叫狼跳崖。」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古沉木
「弱水暗渦?」
我愣了一下,道:「是不是就是剛才水葫蘆的那種漩渦?」
黃慈搖頭道:「比那凶險許多,傳聞在那一帶的水域之中存在著許多在黃河古道消失已久的水中生物,守在那裡給古道看門,防止外人進入。」
聽到這些我情不自禁愣住了,腦海裡突然開始浮現夢中的黃泉河之戰,那些在水中吞噬戰士們性命的水怪,難道就是從這裡出去的?
「而且,在排教之中一直有個說法,其實九獄九泉,也算的上黃河古道的一部分。」
見著時間尚早,黃慈在連灌幾口酒,滿足地歎了一聲說道:「九獄九泉被稱為前半段河域,而目前咱們所要去的地方,則是繞過前半段,直接進入到後半段流域,在那裡所有的一切都遠比目前所認知的東西強大許多,就算咱們能通過鬼門峽進入古道,恐怕所要面對的凶險,也不會比現在少。」
我詫異地看向黃慈,他所說的這些東西是我遠沒有想到的,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突然就浮現出,當時在吉祥戲院,在那頂黑轎子裡跳到空冥之中所見到腳底下的那座城池,包括從城池內傳上來的目光。
那種目光是我前所未有見過的強大,甚至比衛君瑤以及狼妖都不曾遜色,可是隨即有些自嘲地笑了一聲,吉祥戲院離著這裡十萬八千里,而且以古彩師的手段,興許是我庸人自擾,全是些幻象罷了。
黃慈將手中的酒葫蘆遞給了我,我看了下,是尋常河梟子行船時經常用的那種酒壺,河上風大濕氣重,河梟子隨身必備烈酒,用來祛濕驅寒,不然常年在水上走,寒氣侵體,很容易得上一些老年病。
「那你們排教算什麼,控制著整個黃河故道進出口的看門人麼?」我拿著酒壺飲了一口說道。
黃慈苦笑了一聲,說:「是看門狗。」
「不會吧。」我驚奇地看著黃慈,道:「就連黃河金門的佛頭見到你們的教頭也都畢恭畢敬的,還有什麼人能驅使你們?」
黃慈搖搖頭,說:「上面的事情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在每年特定的時間都會從鬼門峽中出來一位行船老翁,吩咐教主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教主每次見到他都是畢恭畢敬,而且所談之事連教頭都沒有資格知曉。」
「從,從鬼門峽裡出來的?」
我感覺舌頭有些打卷,瞪大了眼睛看向黃慈說:「那人長啥樣?」
黃慈歎了口氣說:「不清楚啊,我也是機緣巧合只見見到了那人的背影,身形像是個老頭,可是整個人的氣質卻比中年人還要沉穩……」
他話還沒說完,就感覺竹筏突然猛烈震動了一下,我們幾個猝不及防地全被震的東倒西歪,我忙抱住紅鯉的大腿才沒有摔進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