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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節


可是眼下是前有狼後有虎,紅鯉也生死不明,我和玉姐兩個又手無縛雞之力,簡直就是旱地裡的蛤蟆,干鼓肚,沒辦法。
「玉,玉姐……」
我壯著膽子壓低了聲音喊了一聲,卻等了半天也沒有聽見玉姐有什麼動靜,當時心頭一涼,二話不說攥著酒葫蘆朝著身後抬手便要砸。
可是等我轉過頭,卻發現玉姐正淡然地站在我身後,臉上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見我回頭也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便再次落在了前方,與此同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出現在身後,我驚恐地轉過身,竟看見那幾道黑影在迷霧中一閃,逃也似的消失不見了。
這一幕來的猝不及防,我愣了愣神,感覺腦子有點不太夠用,舉著酒葫蘆木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時間有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在我滿臉疑惑地想在玉姐臉上找到答案時,就聽見在紅鯉方才消失的方向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腳步聲,一道人影逐漸在迷霧當中閃現,我下意識地靠著玉姐靠了靠,當那人影完全出現在視線當中時,我不由得鬆了口氣,是紅鯉。
紅鯉剛才顯然是經歷了一場惡戰,全身的衣物都被鮮血浸透,踩在地上留下了一長串鮮紅的血腳印。
只不過從她臉上的狀態來看,這些血漬應該都不是她的,而且等她離近了才發現,在她的右手中,竟然拎著一顆血淋淋的腦袋。
那腦袋像是狗卻又要比尋常的狗大上一倍都不止,鋒利的獠牙暴露在空氣當中,一雙跟燈泡一般的雙眼還保留著死之前的凶光,呼啦啦的鮮血順著斷掉的脖頸朝著地面流灑,一股極其刺鼻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
紅鯉在來到我們中間後隨手將狗頭扔在地上,隨後目光落向前方,似有不解地轉過頭看向我們倆問道:「另外幾隻呢?」
我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卻聽玉姐淡淡說道:「狡狗,只有在陰氣極重的地方才會出現,生性狡詐多疑,你剛殺了他們的頭領,那些嘍囉自然也就跑了。」
紅鯉聞言臉上遲疑了一下,卻沒有追究,掏出手絹擦了擦手上和臉上的血跡,朝著四周望了一圈道:「怎麼樣,前面還能不能走?」
「走吧,過了這條河就是浮龍井的地域,那裡應該不會有其他妖畜敢涉足,只不過這一段路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抱守心神,別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勾走了魂。」
對於那些東西究竟是什麼,玉姐沒有明說,可言語之間的凝重卻是毋庸置疑。
我跟紅鯉都不敢怠慢,在臨走之前我問紅鯉,有沒有什麼我能用的防身武器給我來一把,在這種地方不管見什麼東西都舉著個酒葫蘆不太合適,感覺跟他娘的金角大王似的。
紅鯉瞪了我一眼從腰間取出一把帶著倒刺的短匕扔到了我手裡,我握在手中看了一眼,上面還帶著不少血跡,估計就是這把短匕,斬斷了那狡狗的腦袋。
手中有了傢伙心中安穩了不少,三人循著水流傳來的方向繼續往前走,一路上耳朵裡充斥著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各種詭異的吼叫,此起彼伏,聽在心裡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儼然一副群魔亂舞的景象。
很快,一條水流豐沛的小河阻擋了眾人的去路,河流不寬,水面上覆蓋著濃濃白霧,看不清到底有多深。
三人在這裡駐足,紅鯉左右打探了一番擼起袖子來到了水邊,彎下了腰手剛要伸進水裡,卻被玉姐兩步上前一把將她拽了回來。
「你要幹什麼,我不過是……」
紅鯉面露不悅,可話沒還說完,就見剛才還平靜的水面忽然捲起了浪花,一團巨大黑影在水裡緩緩游了過去。
饒是紅鯉臉色在這會兒都有些蒼白,目光盯著水面,動了動嘴皮子,半響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附近要是沒有橋的話,咱們怕是不過去了。」玉姐皺著眉頭說道。
紅鯉緩過神來沉著眉眼神在四周掃過,最終落在了下游的位置說:「往前走,希望它還在。」
眾人在跟河水保持一定距離之後跟著紅鯉朝著下游的方向走,沒多久就看見一個搭在水面上的簡易浮橋出現在視線當中。
見狀紅鯉鬆了口氣,剛要邁上去的右腳陡然一滯,又縮了回來,轉過頭徵詢似的看向了玉姐。
玉姐沒有說話,逕直走到橋頭,目光落在橋面上看了半響,然後輕輕抬起一隻腳,伸著腳掌朝著橋面上的木板緩緩落下。
整個過程非常緩慢,像是被拉長了的鏡頭,我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手心微微出汗,餘光裡就瞧見紅鯉手中握著短匕,身子弓成一團,似乎少有不對,就會立刻衝上去。
就在玉姐的腳掌和木板接觸的那一剎那,忽的像觸電一般猛然抬起,就見那之前還完好無損的木板一下變得像是水紋一樣扭曲起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形成了一道旋窩,旋窩之中伸出一直慘白的手掌,朝著上空一抓,在抓空之後微微一滯,接著又落入其中化為烏有,橋面也跟著再次恢復了平靜。
我在這個時候看了眼紅鯉,發現她臉頰處輕輕流淌著汗珠,縱然她武藝高超,連狡狗都不放在眼裡,可是對於這種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對她這種人來說,也免不了心生恐懼。
隨即再轉過頭看向玉姐,卻見她看著浮橋嘴裡發出一聲輕笑,淡淡地說道:「百鬼夜行,群魔亂舞,你在這裡,怕是不得安生吧?」
話音未落,就見橋面上空的濃霧開始波動,像是有吸力一般匯聚在了一起,飄飄散散的,化成一個人形。
一個女人!
