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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節


老者淡然的話語讓我忍不住一愣,看向旁邊的烏篷船說:「剛才那巨龜是鰲?」
「是啊。」隨著一聲長歎,船篷內的燭燈在火柴劃過的聲音後輕輕被點亮,一個佝僂的身影映在船篷上,嘴裡叼著長長的煙槍,淡淡道:「龍生九子,鰲性最善,剛才那只巨鰲在河眼裡生活了數百年,一直守護著這一帶的安寧,現如今連它都從裡面跑了出來,看來河眼中確實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動靜,你們就這樣過去,不是自尋死路麼?」
我看著在燭光下影影綽綽的身影,沒有開口,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等巨鰲將那小子背上來之後就回去吧,你們的行蹤大佛頭已經知道了,趁現在走還來得及,要是晚了,誰也保不了你們。」
老者說完之後,開始調轉船頭似意離去,我連忙叫住他說:「等一下。」
「你想問你爺爺?」老者淡淡說道。
我點點頭,說:「他在三岔灣做的事情,你一定是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
看著老者不可否認的答應,我竟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半晌才聽他說:「別費工夫了,以你現在的水平知道的越早死的越早,而且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很多事情都很難講的清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後果如何,你又何必在這白費心思呢?」
「而且就算他是你爺爺,可你若想去刺探別人的秘密,就得先準備隨時犧牲自己,早點回去吧,這趟渾水牽扯了太多人和命,你們幾個火候太淺,別在這裡丟了性命,白費了你爺爺的一片苦心。」
老者說完之後,船篷裡再度回復到了黑暗,小船順流而下,很快便消失了蹤跡。
三人呆呆地站在船上,許久之後,紅鯉才歎了口氣,看著我說:「去還是走?」
我看了她一眼,道:「去!」
「那淮北怎麼辦,雖說那人說巨鰲不會傷害他,但是就這麼等下去,待會兒再有金門之人追來,恐怕就沒這麼好脫身了。」
紅鯉的話正中我心坎上,皺著眉頭看向四周,河面依舊平靜沒有一絲波瀾,身後隱隱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星火點點,朝我們這個方向追來,握著手中的船蒿微微一緊,再看向紅鯉跟金小發,咬了咬牙說:「天照吉人。」
撐著烏篷船在水中逆流而上,照著先前的路程應該還有不到三分之二的流域便能抵達河眼,眾人不敢再有絲毫的鬆懈,就連金小發也都站在船頭,一改嬉笑之色,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月色行船,往前走一路上水緩風輕,沒有再出現什麼變故,只是在河面以及四周開始淡淡起了一層薄霧,讓兩岸的景色開始有些朦朦朧朧,看不真著,金小發可能是想到之前的吃人大霧,有些緊張地朝我倆靠了靠。
「薄晨起霧起的都是水霧,特別是在夏末入秋的時候,河面上的霧汽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都不散的狀況很正常,別擔心。」
我安慰了金小發兩句,可是心裡卻是沉重的不行。
眼下正是河水高漲的時節,通常在這個時候黃河的水位都快漫到了堤壩上,而且暗流湧動,水潮不息,可是這一路的水勢也太平靜了,靜的就像是一汪死水,手上根本不用怎麼費勁船行就會往前躥好大一截子,壓根就沒有逆流而上的跡象。
想了想,我開始將手中的動作放緩,直到完全停止,小船依舊在不急不緩地朝著前方行駛,可是眼睛裡看到的,卻是無盡逆流的河水,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正在推動著小船朝著不可預知的目的地前行。
我手上的舉動被紅鯉看在眼中,皺了皺眉疑惑地靠我走了過來,說道:「怎麼回事?」
我搖了搖頭,而這個時候烏篷船似乎進入到了一片暗流水域,一團團細小的漩渦在河面上此起彼伏,可是當船行經過它們的時候,卻又一點都不受到影響,反而加快了速度,一躥而過。
「奇了怪了。」
