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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節


我沒有理會他,撥開他的肩膀將眼睛同樣湊在門縫上,邊伸頭邊嘟囔著:「你看什麼……」
眼睛!
一隻血淋淋的眼睛正貼在屋外的門縫上死死地朝著屋裡看,四周全是黑的什麼也看不見,唯獨這隻眼睛與自己的臉緊挨著不到半尺的距離,隔著門縫我甚至都能看到布在眼珠子上的條條血絲,一動也不動,絲毫沒有半點生氣。
我渾身的血都嚇涼了,叫了一聲扭頭就往身後跑,正好跟劉三手撞了個滿懷,正要罵他看了這麼半天為什麼不早說,卻在這個時候,聽見從門縫中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喊:「救,救命。」
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不等我反應過來就又聽見從門外傳來一聲呼喊:「狼,有狼。」
還是劉三手率先反應了過來,兩步上前立在門口,先是輕輕地將屋門打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還沒等他打探出外面的情況,就見一個血人順勢就從門縫中倒了進來,直接砸到了劉三手懷裡。
劉三手本來見勢要躲,可是當看清楚屋外是人而不是別的什麼東西之後,直接一把將他抱了進來放在地上,然後找了根木樁將屋門死死從裡面頂住,接著轉過身蹲在那血人身邊伸出手說:「拿毛巾來。」
我這才反應過來在炕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麼毛巾,直接將被子扯到劉三手手上,劉三手看也沒看拿著它在血人身上擦拭了一遍,等血跡被擦乾,看清楚血人的本來面目時,我心頭一跳,失聲道:「王浩?」
躺在地上這個傢伙竟然就是那個在火車上,說我跟紅鯉是偷獵者的小胖子,王浩!
看著王浩全身的血跡以及緊閉的雙眼,我緊張地盯著劉三手說:「怎麼樣,死沒死?」
劉三手將王浩的身體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邊,搖著頭說:「這些血都不是他的,估計是被嚇暈過去了。」
我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可是他不是跟李教授還有那些學生在一起麼,大晚上怎麼會出現在這,身上的血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劉三手將沾滿鮮血的被子湊到臉前提鼻子一聞,臉色變了變說:「是狼血。」
狼?
我心頭猛地一跳,就見紅鯉也蹲在了一邊,上下掃視了一眼,輕輕抬起王浩的一隻胳膊,接著就在他的手上,發現了一柄斷掉的匕首。
那把匕首像是被什麼硬物給生生折斷,斷口跟劈了一樣,上面還留著一道道白印,而王浩的整個身子上也就只有這只握著斷匕的虎口開裂,不斷地朝外留著鮮血。
「這傢伙到底經歷了什麼,這會兒不是應該跟著他們回酒店了嗎,怎麼搞成這副鬼樣子。」
我咬著牙想將他手中的短匕扯下來,可那刀柄就跟生在他手中一樣,怎麼拽都拽不下來。
紅鯉見狀伸手輕輕掐住王浩攥著刀的手腕,然後再猛地一拍手背,短匕跌落在地上,然後將其撿起端詳了半天說:「是軍用匕首。」
軍匕?
我皺了皺眉頭,就見劉三手盯著王浩沉眉道:「這小子不簡單啊,雖然被嚇壞了,可是從身上的血跡來看起碼幹掉了不止兩條野狼,不過少東家你好像認識他?」  我點點頭說:「他是這次李教授帶來的實習學生之一,我跟紅鯉就是混進他們的隊伍才能掩人耳目順利抵達這裡,」
劉三手聽了鎖著眉,呲著牙說:「李老頭做事一向心思縝密,怎麼會出這麼大岔子,不應該啊。」
而在這個時候,就見王浩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身子掙扎著就要從地上爬起來,可當目光落在我們幾個身上的時候,驚恐的面孔陡然一滯,緊接著突然抱著我的大腿嗷的一嗓子哭了出來。
這一哭足足哭了有兩三分鐘沒停,我們三個人都看傻了眼,也不敢打斷他,直到他哭的嗓子快沒了音,才鬆開我的褲腿,哽咽地說:「我就知道你在這,好多狼啊,快嚇死我了。」
我見他這樣先是鬆了一口氣,接著將他扶到了炕上,寬慰道:「已經沒事了,狼不會追來的,你是怎麼找到這來的,其他人呢?」
王浩抹著眼淚說:「不知道,都走散了,我是在你臨走時記住你離開的方向才找到這來的,你是不知道有多少狼,烏泱烏泱的,要不是我跑得快,這會兒早就被啃得連根骨頭都不剩了。」
我看他說著又要哭,急忙勸阻道:「你先別哭,慢慢說,你們怎麼會走散的,我們走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浩哽咽了兩聲,看著我又看了眼紅鯉跟劉三手,說道:「咱們隊伍裡混進來了兩個鬼。」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木鬼
鬼?