第三十五章 救人自渡
我張大了嘴不知道說什麼,那女人穿著一襲遮住腳踝的紅裙,披髮赤足地站在橋面上,至始至終都背對著我們,瞧不見模樣,濃濃的白霧中出現這樣一個女人,整個場面詭異極了。
「求生還是求死?」玉姐望著紅衣女說道。
紅衣女雖沒有說話,可是身體卻是微微一震,站在橋面上許久,才發出一聲悠揚的歎息。
就在我跟紅鯉看著紅衣女有些舉足無措時,玉姐轉過頭衝我們使了個眼色,我們二人心領神會地走上前,腳跟還未落穩,就見那紅衣女動了。
紅衣女赤著雙足踩在橋面上,一步步地朝著河對岸前行,每走一步,身邊的濃霧便會自動散開,形成一道霧牆,我們三人亦步亦趨地跟隨其後,腳底下的浮橋在水面中搖搖晃晃,不時有河水漫過腳掌,這才感覺到這河水居然冰冷刺骨,短短的一截路走過,身上竟起了寒霜。
我一邊打著哆嗦一邊看著走在前面撥雲散霧的紅衣女,隱隱察覺她好像是在給我們帶路,見她們二位沉默不語埋頭趕路,我也不敢開口。
三人一鬼就這麼穿梭在迷霧當中,在越過河流之後,河對岸的空氣溫度驟降了許多,再加上方才河水的冰冷尚未消散,我實在是有些扛不住,摸了摸腰間的酒葫蘆本想來上一口暖暖胃,卻被一直走在前面的玉姐察覺,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在阻止我這麼做。
我不太清楚她什麼意思,可是這一路走來,玉姐話雖不多,卻每次在關鍵時刻都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且她對這裡的瞭解遠比表面上看起來多得多,聽她的話肯定不會有錯。
想到這裡我只能一邊走一邊抖,最終來到了一棵老槐樹下,紅衣女站住了身形,轉動著脖子似要回頭,卻聽見玉姐說:「回頭未必是岸,進一步卻是浮屠。」
在說完這一句不明不白的話之後,紅衣女呆在原地,從背後也看不出她在做什麼,片刻之後就見她的身形開始擴散成一縷縷白煙融散在空氣當中,一顆散發著淡淡光暈的白點出現在空中,隨後掉落在地,紅衣女消失了。
玉姐邁步來到老槐樹下,彎腰將地上的東西撿起,我跟著走上前,才發現在她手中多了顆像是珍珠一樣晶瑩剔透的小珠子,心生好奇,忍不住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玉姐看著掌心中的圓珠,眼神有些迷離,抿了抿嘴說:「是橋魅。」
橋魅?
「橋魅是由一些癡情女子的怨氣會聚所化,癡愛他人又不能和心愛的人相守,於是就從橋上跳到水中自殺,逢夜晚或者大霧節氣,如果有男子過橋,就會出現,將其引到水中溺死,如果有女子過橋,就會強行將拉其入水,在農村的老人口中常說的,荒郊野嶺間,大霧過橋必有人喪,就是橋魅在作祟,說到底,也是可憐的鬼魅。」
聽了玉姐的話我不禁有些動容,不過想起她剛所說的話,有些不明白的問道:「那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都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怎麼到了你的嘴裡變成未必是岸呢?」
玉姐微微歎了口氣,「我是在點化她,方纔所見到橋魅雖然怨氣很重,卻在我點破她的身份之後,選擇助你我渡河,那就證明她有一顆想要自救的心,一般出現橋魅的河流上只會有一座橋樑,她即便是害不了咱們,若狠下心不讓咱們過河,浮龍井之事怕是也只能到此為止了。」