我嘟囔了一聲,轉過頭在船板上看了一圈,彎腰撿起一塊打船掛響用的鐵片,隨手扔在一旁的水面上,只見鐵片濺起了一陣白色的浪花之後,輕輕浮在了水面,沒有絲毫下沉的跡象。
我倒吸了口冷氣,轉身將放在船上所有的金屬物品一股腦地全都丟了下去,無一例外的和鐵片一樣,像片鵝毛,悠悠浮在水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黃河弱水!」
我腦子嗡的一下,曾聽爺爺說過,有一片本不該存在於黃河中的水域,在那裡你就算是扔一個幾噸重的卡車頭,也都不會沉到水底,原因是這一帶的河底,有許多水窟窿,也不知道通向哪裡,每逢漲水季節,就會從窟窿裡往外翻水。
這些水比一般的水要輕,一點點浮向河面,將本來的流淌在黃河裡的河水擠出去,聚而不散,逐漸形成了一片輕浮萬物,眾生不沉的弱水域。
船行到這一段,就基本上可以放棄對它的控制,任你經驗多麼老道,船槳的動力多足,都得跟著水走。
運氣好的,直接在這一帶穿行而過,不受絲毫影響,可是運氣要是不好,基本上都是船過人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連具屍體都找不著。
而且這弱水域並不是固定的,每次出現都在不同的黃河流域,其跨度可以追尋到上千公里的距離,壓根沒人知道它是怎麼出現,又如何消失的。
爺爺當年曾經在行船的時候遇到過弱水域,什麼也沒幹,直接被水流帶著過了河,可是趕等將船撈上岸的時候,卻發現船底被什麼東西給撓過一樣,一條條觸目驚心的白痕,還留下一些碎甲末屑,就他娘的跟鬼撓船一樣。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居然在這裡讓我們幾個給遇到了。
我咬了咬牙,沒敢將這些告訴他倆,嘗試著將船划離這片水域,可是費了半天勁根本一點效果都沒有,而且八九米的船蒿根本碰不見底,而在這個時候,一尊巨大的女人雕像,立在河中心的位置,半插水底,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女媧石像
像是驀地在水面憑空出現,一尊露出河面高達數十丈的白石女人雕赫然立在水中。
「什麼鬼東西!」
我大叫了一聲,小船在這一刻像是脫離了弱水的掌控,靜靜浮在水面,離那石雕不過咫尺之遙,三人驚駭地仰起腦袋,目光之中,只見那人形石雕高可穿雲,坦胸露乳,法相森嚴,頭髮高高盤起,一根波浪形的髮簪橫叉發笈,雙目微垂,雖然是石雕,卻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嚴與超脫,讓人只看一眼,便心生膜拜之意,腳底下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金小發的臉霎時間變得慘白,嘴唇子哆哆嗦嗦了半天,愣是沒有說出一個字兒來。
而且這巨石雕像是剛從水裡出來,白花花的河水此刻正在不停地順著身子往下淌,帶動著霧氣朦朧,跟他娘的神仙顯聖了一樣。
我強忍著震驚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目光看向四周,發現整條河面除了這座石雕並沒有出現別的什麼活物,心中微微鬆了口氣的同時,耳聽得紅鯉口中發出一聲驚呼:「女媧?」
我心頭一震,再將目光落在石雕上,只見石雕女人只在水中露出腰部以及腰部以上的位置,綁著一條黑色濤帶,像是黑曜石雕作,片片屢屢在月光下閃著淡淡幽光,大有乘風飛天的架勢。
再往上,雙臂環於胸前,抱著的個東西,從下往上看不清樣貌,卻隱隱能感覺到,是個嬰兒。
竟然是懷抱黃河鬼嬰的女媧神像!
我雙手微微顫抖,在這裡生活這麼久,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裡會存在這麼大一尊石雕像,還是一尊懷抱黃河鬼嬰的女媧石雕。
金小發在這時轉過頭,看著我說:「白哥,為什麼這女媧看著這麼邪乎呢?」
我看著擎天的女媧石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轉過頭看向身後,卻發現這麼久的時間金門之人一個也沒追來,隱隱覺得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見我不說話,金小發嚥了口唾沫,瞪大了眼珠子盯著面前的石像,張了張嘴,還未出聲,耳邊廂忽然聽見在河面飄來一陣淡淡的女人聲音。
「汝等凡夫俗子,見到本神法身,還不速速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