我跟紅鯉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然後轉過頭看向王浩說:「什麼鬼,你說清楚點。」
王浩擦了把鼻涕,深吸了口氣說,當時我倆前腳剛走後腳就被人發現了,李教授解釋說我倆因為家裡有急事,就不繼續參加野外勘探,提前回家了。
因為跟我們也不熟,大家心照不宣地沒有多問,熟悉完環境之後隊伍就準備回酒店,可是就在大家往回走的時候,發現少了兩個人。
這倆是對兒情侶,一個叫秋陽,另一個叫劉可心,一直都跟在隊伍後面,開始還能聽到倆人有說有笑的,可就是一個轉頭的功夫,人沒了。
一開始還以為倆人偷摸地跑哪去找刺激去了,結果找了半天連個鬼影都沒見著,這一下可把李教授和護林員嚇壞了,這原始森林裡,人一旦走丟,萬一再碰見惡狼猛虎,那是一點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最後眾人一合計,其他人對這裡不熟悉,不能動,就讓李教授跟一位護林員去找,結果等到天都快黑了,人沒找著,連李教授他倆也跟著丟了。
當時人群可就亂了套,留守的那位護林員見情況不對,要把剩下的人全都帶回酒店再通知護林武警上來所救,結果就在回去的半道上,遇到了狼群。
王浩說到這裡驚恐地閉上了嘴,其實後面的事情就算他不說我也能猜到個大概,只是還是有些不解地問道:「那你是怎麼找到這來的,其他人怎麼樣了?」
王浩痛苦地搖搖頭說:「不知道,當時太亂了,護林員的一桿槍根本對付不了這麼多狼,當時大家都只顧著四散逃命,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跑到了之前休息的地方,然後想起你倆消失的方向,才順著找來的。」
我聽了之後看了劉三手一眼,發現他盤腿坐在炕上,嘴裡叼著煙槍不知道在想什麼,就繼續問王浩:「那個什麼秋陽和李可心在消失之前就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麼?」
王浩揉著腦袋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有,我當時走在隊伍最前頭,他倆在最後,就算是有我也看不著,只不過我記得返回之前我去撒尿的時候見他倆從一棵大樹後面鑽了出來,鬼鬼祟祟的,估計是剛辦完事。」
「在樹底下辦那事?」
劉老三這個時候終於開口說話了,瞇著眼睛緊緊盯著王浩道:「他們辦事的那棵樹,是不是綁著一條紅布帶?」
王浩被他看得有點發毛,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屁股,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點點頭說:「有,我當時還在納悶這深山老林裡誰沒事在樹上綁紅布帶幹啥,跟有人在山裡頭結婚似的。」
劉三手將煙槍拿在手中點了點頭,說:「這就對了,成了仙的樹你們也敢行那苟且之事,真是老壽星上吊,活夠了。」
不光是王浩,連我都有些好奇地問劉三手,這成了仙的樹是啥意思,樹仙?
劉三手搖搖頭說:「這大山裡的規矩很多,從一進山開始言行舉止都要十分注意,不能坐樹墩子,因為樹墩是山神爺的座位;不能伐溝子裡的大樹,那是母樹,要繁殖其他小樹;不能說不吉利的話,特別是一些敏感字眼;遇到纏著紅布條的老樹要跪拜,那是樹仙;打獵時,墳頭上的獵物不要打,繁殖期的母獵物也不能打,不然就出不了山,你們那群同學惹上了樹仙,如果李老頭不捨掉半條命出去,恐怕是一個都出不去嘍。」
我聽了有些愕然,劉三手的話雖然看似離譜,可是很多約定俗成的規矩在外人聽起來或許很荒誕,但卻都是親身經歷之人祖祖輩輩靠著血和汗一點點流傳下來的,很多事情你很難解釋清楚到底是為什麼,這種力量雖然是看不見,摸不到的,但是每個人都隨時可以感覺到它的存在,絕沒有任何一個應該受懲罰的人,能逃過「它」的制裁。
見王浩張大了嘴還沒反應過來,我下意識地問劉三手說:「這個樹仙,是不是就是你們羊倌常說的木鬼?」
劉三手點點頭,說:「是啊少東家,這種成了精的樹不碰,不能伐,更不能對它不敬,得虧只是幹了那事,要是對它動了刀子,估計這群愣頭青當時就全都得被砸死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